气候灾难悄然逼近,你的房屋可能正在被慢慢摧毁

文摘   生活   2024-11-06 17:01   上海  


格拉斯哥科学中心是克莱德河大规模滨水开发项目的一部分,2001年投入使用后不久便成为热门景点。伊丽莎白女王为这个外表光滑的新月形建筑群揭幕,建筑中有一座钛合金罩面的IMAX影院,科学中心陈列着有望揭开科学神秘面纱,并展示新兴技术前景的展品。

然而,未来——以气候变化的形式——很快就跟了上来。在这座苏格兰城市有史以来最炎热的2018年6月的一天,科学中心的不锈钢屋顶开始渗出黑色粘液,原因是原本用于较凉爽天气的密封剂在气温高达32摄氏度的环境下液化了。

2018年的格拉斯哥科学中心,当时苏格兰罕见的热浪导致屋顶密封剂部分融化。摄影:Ross Parker/SNS Group via Getty Images
科学中心的融化事件非常形象地说明了气候变化通常情况下对建筑物造成的无形损失。不只是风灾、水灾和冰雹的猛烈冲击,还有因天气不再符合建成环境的形成条件所引发的无形而缓慢的破坏。

持续时间延长、更严重的热浪会使屋顶老化,空调和暖通空调系统不堪重负。温度剧烈波动带来的热循环会使混凝土和砖石墙膨胀和收缩,加速开裂和水的侵入。在持续阳光的照射下,美国住宅屋顶上最常见的覆盖物沥青瓦会变形,铺好的路面会下沉,钢制栏杆会弯曲,护墙板会出现“日光变形”。地基会在干旱或高温下发生位移,导致墙壁开裂、水管破裂和严重的结构问题。

“所有的开裂和问题现在都因气候而进一步加剧,”纽约市智能供暖控制公司Runwise的联合创始人、总裁李·霍夫曼(Lee Hoffman)说,“就好比我们在往上面贴创可贴,而不是真正努力让实际发生的事情透明化、阳光化,然后解决核心问题。”

为适应某种气候而建造和维护的建筑物很快就会遭遇另一种气候,适应气候的费用则由业主、租户和纳税人承担。根据《国家气候评估报告》(National Climate Assessment),每年因野火、飓风和其他破坏性事件造成的气候损失将很快达到数千亿美元,但要估算气候变化造成的这种递增损失还有多少,几乎没有可能性。但这些损失在不断增加,使城市在实现住房可负担性目标的方面更难取得任何进展。

房地产分析公司Trepp发现,在美国许多主要市场,包括达拉斯、旧金山、圣迭戈和休斯顿,去年的维修和维护成本增加了30%。房地产公司Atlas Real Estate的一项研究发现,受材料成本、通货膨胀和劳动力成本的影响,出租房的平均维修成本从2018年的每次290美元上升到2024年的501美元。而且,与洪水或暴风雨造成的损失不同,这些问题往往不在保险公司的承保范围之内。

“高温是一切的杀手,”销售楼宇控制系统的Toggled公司的CEO丹·霍伦坎普(Dan Hollenkamp)说,“高温会降低所有效率。”

融化的危机
国际经纪公司JLL的全球可持续运营主管克里斯蒂安·惠特克(Christian Whitaker)认为,长期暴露在极端天气下,会产生一长串多米诺骨牌倒塌式的影响。建筑物的供暖和制冷系统应当在几十年前假设的温度中运行,工作难度会增加,能耗加大,发生故障的时间缩短。随着电机和冷凝器升温并发生故障,电网的压力会导致停电。

“我为设备支付的费用增加了,更换频率提高了,水费和能源费也增加了,而且我发现设备的恢复能力也在下降,”他说,“每次停电,大楼都会产生成本。而热浪来袭时让建筑物处于不开空调的状态,则意味着更大的损失。”

城市土地研究所(Urban Land Institute)的城市复原力副总裁林赛·布鲁格(Lindsay Brugger)说,高温和潮湿不仅需要增加运营和资本支出,而且当极端天气导致活动取消时,还会损失建筑物的使用收入。以渗漏、发霉和褪色等形式出现的水侵会使维修的种类和费用增加。

2018年,波士顿的屋顶修理工克里斯蒂安·福莱特(Christian Follett)在高温下工作。在如今更长、更严重的热浪中,新英格兰地区的老旧城市建筑往往状况不佳。摄影:David L. Ryan/The Boston Globe via Getty Images
“你在这些建筑上看到的最明显压力是,机械系统并不是为了承受我们现在所面临的酷暑或严寒而建造的,”房地产经纪和服务公司第一太平戴维斯(Savills)的能效专家何塞·拉米雷斯(Jose Ramirez)说,“想一想屋顶,那上面的温度往往高于周围的气温。二三十年前,屋顶设计的可承受高温在110到120华氏度(43.33-48.89摄氏度)。而现在,它们得承受140到150度的高温(60-65.56摄氏度)。想想看,这对屋顶的使用寿命有多大影响。”

由于沥青中使用的粘结剂通常是面向不同气候区定制混合的,因此路面和停车场的磨损和损坏也越来越大。世界各地的城市交通当局都注意到,坑洼和路面退化的情况正在增加。利用人工智能评估财产损失的公司SITE Technologies的数据显示,一个典型的地面停车场,如果没有得到良好维护,十年内每平方英尺(0.0929平方米)的维护成本预计将达到1美元。在恶劣天气成为新常态的地区——他们正在追踪北卡罗来纳州、华盛顿特区、新泽西州部分地区和田纳西州的显著变化——成本会飙涨至5美元。

