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冯兵绪
周日回山里家去,准备生火炉子了,但发现一节烟筒不能用了,于是就到老房子里去找存放的烟筒。
打开老屋门,一眼就看到了那盘多年的火炕,刹那间,就把我拉到了温暖火炕的往昔岁月……
那时候的村里人家,家家都是三间低矮破旧的石头房,一年四季的烟熏火燎,熏得满屋子都是黑黑的。
屋里摆设更没什么像样的,一桌子一板柜,几个粮食大缸,最显眼的就是进门一方火炕。这火炕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屋子。
一盘大锅的灶台与火炕一头紧密相连着,火炕正中间留一个方便烧炕的灶门。
这火炕一般是用土坯来盘成的,最大的优点就是蓄热保温效果好。
要盘炕,首先就要脱土坯。一般是在春三月,到土窑拉来黄土到打麦场上,先把黄土加水浆起来,洇透了加入麦秸和成泥,把泥倒入土坯模具中,用泥抹子蘸水抹平,就做成土坯。大坯二尺多长、一尺多宽、二寸多厚。
小坯是一尺多长、七八寸宽、二寸厚。脱好的土坯要晾晒干透了,才用来盘炕了。土炕由炕体、炕洞门、火道、烟筒等组成,一般两边靠墙。
小坯用来砌炕体,垒火道、烟道,大坯用来棚炕面的。这个盘炕也是技术活,需要请专门的手艺匠人,这样盘好的炕烧起肯热,屋里不冒烟。
火炕盘好后,就要在炕头一端,再盘上大锅灶,这样做饭时的火焰也会进到炕体里边。
这些火焰顺着火道,曲里拐弯从后墙通过墙皮到房后边冒出去。用心的人家还在炕边安装一道炕沿,一般用一寸多厚、二寸来宽的木方做成的,多用枣木、笨槐木等,有硬度还光滑。
炕上先铺上一层谷秸秆,再铺上炕席。炕席是用芦苇手工编制的,按照炕面的长宽来编制。
几年铺下来,由于热气烘烤的原因吧,炕席会由白色变成红棕色。条件好的家庭,还在炕席上面铺上羊毛毡。
我小时爱睡光席,尤其到夏天特别凉爽,不过身上就留下炕席的烙印。
每家炕上必有这几样东西。一个女人做活的针线筐儿,一个男人抽旱烟的小簸箩,多数人家还有一个低炕桌。
一家人大小就睡在一个炕上。一般孩子们睡热炕头,就是挨着做饭大锅那头,大人们睡炕尾,大概“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这样来的吧。
那时候的冬天就感觉特别冷,家家住的石头房到寒冬腊月又到处漏风,屋内全靠热炕来取暖。热炕是战胜严寒,度过隆冬的重要设备。
冬天,老人们在炕上抽着烟说闲话,女性们在炕上做针线活,娃娃们在炕上做游戏、听老人说故事。
就是老人们吃饭也能盘腿坐在炕桌旁,一家人真是其乐融融。
有邻居来走亲串门,主人家迎客的第一句话就是:快!快上炕。这让来人一身的寒气一扫而光,感觉到主人的热情有加。
到冬天烧炕也是个技术活,尤其是三九天晚饭后,家家都要烧炕,几乎户户冒烟,全村都笼罩在袅娜的烟雾里。
会烧炕的烧得炕不烫也不凉,能一直温热到大天明。
这关键就在于会煨炕。
就是烧完炕后,在炕洞里再埋进柴禾瓣、荆疙瘩来慢慢燃烧,一夜不熄灭放出热量。
我一直记得这样的场景:天色将暮,姥姥踮着小脚,拿着一把铁锨头和粪筐去填炕。
姥姥先把炕洞里的灰掏出来,踮着小脚扔到屋后的猪圈里,又从院子的柴草棚下提出一筐碎沫的柴草,一锨一锨填进炕洞。
姥姥在炕洞门前俯下身子,跪爬着吹火。一股浓烟从炕洞里冲出来,呛得她不住地咳嗽,满眼出泪。
姥姥直起身子,撩起大襟一角,擦去眼角泪水,再俯下身继续吹火。
直到火苗子从黑乎乎的炕洞里喷出来,才起身忙别的事去。
姥姥烧炕很有经验,这些碎柴烧起来,几乎能熬一夜。
山村人最清闲的时候,就是大雪封山。连续几天大雪,走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小北风呼啸着,刮得大杨树梢发出嗖嗖的哨声。此时,家家除了去担水,都很少出门,坐在自家热炕上,屁股底下是热乎乎的。
夜里躺在热乎乎的被窝,感到热气透过毛孔舒展到全身筋骨,简直是无比的舒爽愉悦!
长长的冬夜,消闲的人们,往往集中到某一家。一伙人炕上盘腿一坐,一伙人围坐在炕洞前,满屋子烟雾缭绕,山南海北的瞎聊。
那时候三叔家就是这样,不只是街坊邻居,连平时关系处得好的也来了。
炕洞里的火熊熊燃烧,偶尔传来几声鸡叫声,闲话的人还在侃侃不休……
我们这代人对火炕有着格外深厚的感情!
那可是在热炕上摸爬滚打长大的,对火炕有着特殊的爱。
那是一种亲切熟悉的味道!
包含着父母深深的爱,联络着兄弟姐妹深厚的情,记载着儿时纯真欢乐的日子,令人留恋,令人回味,令人难忘!
作者简介:冯兵绪,男,生于1966年,邢台市信都区白岸乡朱温坪村人。现为中国报协集报分会会员,信都区作协会员。间或有集报文章见刊于《中国集报信息》,有散文见刊于邢台日报,牛城晚报,开发区报,信都报等。创建公众号“魅力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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