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平解放前后的回忆(二)
三、镇平第二次解放(1948年3月3日)前后情况
镇平第一次解放后,赵平甫自知自己年老体弱,才短能拙,不能继续任职,遂坚请辞职。后续人选,王金声选中了原国民党镇平县执行委员兼书记长李洪五。李洪五在镇平除王金声外他并不是唯一人物,他的政敌即所谓王金声的四大金刚——国民兵团副团长王天赐、三青团干事长王天理,田粮处副处长刘仲(正处长县长兼),财委会主任委员李来谦。在王金声眼中这五个人同他的私人关系是无分轩轾的,惟李较其他四人才能较高,且李在省方、地区及地方威望亦高于四人。且主持者为王金声,其他四大金刚也只暗中反对,表面屈从了。
李洪五于1947年尾,就任镇平县长。当时的政治军事问题当然主要是如何防范解放军,新县长也确实下了一番努力。首先是加强保甲组织,调整乡镇长人选。如城垣镇改任张仲文为镇长,杏山乡改任马喜镜为乡长,建阳镇(高丘)改任陈捷三为镇长,严饬警察局清查城郊户口,组织大批宣传人员(印发宣传提纲)分赴各乡镇宣传共产党是苏联走狗,杀人放火,共产共妻,规定解放军一旦入境,农村群众对付办法是,坚壁清野,须埋粮藏车,填水井,不准接受解放军,更不准带路送信,供给解放军情报,凡违犯上述规定统处以极刑,并须五户连结作保,一家犯法五家同罪。设情报网,总站由镇平党政军汇报秘书李升云及一个所谓自首自新份子李东轩二人负责,总站设于县政府后院西屋汇报秘书李升云室内,室内设备有五门电话总机一部,连络于全县十三个乡镇,乡镇由各该乡镇文化干事为站长,全县213个保各设递步哨均派专人负责,如有情况必刻速依次汇报县政府,如有误职严惩不贷。加强城防工事,拆除接近城墙的民房。团队方面也加紧调整后备壮丁,及刀矛队等,并将团队整编为四个团,即王天赐团、冀醒斋团、王金尧团、郑振国(即老钉锅系土匪)团。但各团兵员多有缺额,又收复匪徒尹明庆、翟国会各为独立大队,唯翟国会大队盘踞地较远当未集拢镇平即告第二次解放。并将势力所及之乡镇各编组为营,有城垣镇张仲文营、杏山乡马喜镜营、彭营镇冯庆魁营、五权乡(张楼)张祥甫营。这些营除彭营镇长王毅斋是个鸦片鬼,有反动之心,无反动之力,遂是他副手冯庆魁为营长,余均乡镇长兼。还有个别伪保长组成独立大队,有曾寨翟林太大队、五朵山张明川大队、王子白大队、满发明大队,又征调原二十三团、二十四团退伍老丁百余人以刘德胜为营长组成老一营。这些营,独立大队人枪多不满二百,甚至有少至三五十人者,予以营长或大队长名义,既使本人能过一下官瘾,且可增强其号召欺骗群众力量,并收容南召流亡地主武装王廷番为第八团。整编的乡镇营及独立大队或遂主力团队行动,或分散各地自由行动,指挥并不完全统一。
王金声、王天赐、赵平甫等为镇慑群众竟将被俘的革命同志薛天祥铡死在县城东关,同时还枪毙三位参加革命的人员。自镇平第二次解放后,王金声、王天赐兽性大作,经常派遣他的便衣队长王玉如,率领若干人,枪杀他们认为已充当土八路的,和与解放军接头的人员。王玉如等在这一两个月内曾打死北温坑村的温仲万、城东大街羊毛行经理王宪尧,“马元兴”商号学徒,以及北后街暗娼外号毛西呢等人。并且他们有时还指派各乡镇枪杀他们认为可杀的人,如指派杏山乡长马喜镜枪毙菩提寺和尚未释清溪于柳泉铺东北边的袁楼村等。这仅是我知道的如此之多。