“我们看到,代表天气恶劣程度的那条线正在向北推移,”SITE的客户总监埃文·埃米尔(Evan Emil)说,“客户通常意识不到气候是如何缩短这些特定外部资产的使用寿命的。”

全危害评估的能力
最大挑战之一就是估算成本的上涨情况,并试图规划维护支出。“如果不大量投入资金,就很难对一系列物业进行真正的全危害评估,”在纽约市和北卡罗来纳州阿什维尔设有办事处的环境服务公司 Climate Adaptation Partners的执行合伙人珍妮丝·巴恩斯(Janice Barnes)说,“你需要进行一次全面的系统审查,包括与人有关的系统,以了解材料构成和运营在多大程度上已经做好或尚未做好应对气候预测的准备。很多机构都不具备这种能力。”

在景观建筑领域,气候变化已迫使从业者改变他们开展业务的方式,用能够在新条件下生存的植物和树木取而代之,并设计可以抗洪和抗旱的项目。建筑设计公司HGA的可持续发展总监阿丽亚娜·拉克索(Ariane Laxo)说,建筑师也需要效仿,因为即使是新近完工的建筑也往往无法预测当前和未来的状况。

例如,机械工程师平时使用的美国供暖、制冷和空调工程师协会编制的设计条件表只考虑了历史数据。在模拟建筑物的能源需求时,他们使用的是美国能源部提供的典型气象年数据,有些数据很可能来自20年前。

2023年冬,明尼阿波利斯,一名行人在风暴中横过马路。该地区气温变化的剧烈程度已经增大。摄影:Tim Evans/Bloomberg
在拉克索居住的明尼苏达州,她最近几个冬天看到了范围达33摄氏度的气温剧烈波动——气温12小时内就从零度以下蹿升到30多度。这样的波动意味着某些木制材料不能用于外墙,因为膨胀和收缩会导致开裂。她和同事在自己进行典型气象年数据更新,因为他们不确定官方的数据何时才能更新。
全球寻找解决方案
根据Cross Dependency Initiative的全球风险分析,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在受到威胁。比如希腊,近年来,希腊多次遭受创纪录热浪的侵袭。根据希腊国家银行的数据,希腊建筑的平均年龄为40年,其中一半以上的住宅建筑建于20世纪80年代之前。这些建筑大多由混凝土制成,在气温波动影响下磨损加剧,尤其是在希腊旅游业占比很大的沿海酒店和出租物业。房地产公司8G Capital的董事长、希腊和塞浦路斯城市土地委员会全国理事会主席塔索斯·科扎纳斯塔西斯(Tassos Kotzanastassis)说:“人们一致认为,要保持结构的完整性,需要频繁维修和更新,这就会增加了建筑业主的经济压力。”

科扎纳斯塔西斯指出,希腊的许多建筑材料来自气候条件要温和得多的北欧国家,因此屋顶系统往往会因紫外线辐射而失效。他说,目前近75%的建筑能效不高,到2050年,85%以上的建筑可能仍在使用。目前正在对老旧建筑进行空调改造,但这一过程往往会破坏建筑物的墙体,并对当地电网造成压力。

西班牙瓦伦西亚,空调设备在屋顶上争夺空间。摄影:Jeff Greenberg/Universal Images
要让昨天的建筑为今天的气候危机做好准备,需要投入大量资金,用于改进监控和检查问题与泄漏的技术,以及建筑规范和建筑设计更新。为帮助支付此类修复费用,欧盟已经采取了多项措施,包括到2050年实现碳中和的“欧洲绿色协议”(European Green Deal)承诺,以及为绿色转型提供补贴的“恢复和复原力基金”(Recovery and Resilience Facility)。美国的《通胀削减法案》包括了一系列针对建筑节能改造提供补助和退税的措施,据非营利性能源效率组织洛基山研究所(Rocky Mountain Institute)估计,建筑以及家庭和办公室清洁能源技术未来的500亿美元投资中有很大一部分将来自于此。

这将起到一定的作用,但还远不够全面。巴恩斯补充道,这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随着气候变化的延续,建筑和资产所有者需要考虑进行定期评估。拉克索和其他建筑师一直在游说制定规范的行业组织,让他们提高工作中的前瞻性。

此外,劳动力问题也在产生影响。JLL的惠特克说,现在没有充足的人才来解决这些问题。无论是在出问题时能够加以解决的技术人员,还是帮助业主和运营商做好准备的能源专家、工程师和顾问,都缺。

在飓风和野火造成的更显而易见的破坏中,这种基本上发现不了的气候破坏可能会被忽视,但两者之间密切相关。国家住房法律项目(National Housing Law Project)的律师娜塔莉·麦克斯韦尔(Natalie Maxwell)指出,极端天气的日常化让建筑物在直接灾害来临时更加脆弱。她说:“考虑到这些灾害的成本,我们并不具备恢复的能力。”

多年来一直流传着一个关于气候变化影响的理论。随着风暴和洪水反复侵袭最易受气候影响地区的城市,重建和投保成本将使某些资产无法恢复。惠特克说,这种情况将首先体现在背负着较高运营和维护成本的老旧建筑上。

“可持续发展和维护将不会是主要影响因素,市场购买旧空间的意愿才是,”他说,“但这是个恶化因素。在基本租金不断下降的情况下,将加剧已有困局,并提高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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