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英明 | 玉戟玉戟（小说连载）
文摘
文化
2024-10-22 21:35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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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草给柳叶眉指明，一号工程的执行地必须是在葡萄园茶楼，这是上边的决定，并且还为此作了周密的布署。再加上，这一日姐妹俩没带一刀一枪，又没通知外围力量赶来配合。因此，万不可鲁莽行事。对此，柳叶眉点头同意。柳叶眉走出玲珑阁，是以樱井小妹的身份，去跟樱井套近乎，然后设法，把樱井拉到茶楼听曲子。这一身份特别，秋草不便同往，秋草真的就留在铺子内精心地挑选手镯。玲珑阁的货柜柜台，跟卖丝绸、布料、京广杂货铺子的摆法不同，不是迎门横摆。它是根据这座房屋的内深特点，摆了个曲尺型。迎门的那张柜台窄，曲进内里的柜台长，货架也摆得长，自然大多的摆货，都在铺子的深处。秋草和柳叶眉走进玲珑时，因时辰近午，店铺内并无其他属客，她们俩就在深处的那摆手镯的柜台前看货。后来，柳叶眉出去了，秋草就一人留下来看货。秋草来镇平唱曲子十多年，结识镇平的官人、士绅、玉工玉师不少，所以，对玉器这一行当并不十分陌生，也很喜欢欣赏玉。现在，柳叶眉去会见樱井去了，就由她一人静下心挑选手镯。独山玉色彩丰富，质地细腻，手感柔和，玩味起来，很容易让人陷入沉醉。反正，樱井这一段太狡猾，很难被邀请到位。即便今日运气好，柳叶眉能在大街上说通樱井，这正午间也不是去听曲子的时辰。最急快的约定，也是在下午的五时之后。或，干脆约定在晚间，或者，还不是在今天，而是今天之外的某一天。应该说，她现在并无其它的牵挂，唯有的用心，就是把她要送给阎晨月和柳叶眉的这两副手镯挑选个尽心尽意挑出个合心合意。玲珑阁的店伙计，是个热心人。他也喜欢听秋草唱曲子，也不少次去茶楼喝茶。他认识秋草，秋草也对他面熟，店伙计为表示对秋草的敬重，没让秋草在柜台边多站。他把一些上好的手镯，一一摆到柜台外的一张茶桌上，请秋草过去坐了。还给秋草搬来个西瓜，拿刀切了。秋草领了店家盛情，说了声谢谢，没顾得上吃，她把她的兴致，全投入在手镯上。赏手镯，品手镯，细读手镯内色彩情趣，隅尔还要邀店伙计一起评点评点。玉内世界大，气象万千。沉沦进去，犹曲子的委婉、缠绵不尽的诉说；犹琴弦的弹奏，或春雨细无声，或高山流水大起大落不尽的受用。每一只手镯，各有自己的演绎，各有自己娓娓道来的故事。她的这一沉沦，竞让她对于这时候发生在十字街头的吵吵闹闹，不曾耳闻。她做事，比较专一，不会一心二用。也就在这时候，面筋也正急急地往县城赶。面筋今日带着阎晨月、铁圈儿及从山上下来的一些高手、强将，潜伏在小岗村或小岗村的周围，以防事变。结果，三角会议开得比较顺，双方相安，各自和平撤离。小岗会议是大事，经过多日运做，今日圆满，并没发生相互拼杀和流血。此事，一结，面筋盘算盘算，目前，唯一号工程仍在悬着。一号工程也很紧急，急待完工，关键是工程的第一操作人柳叶眉还没把工程场地上的主角，安置到位。接止目前，仍没接到柳叶眉的报告，看来，今天到明天，都不可有戏。今天到明天，没啥特别事，没啥重大事，那就跟秋草姐结婚吧。跟秋草姐结婚，也是一件事。