1948年5月1日县城及侯集同时被围。王凌云为确保距南阳最近的据点镇平,梦想有力拱卫南阳,遂派他的第二军一个营来镇平协助守备。王军负责守北城,其它三方由地方伪团队防守。北门外三潭庙(在北门东边约百余米,此庙于这次攻守战中被焚毁),由南召流亡地主武装王廷番的第八团防守,城东南据点(即今猪库当时群众称之为夜壶寨)由团队一个连防守,南门外倒座堂(即今酒厂外也叫南堂)也由团队一个连防守,九时左右围城解放军与团队巡逻部队遭遇于校场西北郊,镇平的攻守即告正式暴发。当夜城东南面及南堂据点均被解放军占领,次日上午团队又夺回南堂阵地。北城守军因系王凌云部装备较好,解放军主攻点放在团队防守的城东南角魁星楼(此楼同城墙同时拆毁)一带。白日枪声稍疏,第二夜攻守战已很激烈,魁星楼一带双方伤亡均惨重。第三日上午王凌云始知镇平和侯集终不能守,遂电令两地于第三日夜同时突围。下午六时许解放军即下令猛攻,战斗的激烈,更甚于昨夜。北城因系王军防守争夺稍缓。镇平伪党、政、军、警全体人员越北城逃走。
镇平解放的前一天下午,我又去伪县政府看情况。李洪五很慌张的对我说:“你即刻回东门内看看大伯(指我父亲)后迅即来此随队突围”,我回家中对父亲讲了情况。他原是个思想开朗的人,他给我倒杯酒说:“你喝了快走吧!生死由命!”这时已下午六时,我急步跑到县政府街时,城外的炮弹急雨般的飞来,这条街东西向正对城西南角,故街上已有人被击毙,实在无法强行通过。曹杰三(伪县府建设科长)寓住此街,我叩门进入,一面看情况,一面是稍避一下,谁知陈乾斋也在那里(陈系我的小学同学且有亲谊现任伪县府民政科长)我们计划去集合突围,不要说时间已晚了,就是冲这一段东西街也难保险,可是他这个地方如何能存留我们三个人呢?明天解放军入城,我们如何说服他们呢?我提议我们到上街口东边的羊毛行(经理是我的朋友)去躲一下。到上街口是条南北向的小巷,紧容二人并肩行走,是决不会有流弹的。他们同意了。羊毛行后面是书店,我们到羊毛行,看这里早有三四个伪人员坐在一处瞪眼睛,大家看七八个同聚一处,不是好办法,幸喜除司法承审王慧卿一人是东北人,余尽是本县,遂各自找了藏身处,羊毛行只留我一人了。羊毛行经理王宪尧怕房子被炮弹轰倒,是会压死人的。我说不要紧,我们把两张床并列起来,上面摆上几层羊毛包,我们睡在下边即让房子塌了也压不死我们,我们就这样办了。半夜后枪声即停止了,当然是解放军已进城了。天明了街上已有行人,我隔门缝向外看,原来是昨夜战争南城甚激烈,北半城却较缓和,因此南城群众,多避于北城,现在战事停止了,他们携带老少仍回自己家中。街上的解放军对他们慰问备至,并趁机给他们讲解政策。我随开了门试探一下,又怕有人认识,因之走不远又返回羊毛行,这时王经理已烙好了油饼煮好了鸡蛋汤(这是我时前点的饭,这顿饭非吃饱不行,因为午饭还不知在什么地方哩)。饭菜没吃了这些伪人员又集合在羊毛行了。我们全想在这个关键时刻非混出城去不行,但是怎么走法却难定夺,遂先叫王经理去南门看看,回报是南门根本没开,他又跑东门看,说门是开着但不许群众出入。我想门只要开着或可侥幸一下,决定试闯。但六七人一块又很显眼,曹杰三提议,各人分别行动,第一人出发十分钟后第二人再走,各碰机遇了。我本被排为第四出发者,谁知前几个人从未经过战争局面,看到满街尽是杀气腾腾的解放军,早已放了气,有个自找熟人家躲藏去了,我却一直向东走去,碰见熟人相互一视都不说话,走至东门边,解放军集的更多,有一位像个连指挥员,右手端了驳壳枪,面向南边对战士讲话。我当然无心听他讲些什么,极想出城必须从他着手不可,遂从他后边绕到他的左边,用手把他膀背一拍,还行个不规则的鞠躬礼,说“我是乡下人,被抓来修城墙,城内没有一个熟人,三天三夜睡在走廊下,没有吃饭,不胜叫我出去吧!”他连我一眼也没看,就说“可以,你出去吧。”我如奉圣旨赶速推开解放军的人群到城门下,谁知守门的岗兵挡着不让出城,我仍向他们说了假理由,并说你们官长让我出来的,你们不信咱们一同去问问。结果又得那位官长的批准,他们才放行。可是他们又告诉我地雷尚未排除,必须踏着脚印走(前天下了一阵雨,路有泥泞,故有脚印),原来东门外筑有月城(即在城门外边筑一弧形土城卫护城门,月城外更有木棚,解放军入城时仅拆不足二尺宽的窄缝,我这个漏网鱼,心急如焚,急走四五步被前边一位抱着一个小孩,又牵着一个孩子的妇女挡着了路,因路窄拉着的孩子不能同他并肩走,只能跟在她屁股后,又怕闯了木栅上的手榴弹,所以步行维艰。