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屁”事
潘德军
提及“屁”，文人雅士会掩鼻以嗤，说我粗俗，评价多，诸如“屁话”、“屁事”、“尽放屁，不说人话”一类的词语。
闲来无事，翻了翻书，想界定一下屁的定义，字典如是说：屁，由肛门里排出的臭气；屁事，小得不值得一提的事，但我颇以为这不够精准。
关于“屁”，我有很铭深的往事。
曾因为一段“屁”的童谣被罚站，一群人列队在大雪松下。那时没有网络，却能做到全国统一，得益于李乃文、陈建斌、程伟等一众演员的加持，他们集体朗诵如下：
放一个屁，崩到了莫斯科，来到了意大利。意大利的国王，正在看戏。闻到这个屁，很不满意。找来科学家，研究分析。这个屁是一股气，在人的肚子里，窜来窜去，一不小心，打开后门，溜了出去。放屁的人，欢天喜地；闻屁的人，垂头丧气。有屁不放，憋坏心脏；没屁硬挤，锻炼身体。屁放得响，能当校长；屁放的臭，能当教授。不香不臭，思想落后。
因为“屁放得响，能当校长；屁放的臭，能当教授”这两句，班主任禁止我们传唱，科任教师小李还踢了我们每人一脚。这不一条边站了十几个。大个子王同学站没个站形，嘴里叽叽咕咕的，不经意又放了一个响屁，松树下笑声一片，王同学自己笑趴了腰。我又编了一句：“放屁者洋洋得意，闻屁者捂鼻生气。”
“啪——”后脑勺挨了一下，不知何时，班主任站在我们后面的，但他自己也笑得合不拢嘴，边笑边训斥。
当年的农村中学条件差，人的思想相对保守。安排学生座位时，班主任也是费尽心机，总是女生在前、男生在后，且明确规定男女之间不得交往。或许是距离产生了美，男生在一起总是谈论女生，哪怕是女生的背影也谈得美滋滋的。难怪到如今我走在大街上宁愿欣赏女生美丽的背影，也不愿回头一瞥时尚女孩精心妆扮的尊容，未免使追求“回头率”的女孩们心灵受伤。
我清晰记得有一位我很心仪的女孩，总觉得她无比圣洁、清新雅致，惟恐言语不慎毁了她的清誉。谁知一日自习课上，教室里弥散一股臭味。
同桌调侃道：“臭屁不响。”
我随口应答：“响屁不臭。”
可话音未落，我心仪的女孩放了一个响屁，高低曲折的绵延一阵，随即臭气像冲击波一般向四周扩散开去。
有人问道：“这屁该如何解释？”
一位鬼瘦猴精、绰号“话痨”的促狭同学高声嚷道：“连环屁又臭又响。”
全班同学一阵暴笑，笑声震荡校园，教室里顿时秩序大乱。羞得“圣女”脸蛋通红、泪水涟涟、哭哭啼啼地跑出了教室。结果为抚平女孩受伤的心灵，班主任的一顿板子慰问了我们的皮肤。
当大家在诉说火辣辣的痛时，我迷失在一旁，心目中最圣洁的形象刹那间荡然无存。原来她并不是我想象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居然，居然也会放屁。
朦胧的美感就这么没了。
对屁的认识加深，得益于朋友生病。一朋友患有阑尾炎，时常疼痛，一日急发，溃脓破裂，紧急手术，死里逃生。手术后，我前往医院探视。
“多吃一点，这么虚弱。”看着他憔悴的面容，便问他夫人：
“医生说还未放屁，不能吃。”
“跟放屁有什么关系？”当初的我真的不解。
“动了手术肠道未通，放了屁就表示肠道归位畅通了。”旁边的小护士带着口罩，满眼的不屑看着我。
“放屁了！放屁了！护士呀，放屁了！”临床有一护理丈夫的中年妇女，突然间手舞足蹈起来，原来她丈夫通气了，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望着尴尬的小护士，朋友和我对视一笑。我俯下身子、一脸严肃地对朋友说道：“祝你早日康复，祝你马上放屁。
“噗哧！”一声，他开口一笑。接着就冷汗直冒，刀口崩了，害得他在医院多住了几天。我愧疚良久，待他一出院马上设宴款待，庆贺一番，以救赎那颗负罪的心。
但最让我动容的“屁”事，还要从那次散步说起。
运河堤上凉风习习，渔火点点，杨柳依依，行人三三两两，我们前面有一对老夫妻搀扶着挪动，行动颇为不便，然而走得很稳当。
“老头子，今天放屁了吗？”
“早晨放了两个，下午就没有再放。”难道屁也可以调控，我很纳闷……
“这两天你有点儿便秘，要多吃点儿山竽、南瓜。”
“要是当初我也这样多要求你，你就不会患直肠癌了。”
原来是一对患难的夫妻！
“不是做了手术了吗？”
“可是没有了肛门呀……”
“是呀，要再能放一个响屁就好罗。”
我心里一怔……
我停住了脚步，紧紧挽住妻子的胳膊，心中对这对老人顿生敬意。突然间对“屁”敬畏起来，犹如敬畏神明一般，这样说决不是对神明的亵渎，因为我一直就深信离头三尺有神明。
我深思，谁说屁是浑浊的，是粗俗的。我愿“屁”的乐章常常奏响，汇成妙曲，哪怕夹带着冲天的臭味，也会获得心灵的清凉。
不好，我要放屁了。
好了，我又放了一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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