这件事，简单，没有操作杀樱井那么复杂，不需要柳叶眉、阎晨月、铁圈儿以及山上下来的那些英雄好汉们参与。俩人间的婚姻，也就是俩人合作一下就成，用不上第三者插足。面筋和他的秋草姐，已经谋划好了，就是去那个小山村的彭公庙内，给彭公上三柱烟，告知彭公说他要娶新娘了她要嫁她的面筋弟了，然后，双双朝彭公像一拜。现在，面筋匆匆往县城赶，就是要告知他的秋草姐，咱们这就上山见彭公吧。今天下午和夜里，是个空闲，去把咱们的婚配事做了，明天就赶回来。就在面筋匆匆往县城赶的时候，十字街头的撕杀愈来愈激烈。嘎咕！哇啦！呱呱！小个子老日兵们，好像十分瞧不起这几位镇平的叫化子，也好像压根儿就不怕挨揍不断筋碎骨。尽管他们不时地发出疼痛地惨叫亡命前的哀嚎，可他们仍不失大日本武士那种泼皮和不怕死的顽强精神。镇平这些叫化子，没扛过枪，没受过军训，仅仅懂得些街头讨吃讨喝的套路。仅仅在风风雨雨的街头流浪出一副好身子骨。他们宁可在镇平的屋檐下低三下四，决不愿接受外来强盗的欺压。狗日的！狗日的！狗日的！疯圣人每把他鸡蛋大的烟袋锅，抡向倭龟老日兵的脑袋瓜子上时，总要快活地骂一句“狗日的”。噢！噢噢！噢么！大白狗发挥了它低空运行的特长，集中精力瞄准老日们的裤裆。每从老日们的裤裆叼到一嘟噜有骨有肉的物件，都要兴高彩烈一句“噢么”！号称瞎子驴的李瞎子，别看他眼瞎，腿脚功夫见长，凭声响和感觉踢。每朝老日们踢出去一脚，他都要表达一句对于强盗们的藐视，“球！”拐子狼齐拐子腿瘸眼好使，胳膊、拳头都瓷实实硬邦邦，每有出击，自己必轻松的俏皮一句“哎日”，也必让他的那个对手眼冒全星晕头转向……双方各有独到，谁都征战不歇。也就是在这时候，樱井放下了与柳叶眉的缠绵，要挥刀参战了；也就是在这时候，柳叶眉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住了樱井。樱井说：“小妹，待我把那几个叫化子的人头拿下再说。”柳叶眉说：“小妹太想单独和樱井君相处，咱俩快快离开这里。”樱井体会到了柳叶眉身子的柔软，体会到了柔软身子所传递给他的热辣辣刺激。他还看到了柳叶眉两眼汪汪的甜蜜，汪汪的甜蜜，甜甜蜜蜜地甜蜜入心，味儿无限的深。柳叶眉说话的声音，也特别的娇美，娇美得如那个海浜小山村川川叶子在跟他萦萦倾诉。情景难得，此时节的樱井，应该完全陷入沉醉，陷入他梦里的孜孜以求中。樱井又一次丢下战刀，紧紧地抱住了柳叶。，他抱紧着柳叶眉，柳叶眉也抱紧着他。都抱得，亲密无间，难舍难分。红日普照，光芒万丈。正午的十字街头，一边在残酷征战，一边在卿卿我我。“小妹，兄长是军人，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此时节，怎能……”看来，在战争与友情面前，这时候的樱井更注重的是杀人。柳叶眉暗自咬了咬牙。看来，现在要把樱井拉进葡萄园，是彻底的无望了，所幸的是，老鳖已在手中了。老鳖不吃钓钩，那只能把钓钩，硬着塞进去了。柳叶眉悄悄地抽回了她的一条胳膊，她要悄悄地从自己的领口中取出自己的暗藏。只要顺利取出这一暗藏，大体就决定了一号工程的告成。具体做法：一是巧言哄，蜜语骗，引诱樱井自己吞下；二是乘其不备，强行塞入樱井的口中；三是，如果前两招不灵，就自己先含入口中，然后借亲吻，用自己的舌尖推动樱井咽下。第一种和第二种的做法，成功的可能性极小。柳叶眉沿陵河畔的农家出身，没进过学堂，不会巧言不会蜜语，绝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能哄骗出个可心效果的。