我说“大嫂,我替你抱一个行不行?”她说“那可得很谢谢,”“你这样走赶晌午也出不了东关。”我就抱了她身后边的小孩,并叫她把身子靠向一边,我从身后翻到她前面,问她哪里去?她说她姓雷住董庄,她还说她不知走那条路哩,我说“我可以送你一程,咱们还可能遇到盘查,如遇到,你只顺着我说。”从东关到一里沟,果然又遇到六次盘查,均以我们在城内给孩医病,而被围在城内(恰巧有一个孩子面黄肌瘦有病态),又没亲戚无处安身,你们清查户口官长才把我们送出了城的谎言瞒过而准通行。我把这母子三送到去杨相庄的大路上,指了方向,便转向北行,她还千恩万谢的谢我一番,我仍不敢直回家,遂奔伯叔家桑树湾住下看情况。
次日中午,我在桑树湾宅后闲溜,遇见王天赐带了百多个残兵败卒,由西向东走,他想拉我一块向南阳去,我说家事尚未安置,现在不能去,便走了。
这时和我同住城内的我的父亲、妻、弟妇、妹也回到了家。父亲对我说“县城解放的次日晨镇平县解放军的公安局长亲自到咱家找你,听说那人叫师克胜,不久县长王成德也来找,我说昨晚他已遂团队走了。”
又停两天我拉一位至交翟建民携带妻子来我家暂住。他同我是师校同班同学,且有亲戚关系,叫他六舅,他家住山后曾寨村,他现任镇平伪县政府指导员,他同当时共产党的镇平县长王成德过去曾是同事(翟过去任晁陂区长,王是该区的教育委员)而且私交甚好。我们二人和新近投入革命的王恩佛、路九明全有私交。王恩佛、路九明几次来桑树湾“劝驾”,可是我二人总是因为自己出身剥削阶级,注定了下一步走上革命道路是有困难的,所以思想动摇难下结论。南阳方面也曾三次两次派人来邀,可是也被我们拒绝了,要继续看风声。我们本是国民党反动派的忠实卫士,非同他们同归于尽不可。到麦熟时翟回曾寨看麦熟情况,竟被路九明以莫须有罪名(说翟有不利他处)亲手枪毙。次日南阳得情报后,即派便衣武装四人来我家通信并强邀我即刻赴宛。这个消息触及本人灵魂深处,翟和路系至交尚且如此,我的前途可想而知,反正已骑上老虎想安全是有困难的,决定马上走,就这样离开了家。
伪职人员及团队士兵,几乎全是本地人氏,因之形成一个特点,易散易聚。镇平县城与侯集解放后,王金声即来南阳南关,李洪五回卢医庙家中,数日后亦来南阳,商议纠集旧部,企图再举。王天赐于解放县城第二天也率领百余人枪由城北十余里杏花山一带,东窜至宛镇交界活动,当时伪公教人员多潜家中,心存观望,惟团队士兵因南阳方面按保甲行政系统催调集合十万火急,应调后,螺集于南阳西乡一带。
自翟建民被路九明枪杀,我被迫潜伏南阳,住卧龙岗西北方的唐沟村。其他伪职人员,当有同样感觉,遂先后不约而来唐沟村者,有伪县政府秘书瓮仲先、县长私人秘书朱如之、民政科长陈乾斋、财政科长张伯良、建设科长曹杰三、社会科长翼亭、县指导员党金亭、彭志千。各伪乡镇人员也有来此者,如禹廷镇李明庆,彭营镇魏文一,晁陂镇曹纪文等,更有许多地富子弟,对解放军当有误解,且怕国民党抓兵相继来此相依,多时竟达四五十人。
我住唐沟村约二十日左右,李洪五和伪保五副旅长王耀斋(镇平人,解放镇平的拉锯战如烧锅王庄、周堂、侯集、大榆树等战役全系此人和李洪五指挥)来唐沟村云,已布置完善定明日回县“扫荡”并邀我和朱如之相随。次日李王二人率领冀醒斋团及老一营出发西返,晚饭时至潦河西岸镇平辖区张范庄,饭后李、王二人因不明情况不敢深入,西南行三、四里后有一凹地名鬼沟即行隐蔽。讵料李、王出发不久,解放军即跟踪至田岗(田岗在张范庄西北约二华里)。闻讯后,我同朱如之南走秦营,拂晓李、王始率团队西南向续进,约数里至烧锅王庄东,被南来尾追和东来的解放军夹击,团队不支,向东南孙堂方向溃逃。当王耀斋发现冀醒斋因负重伤遗留战场时,遂严饬所属杨树乔营进行返冲锋,经双方肉博才将冀抢回,送潦河街急救,旋即丧命。团队退至孙堂后,据庄西北角小学校负隅挣扎。适值王凌云援军至潦河街,解放军始西撤,李、王二人始免为俘虏,十二时战斗始完全结束。晚团队宿秦营,我和李洪五正进餐,闻南边(寨中)有枪声,即令卫士去讯究竟,回报副旅长因此次惨败,冀醒斋阵亡,又丢了两挺重机枪,迁怒于一连长(姓名忘掉只记系河北人)加以作战不力罪名,执行枪决。
