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水周刊》(2024-37)王浩玲 | 丢失的玉龙吊坠(征文)

文摘   2024-09-25 21:48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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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37    总  168  期

…… 征文 ……



丢失的玉龙吊坠


王浩玲
       


瓒珺又推出了红三轮车,她和丈夫一起在县城里讨生活。丈夫在建材市场门口给商户送货,她上午跑三轮,下午到快递公司取件送快递,大半天挣上几十块,只是时间上紧迫。
       她和丈夫有个梦想,想在县城里买套单元房,再把儿子从乡下接来读书,让他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五年过去了,他们的存款没有增加太多。瓒珺心里明白,这与她认识的一名胖阿姨有关系。
胖阿姨是瓒珺送快递认识的,胖阿姨听说她还跑着三轮车,很感意外,她夸瓒珺勤快,踏实又热心,留了瓒珺电话号码,说有需要一定照顾生意。
       一星期过去,胖阿姨真的给瓒珺打来电话,说想出去一趟。胖阿姨喜欢穿花衣服,性子急躁,说话声音响亮。瓒珺扶她坐稳当,她的精神状态不像七十多的人。胖阿姨脖子上挂一枚方形绿色玉吊坠,吊坠上腾起摆尾巴的龙,这种挂件是男人们的物品,她戴上不太协调。胖阿姨很自然地抚摸着玉龙吊坠。
瓒珺问她去哪里?她说三高偏高,到县医院做检查。也不知道她家人哪里去了?瓒珺知道这话不能随便问,手机上教育人经常说,知道的越少越好,就陪她上了门诊楼。接她回来,胖阿姨说医生对她没摆手,让饮食清淡,控糖。胖阿姨那双手不停地抚摸胸前的吊坠,眼睛也蒙受它的牵绊,看来,这东西对她很重要。瓒珺眼里有活儿,送来快递,看到她家里乱就随手帮忙收拾几下。胖阿姨过意不去,买了新鲜水果特意留大个的,给瓒珺尝尝,一来二去,瓒珺成了胖阿姨家的常客。

瓒珺到仓库领件,发现有胖阿姨的快递,她行动迟缓,这肯定是急需品,就决定先给她送。三轮车停在小院门外,瓒珺习惯性喊几声阿姨,里面没人应声,她进了卧室,胖阿姨竟然躺在地上,面色苍白,一副昏迷不醒的状态。她有“三高”,不知道这是犯了哪一高?血压?血糖?还是脑梗塞……

救人要紧,瓒珺拨出急救电话,喊来邻居一同把胖阿姨送医院抢救。医生说她是血压高引起的昏迷。胖阿姨捡回半条命,看到病床边的瓒珺,她哽咽着说,妞啊,我身边没亲人,今天多亏你,人老了不中用,总忘记吃药,唉……瓒珺顶替了亲人的职责,于是,给快递公司请假,护理胖阿姨出了院。

半年过去,胖阿姨的身体已无大碍,两人亲如母女。其实,人和人的关系不能走太近,太近了可能是一场灾难。

天边染起晚霞,秋老虎威力大,空气焖热得如蒸馍笼,瓒珺慌着给客户送快递,胖阿姨打来电话,声音低沉沉,请瓒珺去一下她家。真奇怪,昨天上午还拉她去了趟养老院。之前她都是在电话里直说要去哪里、几点来接我的话,今天突然就变文绉绉了?
       院门大开,瓒珺直接走进房间,她呆坐在板凳上,双眼失神,汗珠子颗颗外冒。柜子和桌子的抽屉都张着嘴,床上的衣物胡乱堆积,这家里十分钟前光临过小偷?看到瓒珺,胖阿姨像盼到救星泪涟涟地说,妞啊,我的玉龙吊坠找不到了,我扒遍家里也没有,是不是昨天落你车上了?地上长草,瓒珺听这话立马慌了脚,我去三轮车上找找看。好,快点去。胖阿姨泪眼中满含期待。