如说玩强行，那就撕破脸皮暴露真面目了，也就是说成败仅此一举了。这两前两种种做法，一是用不上，二是不能用。根据事情进展，这时候的柳叶眉，要启用第三种做法主动跟樱井亲吻，樱井定然求之不得，自然欢欣若狂不计一切，成功的可能性极大。问题是，这是一种自杀性操作。这粒特配的美国造药物，只要口中含过，不论吞不吞下肚，都会中毒而亡的。也就是说，这时候的柳叶眉，已把自己的生死置至度外了。现在，柳叶眉那条从樱井后背抽回的那条胳膊，就要回到胸前了，她的那只手就要摸到他的领口了。第一种做法和第二做法，务必早把暗藏取下来拿手中见机行事。照第三种做法，不必如此，随时用，随时一低头，就能顺利入口。此物的设置，是特工队员们紧急时用的。之所嵌到领口处，是为了方便服便使用，布局得很科学。柳叶眉虽说对第一第二种做法的把握性不大，信心不足，但不彻底放弃。一号工程任务艰务艰巨，决不能放过一丝一缕的可乘之机。双方的交战，愈杀愈激烈，战场上，不时的传来老日们的凄惨嚎叫。凄惨嚎叫的意义，非常明确，那就是流血，也或者是死亡。柳叶眉的那只手，还没来得及摸索到她的领口处，倒发现势态发生了变化。樱井挣挣身子，企图摆脱掉他们俩的“亲密无间”和“难舍难分”。容不得！怎容得了樱井逃脱自己的包围？怎容得了樱井再活着去接续杀人？柳叶眉迅速抽回那只伸往领口处的手，两条胳膊合力搂紧了他。这一次的抱，有些粗糙，不温柔。显然，充斥着另一种情绪。樱井杀人心切，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气质，顿然在樱井的思想里觉醒了。他的两眼，熊熊起了燃烧。打战争是为了杀人，干大东亚共荣也是为了杀人。不杀人，就实现不了征服。他两眼的燃烧，透过他那眼镜片，朝着柳叶眉熊熊过去。他动气了，他认为，在这关键时刻，自己决不能再沉沦，决不能接受柳叶眉强加给的困扰和束缚。他用力推了柳叶眉一把，柳叶眉晃一下身，差点儿摔倒。樱井露出本相了。柳叶眉透过樱井的眼镜片，看见樱井那两眼内，所燃烧的尽是仇恨。此时刻，樱井已少去了人性温柔和亲情，在他那里绝对产生不了影响力了。柳叶眉不气馁，重新张开双臂朝樱井扑去。上第三种做法，与樱井同归于尽。要把那粒特效毒药，从领口处街入自己口中，然后紧急与樱井亲吻，柳叶眉仍然离不开拥抱。对于毫无新意的拥抱，樱井拒绝得非常果断。他一手推拒着柳叶眉，另一手举起战刀，呜啦——他大叫一声，就要朝疯圣人他们那边杀去。樱井果断，柳叶眉也果断，柳叶眉终是牢牢地捆住了樱井。砰！枪响了，樱井一时没挣扎出柳叶眉两条胳膊的捆绑，却是掏出了他腰间佩戴的手枪。枪弹的炸裂，清脆着热火朝天的午间震荡着整一座镇平城。玲珑阁内的秋草一听到门外枪声，叭地一怔，她手中的一只成色很好的手镯碎到了大青砖铺地的厅堂里；刚刚风风尘尘从小岗村赶至城西门的面筋，一听到城中枪声大惊，知是城中出事了，急拉了拉他头戴的那顶烂草帽，不顾一切地寻声而去。 （作者简介：1952年生，1986年发表作品。先后在《广西文学》《奔流》《莽原》《河北文学》《小说界》《小说家》《大时代文学》《章回小说》等文学报刋发表二百余万字。小说《寻找原始》，获第二届路遥青年文学奖，电影剧本《聚客镇》拍摄播出后获大象国际电影节原创故事奖。岀版散文集一部，中篇小说集四部，长篇纪实散文一部，长篇小说十二部。岀版物多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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