这一段时间,国民党政令所及之地,已仅留彭营镇和华安乡(安子营)及杏山乡,杏花山以南地区,伪县政府即派指导员党金亭、彭志千等分赴政令所及的各乡镇,协助拉兵抢粮。被拉来的壮丁,一部交南阳编组十五军,一部由地方编组保十五团,该团由镇平齐营人杨俊民为团长,抢来的粮尽运南阳西郊麻杆屯村由镇平刘叔云收管备用。
在驻秦营期间我和朱如之编发《镇平快报》(用土棉纸水印)内容全系造谣污蔑。
驻秦营六、七天后情况稍缓和,伪县政府又率团队返回县城。驻城的数月内,由李、王率领团队及王凌云部分军队(实际数目我不知)在晁陂周堂作战一次。当时由我率警察局人枪七、八十,张仲文营人枪百余和王凌云部一个排守备县城,恐人少有伤,于晚饭后我率留守部队及所属非战斗人员乘夜避于大榆树南边马庄,拂晓后又返县城。数日后情况又急,又全体撤出县城,东来驻彭营街,伪县政府驻彭营小学校。
驻彭营时伪县长和我商议重新把伪县政府组织一下。在这之前已派民政科长陈乾斋赴南阳任镇平县伪县政府驻宛办事处主任,其他所有随行人员均依旧职,惟着县指导员彭志千兼代军法承审,秘书瓮仲先兼代教育科长,曹纪文为教育科代督学,县警察局局长刘缄三时来时往着刘益三暂代局长职务,伪县府的移动和内部事务以及人事问题,由我以伪党镇平县执行委员兼副书记长身份负责处理,随军作战及其它重大问题由李洪五负责或协商处理。
又数日,伪县政府又移秦营。李洪五和我商议,为和共产党争取人才,并安插随行的地富子弟及教员等人,令其作反动宣传工作,名曰“工作队”,以李名庆为队长。内分三组:一标语组,一漫画组,一看接办我和朱如之编印的《镇平快报》,后又加派魏文一为副队长,指导工作由曹杰三负责,并规定凡请求入队者,须持有可靠人员的介绍信,并先写自传一份,交由我核准方许入队。队员最多时有五十余人。编成后,他们在秦营附近村庄写画了许多反动标语和漫画,继续印发《镇平快报》,并慰问战地烧锅王庄难民等工作。
为了增强反动力量,王凌云在南阳城内成立一地方干部训练班。学员分高、初两级,结业后高级班委任为各该县副县长,初级班派任各该县乡镇长和科长职务,学员由各县保送,经考试核准后,入班受训。当时伪县长李洪五怕副县长一职落入他人之手,对他工作将有掣肘,李坚决动员我应试受训。经坚辞,十余日不果,试期已过,李洪五仍坚持原打算,强我赴南阳城内绥区司令长官垂询后,经委派为镇平县副县长。
在此期间李、王二人,曾率团队在侯集和解放军作战一次。
过十余日后因南阳伪国民党的外围据点几尽为拔除,对南阳的包围圈日趋缩小,伪地方政权机关和团队,也只有逐渐向南阳退缩,镇平伪县政府有两次一直退到唐沟,陈铁岗(在唐沟东面约一二里远)。此期间曾由伪保五旅副旅长王耀斋率团队和解放军在镇平大榆树作战一次,这次战斗李洪五没有参加(原因想不起来,许是他在南阳开会)。这次战斗很激烈,双方伤亡惨重,团队一名营长刘荣魁(外号叫刘燥劲)阵亡,团长郑振国被俘,王耀斋躲在红薯窖,才得幸免,战斗结束后他才爬出窖外,下午3时许,单人逃回彭营街,我看他头上还弄了些泥巴。有些资料上说:“在这次战斗中王天赐曾率队前往支援”,此系误传。当天上午我在唐沟闻西北方枪炮声甚急(这天有西北风),我遂单人回彭营探望,到彭营街就到王天赐住所相讯问,午饭是他陪我吃的。下午王耀斋单人逃回,王耀斋进房后,还说了一句程咬金式的京戏道白:“这次又打了一次败仗”,我们叫卫士赶速给他打水洗,还叫厨子给赶速做饭。王天赐哪有率队增援大榆树的事情。
