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母亲来杭州了，并且答应在杭州过年。
母亲是不愿意来杭州的，这次，我耍了点手段，母亲来了，虽然，有点麻烦！
01
—
母亲
故乡最后的精神皈依
这些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母亲不在了，我是否还会找到理由回岳西？
一次在家里，我无意中说到这个话题，当时家里还有三哥三嫂，加上好几个邻居，他们说：“这里是老家，怎么能够说这个话？”
三哥甚至说：”我们的房子，给你们留了房呢！什么时候，都欢迎你回来！“
我感谢三哥的好意，在老家，我大哥二哥三哥，都建有房子，家家三层小楼，宽敞得很，自然是不会少我一家子住的一间房。
但扪心自问，我真的到时候，会回来吗？或许，就算到了安庆，到了岳西，也大概率会找个酒店住下来吧！
故乡，我原来是有老屋的，后来，县政府发起过农村拆老房建新房的活动，我的老房子拆了，当时如果建新房也就建了，但我杭州有房子，孩子也在杭州出生，似乎实在没有必要花这个冤枉钱，拆老房子，政府补贴有6000多元，也都给了母亲。
没有了老屋，母亲几乎成了我和故乡唯一的纽带。虽然我知道，三个哥哥都有房子，但总归少了一份归处，他们的客套，也时刻提醒，我是故乡的客人。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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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骗母亲来杭州
是利用母亲怕鬼
母亲是特别迷信的人，相信世间有鬼，相信很多灵异事件。
不过这挺好，正好，和母亲房子，仅仅十几米的我堂弟的母亲刚死，我这位婶娘，因病卧床了整整两年，据说后面人已经瘦到脱形，只剩皮包骨了，神情甚是可怕。
婶娘快要死的时候，一直在合肥种菜的堂弟，将母亲从合肥拉回老家，是因为我们老家兴土葬。
据说，这位婶娘拉到家，不到一小时，就断了气。家里做了丧事，但风水先生又说没合适的日子下葬，棺材就还一直放在地面，用草盖了一层。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在家里，母亲一个人，守着一大幢的房子，宽敞是宽敞了，但总是冷清，冷清到夜晚，老家几乎听不到一声狗叫。
我跟母亲说：类似像小妈（我们老家的称呼)这样的死法，加上一下子入不了土，就是有鬼魂的，而且又离得这么近，遇到就麻烦了。
我承认我充分发挥了自己写过小说，会编故事的才能，而平时就相信鬼的母亲，很快答应我来杭州。于是，我第一时间奔到老家，就住了一天，就把母亲接来了杭州。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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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来杭州
自然麻烦不断
母亲不识字，一辈子没怎么出过远门，城里的生活，本能上是抗拒的。
比如前几天，母亲说自己头晕、耳鸣，知道我认识杭州不少很有名气的中医，要我带她去看中医。
我认识的这位名中医在下沙，最便利的方式，是坐地铁，但母亲一直拒绝坐地铁，说见到电扶梯就怕。所以，只好开车。
当然，开车，母亲对坐车也是有抗拒的，说她怕晕车。我买了非常好的晕车药，母亲时刻带在身边。
母亲洗澡，说不会用热水器，只好家里添置了一个大的塑料澡盆。
母亲在家里算是厨艺不错，不过在杭州坚决不做，说是害怕煤气灶爆炸。至于微波炉、电烤箱之类的，更是不会。
另外就是看电视，这是个大麻烦，智能电视，对不识字的母亲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所以，每天，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电视打开，找到她喜欢的电视剧，好在网上追剧，一集一集的往下看，一天的日子倒也过得很快。
至于说出去走动走动，我们如果不陪同，母亲所有活动的空间，就是我三十平米的客厅。
我偶尔鼓励母亲，也可以下楼走动走动，母亲说，上下电梯会头晕，走楼梯，七楼上下太累。
我理解母亲的一点，是母亲不会说普通话，和楼下的老人，就算想聊天也无法沟通。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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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母亲来杭州
我只是害怕
害怕一天母亲死在我来不及
回家的路上
母亲过两年，就八十岁了，高血压、脑梗、腰间盘突出等等诸多疾病缠身已经多年了。
多年前其实发生过一次，凌晨得病，还好自己爬到屋外求救，亏了邻居，当天送母亲到了县城的医院。
这一次算是惊心动魄，而且幸好得病的时候是凌晨，如果是半夜，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母亲依然拒绝我们要她住在我们一起的要求，理由千奇百怪。
我们弟兄四个，大哥在芜湖，二哥三哥深圳种菜，我在杭州。
母亲拒绝我的理由：一是有弟兄四个，不能就麻烦我一个人；二是在城里太无聊，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三是要是不小心在城里死掉了，就拉去火葬了。母亲是极端害怕火葬这件事。
而在老家，一个留守老人，生活极是不易，生病在村里，村里有一个卫生室，治治感冒发烧，多少能应付过去，稍大点的疾病，镇上大多都解决不了，要运到县城，但有一些疾病拖不得，比如中风之类，运到县城，几乎很难有生还的希望。
不仅是路程远的问题，村里人迷信，村里老人得疾病了，很多人的车子不愿意拉，说是怕老人死在车上不吉利。叫救护车，县城开到我们乡下，来回接近80公里，再加上山区公路开不了快车，差不多一折腾就二三个小时。
村里有老人，得了病拖过最佳抢救时间而死亡的事情，已经发生多起了。
其实就算不得病，平时留守老人生活依然多有不便，老家离镇上15里，刚通公路的时候，村里不少人买了三轮车跑短途，到镇上就三块钱，不一定合规，但那时候，很方便老人的出行。
现在，村里家家户户汽车成了必备品，汽车的普及，让三轮车被逼退出市场，但村里老人，几乎没人会开车，出行反而成了非常大的问题。
在老家的母亲，每天的活动轨迹，几乎就是找几个邻居串串门说点闲话，但这几年，和我母亲差不多的同龄人，也在一个个的减少，村里的留守老人也越来越少。
母亲在家时，我安装了摄像头，这是我能够保护母亲安全的唯一方式，每次打开摄像头看到母亲，所有的行动，都像影像里面的慢镜头。
母亲把时间拉得很慢很慢，慢到所有的光阴故事里——
其实，把母亲接来杭州，制造再怎么多的麻烦，至少，母亲是在身边，你只要陪着老人，老人不管你在不在听，会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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