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传界
生活在小城的人生活就是惬意，没有车水马龙，没有生活快节奏，没有繁忙的工作压力，一顿早茶、一局掼蛋便能消遣一个上午，足以让你过得很舒服。
周末的一个早晨，朋友老纪约我们四个相识多年的家庭一起去吃早茶，这是几天前就说定了的，一个都不能落，说早茶过后还要切磋一下掼蛋技艺，大家欣然受邀，准时赴约。吃过早茶已近九点，接着我们又按既定的安排到老纪家中掼蛋，老纪和他的爱人烧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盛情难却之下我们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八个人正好两桌。
掼得正欢，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父亲打来的，电话那头父亲问我在不在家，说给我带了些蔬菜和鸡蛋上来。我告诉父亲我正在朋友家玩，一会儿就回去，让他等一会儿。这时我也连忙打电话给我儿子，告诉他爷爷来了，问他在哪儿，不巧的是儿子也和他同学出去玩了，也不在家。这时几个朋友也有点扫兴，说：“传界，你把这局掼完再回去吧，少一个人这桌就玩不成了”。见大家兴致正浓，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于是我就接着掼，后来便将父亲还在我家门口等我这件事情忘记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一局掼完的时候已是十点多钟了，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老父亲还在我家门口等我呢，于是便向各位打招呼，然后往家赶。
当我到家的时候，院内的台阶上放了满满一大方便袋的蔬菜和半方便袋鸡蛋，父亲却不在，我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父亲。这时候邻居大姐告诉我说：“你父亲刚才来过，就在你回来的十几分钟前刚走，你父亲还跟我说你一会儿就回来的，他还坐在台阶上等你了”。听邻居这么一说，我觉得掼蛋误事了，我跟邻居说：“知道了，他跟我通电话的，是我让他等我的”。
父母都七十几岁了，平时住在乡下，闲时他们种些蔬菜，也养了些鸡，经常送些刚采摘的蔬菜和聚集起来的鸡蛋送给我们吃。父亲知道今天周末我肯定在家，加之他知道孙子放暑假了肯定也在家，所以便趁早凉来，可偏偏不巧的是一个人也不在家。这么热的天老人家上来一趟多不容易啊，快到午饭的时间了，父亲居然又回去了，早知这样我就早一点回来了，我越想越内疚，立马觉得很对不起父亲，我意识到今天犯了一个很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知道父亲这时候正在骑车回去的路上，万万不能打电话给他，天气又这么热，万一他急着接电话不小心摔着，那事情可大了，因为就在前年父亲骑车接电话摔伤过，于是我立即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我将父亲带上来的蔬菜和鸡蛋提进家中。如果父亲留在我这里吃饭的话，我中午就做几个菜，定好好陪他喝几盅酒，一想到父亲怅然离开的样子，我就深感自责。
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父亲了，作为儿子实属不该，我院中装了监控，于是便掏出手机想通过监控视频看看父亲，手机里看到父亲先是在院中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可能觉得等的无聊，然后起身替我将院中扫了一遍，接着又帮我将花草浇了遍水，见我还没有回来，又手足无措、左顾右盼地在院中踱了一会。或许父亲觉得他今天来得也突然，儿子在外面和朋友们应酬，也不忍心再打电话催问儿子；或许他今天只是为了送菜上来；又或许他上来有其他的事情，就没打算在儿子家逗留呢？我但愿是最后一个原因。
镜头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父亲一个人缓缓推车黯然离开时的背影，瘦弱、迟缓的背影渐行渐远，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印象中的父亲是伟岸的，动作轻灵的，小时候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怎么也抱不满父亲的背，觉得父亲的背很宽、很结实，这些年来不知道承载了多少沧桑，早已今不如昔。看到这，我的眼里早已擎满了泪水。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过了一会儿，我觉得父亲应该到家了，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责怪地问他：“爸，你怎么没等我到家就走了？我到家时邻居告诉我，说你刚走”。
“没事，你忙你的，菜和鸡蛋我给你丢在台阶上了，早上刚摘的，大路几个月没看到了，我准备上来看下大路的”父亲在电话那头说，听得出父亲上来还是有目的的——想看看孙子。
大路是我的儿子，是父亲的宝贝孙子，孩子平时在国外上大学，老人家四五个月没见到孙子了，当然想了，指望今天上来看一下的，哪知连面也没碰上，天气这么热又等了好一会，换了谁心情会好呢？
我知道我今天的举动深深伤害了父亲，我虽然四十几岁了，但于父亲面前依然是个任性、不懂事的孩子，我连忙向父亲赔不是：“爸，是儿子不好，让你跑了趟空腿，下午我就带大路到乡下去看望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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