至南阳解放的前一、二日,团队确实无法在彭营一带立足了。李洪五、王天赐同我商量由我率领伪县府全体人员和内乡、淅川两伪县政府的部分人员,以王凌云派驻这三个县什么参议委员五、六人由镇平县政府卫侍队及警察局人枪负责警卫,移驻河东岸蔡营,他二人率团队驻守秦营。这种部署情况已为解放军所了解,(当时解放军方面曾派一便衣侦探,化装为卖花生小贩,在蔡营我住的门前设摊售卖),于当夜十时左右派部队想一网打尽,蔡营西边仅靠潦河,河上设有渡河便桥,解放军将及过桥时,适遇李洪五派出的老一营巡逻部队遭遇,激战。我闻枪声,即命令时前各单位派来联络兵回各该单位传达向时前规定的集合点(由西向东曾规定三个集合点)集合,惟此数百人,均系未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闻警失措,乱如群蜂,至最东第三个集合点王营,(蔡营东约三、四里),才集不到一半的人,余皆不知下落,连伪县政府背印的和背钱的人也都不见了,一直到次日下午才在唐沟陈铁岗一带集合完毕。我到最终集合地点时见一个由北向南飞跑,我马上派四名持枪卫侍队员飞追,必将此人抓获带回,但不准发枪。带回经询此人系彭营冯庆魁营的传令兵,当即派传达兵一人携同冯营传令兵同赴冯营驻处,令该营火速向王营西边的南北大路设防,并放几枪表示此地有备,我们便在王营东边麦场内宿营。
数日后情况火急。镇平、淅川两县的团队和伪人员,螺集于潦河街寨内,早七时即被解放军包围,相持一日。王凌云的威风也大不如前了,不敢大张旗鼓来解潦河之围了,只在南阳的工事内疏稀发射着远射程炮,这就算精神上的支援了。晚饭后被围的团队分东南两门同时突围,向西南方向窜逃,幸未被截击。次日拂晓至邓县属之赵寨(即赵华寨)整天和南阳联系不上,下午只得再向东北出发往南阳靠拢,晚至距南阳六、七里(西南方向)的官仲岗,宿营始获悉,王凌云已率领全部于前日晚撤离南阳,南窜襄樊,对所有宛属团队却保守秘密,叫做他的义务后卫。
在拉锯战的两三个月时间内,所有镇平伪人员和团队士兵,因行踪不定,除少数中、上级人员,时断时续起火为炊外,均靠群众随地供应,当时称之谓“吃罐饭”。在此情况下,吃者想吃好的,群众却因麦粮多被抢运南阳,不堪供应,因之几乎每日就有因吃饭问题,群众告兵,或兵告群众的事件发生,我只好双方解劝,有一次还不得不亲赴张明川大队驻地召集群众、士兵开了一次大会,诚令人不胜其烦,群众之受蹂躏也可想见。
在镇平解放的前几天,解放军为争取镇平团队又派王伟(原名王冕南,早年参加革命,系镇平马庄人与王金声有亲戚关系,过去曾几次见王金声作争取工作均无果)回镇平作最后的争取。王伟遂时先派人去侯集商得王金声同意,并约定时间,二人在侯集寨外西北方向的王官营村见面,亲自商谈,届时王伟如约至,而王金声又毁前约,不与王伟见面,策反工作仍又无果。1951年我在重庆任第二高级步兵学校文化教员时,王伟系该校文教系主任,因开会之便,时常见面,于休息时曾谈述此事。1952年春,我被押解由重庆回县时与王金声同船,王金声亦谈及此事,经过完全相同。
四、阳解放后情况
我们在官仲岗得到上述情报就快速吃饭完毕,令队伍以快速行军沿白河西岸向东南进发,以免被解放军吃掉。这时部分伪人员和大部分工作队员,他们看到是要离境,就自动脱离部队各自回家了。团队士兵虽说在严密监督下,仍有不少当了逃兵。十二时左右至南阳瓦店镇,始追及王凌云的后卫部队,气为之稍松。这时王凌云又命令各县长严饬所属随行各色人等,不准离队回家。午餐我的外甥马绍荣等弟兄向我请求准予回家,我想他们何必跟着我们向死路走去,我就亲自到工作队休息地点,叫他们想回家的跟我来,我把他们七八人送出团队警戒线区,指向他们一直西北方向走即可到家,这时工作队仅余我们三几个人了。我知道他们全是伪职员的子弟,我令马上取消工作队番号,所余的三几人,我把他们全领到我们的休息地点交给他们的父兄。