瓒珺的红三轮车跑了一整天,她敢肯定,这东西不在车上,就算落车上,也早被今天坐车的人捡了去,一百张嘴也难说清。瓒珺还是仔细查看了车子的座椅和脚踏板,车窗的缝隙也找一遍,哪有吊坠的影子?她垂头丧气拐回来,可胖阿姨刚才的神态明明白白在说,就在你车上,别赖。凌乱的脚步徘徊于小院门外。
妞啊,咱可是熟的不能再熟的老熟人啊,这吊坠对我很重要,是我儿子的东西,他年轻时跟别人去外地跑玉货,他属龙,这吊坠是他的随身物,在他准备结婚的时候,出了严重交通事故……他爸受不住,当年也去了……这几年我靠它续命,戴着它就像儿子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玉器这东西在外地算稀罕物,而在镇平县它是支柱产业,原石采集,雕刻,抛光,销售,妥妥一条龙。不过,想找出个一模一样的也不是件容易事,再说,她的玉龙吊坠已经几十年了,无论原料与工艺与现在的玉吊坠必定有出入。可一时半会又和她掰扯不明。
       阿姨,吊坠有照片吗?
       胖阿姨点头,从一堆照片里抽出张浅黄,照片上的男人想必是她儿子,男人脖颈上挂着玉龙吊坠,方方正正的深绿色玉玦上,飞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龙。有家亲戚也卖玉器,瓒珺听她说过玉器方面的知识,这个玉吊坠是碧玉雕琢而成,两个小黑点藏在龙鳞下,若隐若现。
瓒珺说,阿姨,我把照片带回去,让我丈夫认认,兴许,他捡了去。
别丢了,这张照片最清晰了。胖阿姨抹泪叮嘱。瓒珺没有问丈夫,问也白问,让他知道,这事只会更乱。她揣着照片悄悄去了玉雕湾市场。
双下巴的脸上淌着浊泪,还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她的儿子又能陪伴她了。在瓒珺看来,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人的善良和怜悯之心是不能丢的。
       瓒珺拼命跑三轮,争分夺秒“消灭”着堆积如山的快递。儿子十岁那年,她总算和丈夫攒够首付款,购置了两室一厅的单元房,儿子欢天喜地转进县城小学读书 。
       两年后的一个上午,瓒珺的电话响了,是一名律师打来的。他说受一位胖老太嘱托,让瓒珺来趟事务所。那件事不是过去了吗?那可是真正的老坑碧玉……莫不是被老店主欺了?瓒珺心里七上八下。
       那天她揣着照片去玉雕湾,想神不知鬼不觉定做出一枚玉龙吊坠,她找到一家老牌子玉器店,店主拿出放大镜细细端详照片,他对着照片画出一张比例图,说这料子现在还能买到,只是比以前贵很多。工艺上嘛,可以琢粗,吊坠做出来,除了行家之外,一般人辨不出,两万块左右。瓒珺差点惊掉下巴颏,真贵!能买十多平方的房子了。她苦楚着脸皮对店主道了事情的经过,旁边的二师傅挤挤眼,老了不懂得,弄个绿树脂哄哄她。瓒珺的头摇的像钟摆,咋能糊弄人。

隔壁店美女过来串门,伸出玉手指弹弹旧照片,姐心眼瓷实,我店里有雕刻机,刻一个这样的才几百块,又快又好,大半天管提货。这条好建议又被她否定了。她听别人说过机子刻的玉器呆板,不灵泛。店主白一眼二师傅,一边去,瞎喷恶水。他真心实意给瓒珺松松下巴颏子,笑说,妹子,这样吧,给你做一般料子的,无黑不成碧,铁因子密麻些,少许色差,五六千块,咋样?瓒珺摆摆手,还是不得劲。考虑再三,她还是让师傅用上乘碧玉料子,手工雕琢出一枚飞龙吊坠。这吊坠是她生命的支撑,两万块买个生活信念,值。脑子里,胖阿姨的惆怅面容已经覆盖了一叠红钞票,跑一年三轮赚的钱,换来她舒心的笑容,可以。
       律师让她听段录音,是胖阿姨的声音:“妞啊,我的孩子,你还好吧?你拿来的玉龙吊坠不是我儿子的,他的玉龙吊坠反面刻着他名字的拼音字母。你这个玉吊坠比我们的大了一圈,厚度也不对,我的玉坠后来在箱子里找到了,谢谢你对我这个陌生的,非亲非故的老人所做的一切。我很内疚,我没有继承人,那座老式房子和二十万存款赠予您。这两个碧玉的龙型吊坠一同送你,祝您幸福,快乐。
       瓒珺保存下两枚玉龙吊坠做念想。胖阿姨的房子她卖了,加上二十万的存款,共七十万。瓒珺找到校长,钱,捐给儿子在读的小学,她说,这笔钱给孩子们做善行友爱的奖学金。




      作者简介:王浩玲,80后,河南南阳人,爱好文学,喜欢写小小说。作品散发于各大网络平台《人民作家》《长河副刊》及《德州晚报》。信奉格言:活成一道恒光,照亮别人的同时也照亮自己。


       (责任编辑: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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