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军
今年的夏天真热,连续高温,好难熬啊!
一直是骄阳当空,不见风动,气温总在三十大几度徘徊,天地之间成了最大的汗蒸房,所有人都被熏蒸着。校园里两颗碗口粗的银杏快要干死了,校长亲自带人给树浇水,可不管怎么浇水、怎么吊针都没用,银杏就像一个赴死的病患,一日不如一日,叶片低垂下来,翻卷成弧,渐渐枯黄变褐,只有黄中带青的银杏果,夹杂其间,告知我们这是一颗刚死去的树,人力终究没有胜过老天,就差给银杏写篇悼文了。
近两个月没有下雨,街边的香樟树挂满了灰,洒水车又浇不了那么高,远远望去一片深灰,看了憋闷,愈加干燥。六七个割草的老年妇女坐在路牙上,割草机扔在一旁,就着大水壶咕咕地喝个不停,汗珠滚滚,头顶的毛巾左右摇摆,半干半湿,刚刚割下的草不到片刻就晒干了,路过的车带起一阵风,草叶随风飘移,撒出一路。
来点风多好呀,哪怕一点点,税务局东墙头上的一棵草晒干了,极轻,却稳得像一尊菩萨,纹丝不动,淡白色,应该是活活晒死的嫩草,哪怕是早晚,想找点水汽发霉变黑的机会都没有。天空中没有一丝丝的云,蓝得很,远处的高楼大厦在光射中变形,歪歪扭扭的,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只有街两边的空调呼呼作响,像座鬼城。
人都怕动,只要动一下便是汗流浃背,做饭成了我等小市民最难受的事,双手肤色发白,全是汗水,能感受到脑门上汗珠快速浸出,聚集,滚动,挂在睫毛上,渗进眼角里,发酸,眼睁不开了,跑进洗漱间,洗把脸,毛巾捂在脸上,凉快,再洗一遍,把双手浸在水里,尽情享受着水的凉意。
“人呢?锅焦了!”老婆一声喊。
“不好,大意了!”扔下毛巾,急速跑向灶台。急了一身汗,更热了,脑门上又滚满了汗珠,滑入眼角,手一抹,全是汗,顺着指尖淌。
想起八九岁上,就会做饭,大热天同样难熬。灶膛里草火翻卷,烤着;锅台上热气蒸腾,熏着。光着身子,急匆匆地做饭,顾不上流汗,不然地里劳作的父母回来没饭吃,父母的背脊在骄阳下炙晒,他们是何等艰辛。饭烧得再不好,父母都不嫌弃,直夸有用了,饿不死了。烧好饭,挑满一缸水,剩余时间就归自己支配了。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钻到小河里,水的清凉真舒服,最愉快的是摸河蚌,深水里扎猛子,一个猛子一个大河蚌。
“看,我这个大不大?”
“瞧,我摸了个河蚌王!”
“我脚被扎了,还有条鱼在动。”
“别动别动,我来帮你。”
“是条大季花鱼,我摸到的,归我了!”
“戳的是我,你帮的我,还给我!”
……
夏日里,平原上的人们只能浪浪水,小河太脏不能游;大运河太深,不敢游,敢游泳的毕竟少数,总听到淹死人的消息,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游的,绝大多数的人蜷缩在楼盘了,靠压缩机制造的凉意苟活。只要经济上允许,熬不住的人们出去浪山了,去倾听鸟语花香、溪水潺潺的声音,去追寻大山深处藏着的清凉世界了。
妈的,鬼天,老不下雨!有人聚集的地方,不时听到着类似的谩骂。不少地方使用了人工降雨,天上稍有一点云朵,不,云丝,就拼了命地向空中发射炮弹,全都在抢雨。某地打了一颗哑弹,落下来砸死个人;某地弹打多了,引起强对流天气,刮了八级大风,组织抗洪抢险,成为笑话。而我们这里终究没捞着人工降雨的机会,一如既往地热,天天三十大几度,折磨人呀。
老人们体弱,终究熬不过去了,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老家来电,八十九岁的老哥哥走了,九十二岁的邻家老人也去了,常年有病的小时玩伴也走了。回到老家,乡村水泥路干燥异常,嵌在绿色秧田中间,白花花的,涨眼。偌大的村子,看不到几个人,认识我的人越来越少,不识我的年轻人也都离开了,空落落的村落没有鸡,也没有狗,树木疯长没人修理,听不到知了的鸣叫,炙热之下更显芜杂。小时候游泳的小河,水色发褐,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不知谁种上了荷藕,稍稍有点生机,水中的荷叶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抗拒不了烈日的威严。
台风也日了鬼,一个个的在太平洋上兜兜转转,排着队拐着弯去了日本走亲戚,去菲律宾逛逛门,干的干死,涝的涝死,连个风尾子也不甩给我们,整日躲在空调间里,居然盼起了台风,只念着它的好,全然忘却了它的害。刮阵风吧,下阵雨吧,荷叶挤在一起,迫不及待地等待着雨点。闭了嘴的蝉,躲进洞的蛙,大夏天的,总要让他们配合着雨的节奏来一次蝉鸣与蛙鼓的合奏吧,这个夏天太乏味了。
白露那天,天还是超级热,朋友发照片给我,光着上身,露着肚子,好白,我不禁哑然失笑,白露露白呀,呵呵,大男人引诱大男人,没劲。
终于,扬州气象台发布台风警报和天气预报。第13号台风“贝碧嘉”来了,多动听的名字,大概是宝贝好的意思,我猜测的。
下午风起,太阳躲了起来,云头像一群顽童撒开脚丫子在空中奔跑,一个越过一个,深怕落了单,叫别的云瞧不起。街道上一下子满是人,突然出现一般,小区的几块大石头上坐满了老人,笑语随风,音调都高了许多,话音里满是期待。家里的空调都关了,门窗打开了,空气里夹着雨星,穿堂过户,闷热一扫而空,久违的爽呀。刚入夜,玻璃骤响,惊起关窗,站在窗前,又不忍,再吹吹,舒服,雨丝贯注气流,滑过身体,清凉一片。
暴雨扯天坠地,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中午,雨势更猛,像冲击水枪射出来的,冲刷地面,推车出棚,身子一歪,身体就浇了个凉透,干脆不穿雨衣了,刚行十几米,眼前一片模糊,眼镜全是水,看不清前面的路,抹了脸上的水再骑,地面的积水汇成汪洋,公路成了河流,小车像似汽艇,犁开水路,漾起的尾浪叠加冲荡,水陡然高出三尺,打得我电车晃晃荡荡的,到家才发现眼镜没了,不知何时丢的。
车库门前的洼地像泳池,有两个小孩戏水,趴在水里游泳,浑身湿漉漉的,稀疏的黄毛贴在头顶,因为欢乐的笑声,惊动了大人,楼上的奶奶骂骂咧咧跑下来,像极了我们的童年。我把车一扔,与他俩坐在一起,估计那两孩子奶奶肯定要说,好你个老疯子,那个神经搭错了,只是碍于我们熟识,不说罢了。
孩子奶奶过来一把揪住耳朵,大声训斥,不怕大风吹跑你,不怕大树刮倒砸着你?孩子嗷嗷地叫,连呼疼疼疼!
没有暴雨的夏天叫什么夏天呢,没有玩耍的童年还是童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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