王凌云自南阳撤退声势之大,令人观止,除了他的二军、十五军和宛属各县伪人员、团队及被裹胁南阳城郊初中以上的男女学生、教师以及所有的青壮年(包括工厂、商店、住户等)再加上沿途强拉硬抓的壮丁,何止十余万,一条公路不能容,人走在路中极目东西,但见人流、车马滚滚南下。次日上午加之白崇禧的第七军,奉令北上,掩护王部转进,头上还不时往来飞翔着飞机,刘备如再世,当叹弗如了,临路群众之遭殃可以想见了。
王部撤至襄樊后,将随来宛属各县团队部署于汉江左岸襄樊东北西三面,作为他的外围,后,即下令整编各县团队,使列入战斗序列,拟作最后挣扎。镇平、淅川两县团队合编成绥区暂编第一师,内乡、邓县合编为绥区暂编第二师,专员褚怀理编为暂第三师长,南阳、唐河……等各编为绥区暂编独立旅。暂一师以淅川陈重华为师长,副师长为原保五旅副旅长镇平人王耀斋,政工室主任为镇平李洪五,副主任二,一为我,一为淅川伪县长蔺介夫。镇平团队整编著为两个团,一为原保十五团仍以杨俊民为团长,一为全县南来各色团队合编为一个团,由王天赐任团长。淅川团队编为一个团一个直属营,驻防于樊城约二十华里的竹筱铺一带。
此时系十一月下旬时间,淮海战役已近尾声,国民党部队已呈崩溃之迹,蒋介石企图求救于垂危,遂命令王凌云部,分两路向北进行所谓“扫荡”,实藉以分散淮海作战的解放军兵力。二军由老河口经邓县北向镇平,十五军由唐县北进宛东,并令各县各抽调一个团,由各该县县长或副县长率领,分别协助二军、十五军北向,预备入境后恢复县政。镇平抽调王天赐团由我率领,随二军北进。至邓县城后,二军不敢遽进,团队自然亦稽留邓县。约四、五日,淮海战役以蒋军彻底溃败而告结束,王部北进已失去战略意义,二军仍然像南阳撤退一样,自己前沿领先跑了,留下团队在后边挡箭。二军一遇附近解放军即向后撤的团队围拢,我和王天赐也只得率部向老河口方向急速转进。当晚至邓县林扒街,周围已不时闻有解放军枪声,根据情报和现场情况,判定这时只有地方部队的“扰乱”,正式解放军部队,当未赶到。遂宿营,惟为防万一,守备亦非常严密,一夜四周枪声时断时续,次早四时即令战斗力较强部队,佯作出击,以资掩护,余众在村内密密集合完毕,即以战斗姿态南向老河口转进,晚宿太平店,的确是太平了。次日王天赐托词部队休息,第二、第三两日仍如此,原来王天赐近日已与陕南胡宗南秘密勾结,胡宗南饵王以师长名义,引王改隶胡部,已取得协议,徒以有我随行,他深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同意他这种办法,但总算是友人,又不好对我下毒手。第三日仍不行动,我也想内边必有问题,但又无力钳制他,遂辞以先回襄樊,正如王意。我走后数小时,王即率部返老河口,西转谷城,竟奔陕南谒胡后,领得一师长头衔奉命率部沿豫陕边境窜踞伏牛山区于淅川,与南阳撤退时遗留淅川的任平甫外号任小秃团合伙进行所谓游击。该团至伏牛山区,士兵既无斗志,今离家较近,加以被解放军包围生活困难,遂三三五五甚至成班成排,相率离队返乡。团队壮丁的特点是易散易聚,但今天政治情况、地理位置不同了,不但易散,而且散后就永不能再聚了,故于不久时间后,王天赐跟前仅百余人了。解放军看时机已至,遂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将王天赐生擒,解回正法。
暂一师驻地竹筱铺在樊城西北,襄樊——老河口公路由此经过,仅临汉江北岸,东南有十字铺,距樊城和竹筱铺均十余里,西北为牛首镇相距约八、九里,北系一望开阔平原地。约在1949年元旦节前后时间,解放军以数倍兵力围歼暂一师,主力攻竹筱铺,并派出兵两部由东西两面趋十字铺、牛首包围,南面汉江堵道,当时因王天赐团西窜实力大减,所余的两个团和一直属营且多有缺额,杨俊民团守备东北两面,淅川白团守备西北两面,直属营作予备队,杨俊民团指挥所设北郊,当时师长陈重华副师长王耀斋及李洪五等均赴襄阳开会,指挥作战的是该师参谋长马少波。解放军主力于下午一时许抵北郊,与杨俊民团发生激战,片刻杨团溃散,副团长傅昌炎阵亡,杨俊民率残兵三百余人西窜牛首,经太平店涉汉江。淅川白团亦相继溃逃。马少波率直属营及非战斗人员据守一油坊预备顽抗。我见油坊墙壁均系空墙遂率镇平县卫侍人员三四十人和职员三四人,突围冲出向牛首方向逃去。马少波所守之据点不久即破。镇平随军逃亡的绅、霸、伪职员除我而外,如黄鼎九、刘位三、陈乾斋、王同玺等十余人全被俘虏无一幸免。
十余日后襄樊又不守,王凌云率部再南窜,行经湖北当阳时,王凌云又下令调暂一师副师长王耀斋任该部二军所辖的169师任副师长,并率杨俊民团队全体官兵三百余人改隶于二军,暂一师师长陈重华因王天赐团西走案早被王凌云扣押,这时镇平随王凌云南来的数千军政伪人员及团队士兵只有伪绥区行政督察专员李洪五(南阳解放后王凌云即晋升李任斯职)我和二人的卫侍人员及伪县政府职员四、五人,共计已不及五十人了。
农历春节之第二日,王凌云部已渡长江驻宜都枝江(即现在的枝城)一带。四、五日后王凌云又下令第二次改编宛属团队,将南阳、镇平、内乡三县的残留人员及武装,编为绥区游击第十四纵队,纵队司令为陈重华。因陈仍未恢复自由,由原南阳伪县长郭子彬为责任副司令,李洪五仍为绥区专员,我为纵队司令部军荐一级(即县团级)参议,所余随从卫士整编后,仍因内部冗员太多,团队习惯仍难根除。例如镇平编的这机枪连,连长任鸿宾和一中尉排长陈安顺,原系李洪五的卫士,上尉连指导员陈自襄原系镇平小学教员,一少尉排长沿振富原系我的随从人员,这个连名为机枪连实际连一挺轻机枪也没有,更不论重机枪了,也只有我乘的骡子一匹,徒以机枪连编额,人数少,我们人数也少,才这样编了,不特此也,这一个连,不要说所属营、团管不了,连纵队司令也不能调遣,因为这相连的四十余人,仅供“太上连长”李洪五和“太上副连长”(即我)所驱使,其它情况也是两样,这样的队伍如何能打仗呢。
至1949年三、四月间,王凌云为充实实力,遂动大手术,下令彻底第三次改编宛属团队,使正式加入战斗序列,遂抽调能参加作战的壮年士兵编345师,由王凌云秘书长黄鼎新(湖北光化人)任师长,这当然成为王凌云直接指挥的部队了。余下的冗员、干部、学生装、卫士等三千余人,交由邓县丁叔恒和李洪五二人组成“宛西公教人员训练班”另行安置。适值王凌云部奉令改隶由宋希濂指挥,宋遂将此训练班调赴湖南临澧和他原设于该地的干部训练班,一门两柜同驻一地。该公教班丁叔恒为少将主任,李洪五为副主任兼总教官,我任中校训导员兼教官,主讲总理遗教。该班下分三个大队,第一大队的人员是伪军政干部,第二大队人员是裹胁来的教员学士,第三大队是卫士杂役人员。在这期间,这个班也上过几堂课,还开过几次小组讨论会。李洪五还拟写了一份《还乡施政纲领》近数千言,由我修订一次,他和丁叔恒携了这份纲领,赴广州晋谒伪中央行政院长阎锡山,汇报他们的工作和意见。
同年6月湖南情况又急,此时丁、李二人赴广州未归班。该班由另一副主任阎徽五(南阳瓦店人原任绥区政务处处长)率领又北返湖北,曾驻秭归、香溪镇十余日。
驻香溪时我住在一座小楼上,一天午前卫士报告说有一镇平下太山庙人姓赵来找我,他说“他原来在东北杜韦明部当兵,被解放后回家,本想种地过生活,惟因共产党闹得利害,在家呆不住,听说咱们在这里来想跟着咱们。”我觉得这里边另必有文章,我说叫他上楼来,因我对他有戒心,所以对他不像招待老乡那样热情,面色也有点严肃,只让坐下。他一看我这样情况,又看跟前站三、四个彪形大汉,他也有点紧张。我随问他家乡近来情况,以及下太山庙附近的人名和庄名他都答得顺利,后我又问他杜部解放前有我们哪些老乡,他答复说他不知道。又问他你庄下太山庙距齐营不远,齐营周居平在杜部当团长你不知道么?他说人家是官我是小兵,同人家怎能接上头,过去国民党部队当上连、营长的尤其团长以上军官决不会让自己的小老乡(同县或同村的)在一个部队内只当一个扛枪的兵,至少也要提来当自己卫士。他这答词使我更怀疑了,我随借故下楼去厕所,下楼后对卫士说“叫他赶快走吧,不要在这惹麻烦,他走你们一定跟他到江边看他如何动作,但决不准伤害他。”据卫士们说他看我下楼后,面色有点变了,及听到楼下的卫士对他说了我交待的话,他更紧张了起来,说县长既不要我,我就走,他下楼就向江边走,几个卫士尾随其后看他到江边后同停在江边的一只小船并未说话便一直上在船上向东驶去。当时宜昌已解放,宜昌至香溪早已封江断绝交通,何以有只船呢?他既不愿在解放区,他为什么不往西偏往东,这不很明白的说明他是共产党的工作人员么?卫士们说“你不许伤害他,不然,我们非枪毙他不可”。我说为此你可不逃反么,何必多伤人。及丁叔恒、李洪五由广州回香溪后,丁知道了这件事还说我,对这种人你为什么不枪毙他呢?我说因当时我未能肯定他的身份。
不久香溪也不能存在遂西走至巴东,适值河南省政府流亡主席兼国民党军127军长赵子立,奉命转向伏牛山区进行所谓游击战,由襄入鄂,准备沿川鄂边境,窜入豫西南,道经巴东和宋希濂见面。宋以此训练班为累赘,而赵欲进据伏牛山区,此等人甚有用处,遂协商同意,将宛西公教人员训练班,改隶于赵子立,赵即令该班暂驻四川忠县待命。这时李洪五因和丁叔恒争夺训练班的领导权,和丁矛盾日深,遂借口“公干”赴重庆去了,我也被调至伪河南省流亡政府任经济处(原建设厅财政厅合编而成)第二科中校科长,旋又调我任127军补给处中校组长,赵所部的127军下辖三个师和几个直属营,但成员大半是豫东团队,原河南省保安部队和警察以及师管区等单位组成,兵员即乏训练,武装亦不精良,非战斗人员也是成群成队羼杂其间,和宛属离境后的团体几乎成一丘之貉,其战斗力可想而知。赵子立率这人数虽近四万,但系乌合之众的部队,深入解放军的大后方实无必胜把握,故北进至房县大九湖(近神农架,此地南北尽系崇山峻岭)借口向北侦察道路停留不前,至深秋时节,解放军已趋近大九湖,该部北进伏牛山区计划当然告吹,连大九湖也不敢继续呆下去了,遂西转达入川,至奉节宛西公教班亦调来此,和127军集合行动,遂向川北流窜。解放军已入川境,国民党中央已开始向台湾撤退,并电令127军星夜赶赴达县,将空运赴海南岛作后备部队。赵子立至此不再受命了,将队伍绕过达县向宣汉巴中开去,至清江渡时,达县已告解放,赵子立即派员赴达县解放军洽谈起义,队伍仍西北行至川北南江县木门堡时双方协议达成,遂驻足等候处理。木门堡即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射死曹大将张合的木门道,该地除南北有窄狭的崎山道外,周围均系大山,为绝险处,赵子立之所以将队伍拉至此处,是其欲置此险地,是较便掌握,自知内部分子极端复杂,各有心事,如310师师长刘子仁及政工处处长田中用等原豫东一带地方军政人员早间投机革命,不久又叛变革命,将豫东一带解放军人员惨杀许多,他们畏于前罪,难敢投诚。再如丁叔恒的宛西公教人员训练班人员,除第二、第三队的教员、学生、卫士外,尽都是共产党的亡命死敌,欲其投诚,谈何容易,故于接近起义时丁叔恒、刘子仁等极力串连组织,继续负隅顽抗,于起义部队脱离木门堡南下思阳河时,四面山上枪声不绝,极尽扰乱。丁叔恒等又率其公教班,和127军坚决不原参加起义的人员脱离原部,丁叔恒并串连原国民党中央国防部二厅派驻127军的电台(台长姓李是方城人,名字现在想不起了)与国民党中央联络,丁又得了他最后一道官衔是河南省伪主席兼309师长。三日后这支死不回首的反动部队,被围在南江县十字路口,丁叔恒就擒,余部完全歼灭。宛属各县团队至此告彻底肃清。
赵汉三回忆整理
源:《百年镇平》(林立功、阎英明、刘剑朝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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