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大选以来的泰国政局如何？

文摘 2024-12-30 23:26 云南

作者介绍

杨保筠，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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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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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泰国议会选举结果，标志着泰国政治格局出现了显著转变，追求改革的新政党获得选民的广泛支持，而得到军方支持的执政党遭到选民冷落，原有的政治格局面临巨大挑战。而选后组阁过程中出现的政党竞争和联盟重组，充分揭示泰国政治的复杂性和政治改革的长期性。本文旨在通过对最近十多年来泰国政局演变和2023年选举的观察，探讨泰国政局出现的新格局及其发展趋势。泰国自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议会选举在决定国家领导者方面日益重要，政党斗争也日趋激烈。2023年选举及其后新政府的组建过程表明，泰国政治格局正在发生变化，主要得到年轻选民支持的希望改革国家的新政党与军方及保守党派之间的竞争已经成为左右泰国政治发展的主要因素。虽然2023年大选后为泰党和军方等保守派势力在经历长时间讨价还价之后达成妥协，建立以赛塔为总理的新政府，但依然面临政治、经济、社会等多方面的挑战，发生激烈政党竞争的可能性始终存在，因而泰国政局的今后走势值得我们长期持续观察。

关键词：泰国；2023年大选；政党竞争；君主制改革

2023年5月14日，泰国举行了延宕已久的议会选举，有67个政党参选，大致分为由人民国家力量党（Palang Pracharath Party）、泰自豪党（Bhumjaithai Party）、民主党（Phak Prachathipat）等组成的执政联盟，其中包括在人民力量党内部分裂后成立的前任总理巴育所属的统一泰建国党（United Thai Nation Party）；以及以为泰党（Pheu Thai）和前进党（Move Forward Party）为首，被视为追求民主与改革的反对党。这次选举是在政府面临着泰国公众对国家政治、经济和社会状况的不满日益增长，特别是年轻人要求进行广泛改革的背景之下举行的。投票结果显示泰国政治格局出现了显著转变，前进党等新政党获得选民的广泛支持，而自2014年政变以来一直主导泰国并得到军方支持的执政党遭到选民冷落，说明近年来随着泰国多党制的发展和青年人参与国家政治改革热情的增长，原有的政治格局面临几十年来最大挑战，出现了许多新现象，值得深入研究。本文拟通过对最近十多年来泰国政局演变和2023年选举的观察，探讨泰国政局出现的新格局及其发展趋势。

一、大选结果：泰国政治结构出现新局面

　　现当代泰国政治经历了漫长而复杂的发展过程。二战结束后，军人在实行君主立宪制的泰国政治中长期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频繁发生的军事政变和军人独裁统治在相当长时间里成为泰国的政治生态。自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泰国的内外政策都发生了显著变化，议会选举在决定国家领导者方面也变得越来越重要。

　　有泰国学者认为，该国大选的发展过程大致可分为两个时期，即1976—1996年和1997—2019年。1976—1996年，虽然泰国的政党制度是多党制，但各党派的政治意识形态和政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如在1996年的选举中，有民主党、泰国党、社会行动党、人民力量党、新愿望党等多个政党参选，但如果比较各党的政策，人们会发现它们关于经济、教育、国家安全和生活质量发展等各方面的政策几乎都大同小异。这是因为当时的泰国政党还没有形成政治制度意识，各党派的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差异不大，在竞选过程中难以推出自己的政策来吸引选民。当时，各政党主要宣传的是本党的领导人和候选人，特别是通过宣传他们的家族和个人背景来争取民众的支持。由于大多数政客往往在每次选举中都会流动于不同党派之间，选民投票意向往往是以候选人，而非其所在的政党而定的。例如，1996年选举结果是新愿望党在议会中获得125个席位，击败了获得123个席位的民主党。按照政治传统，得票最多的政党有机会组建政府，新愿望党领袖差瓦立·永猜裕（Chavalit Yongchaiyudh）将军成为总理。1997—2019年，泰国政党政治开始走向两党制。1997年，在东亚金融危机背景下泰国制定和颁布了通常被称为“人民宪法”的新宪法，确定了两院制立法机构，两院均由选举产生，并制定了加强民选政府稳定的措施。泰国议会选举也首次引入了“双票制”及全国政党“名单候选人”制度，导致政党影响力提升并开始在竞选活动中通过对其政策的宣传来与其他党派竞争，结果使能够赢得议会席位的政党数量减少。例如，在2001年、2005年、2007年和2011年的选举中，分别有9个、4个、7个、11个政党成功进入议会，其中得票最多的一两个政党甚至获得众议院一半以上的席位。正是在这一基础上，泰国政治开始走向两党制。例如，泰爱泰党（即现今的为泰党）和民主党曾在议会中占据高达90%的席位，几乎没有给其他政党留下任何空间，致使其规模不断萎缩。政坛的两党制也使泰国社会深陷两极分化，频繁出现的街头抗议、政治暴力和2006年以及2014年的两次军事政变致使泰国民主进程陷入困境。两大主要政党之间的选举之争已经不再局限于政策竞争，而是不可避免地成为意识形态之争。2014年军事政变后颁布的2017年新宪法有利于维持军方的执政地位。根据新宪法，政府总理不一定是众议院的民选议员，而是由参众两院全体议员选出。而250名参议院议员是由军方主导的“全国维持和平秩序委员会”所指定。新宪法导致泰国政局更加动荡，也使泰国的政党制度步入一个新的多党时代，意识形态上的差异更加多元化，政策纲领也与以往截然不同，加之网络和社交媒体平台的普遍应用，使2019年大选在各个方面都在新的政治气候下进行，各政党之间在治国政策和意识形态方面的竞争都更为激烈。虽然选举结果是军方和保守派政党获得掌权机会，但对泰国政局的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标志着泰国的选举制度进入了一个新时期。

　　2023年的泰国大选正是在上述背景下进行的。在这次选举中，尽管参选政党众多，但在5月14日投票后，仅有6名政党领导人脱颖而出：为泰党的佩通坦·西那瓦（Paethongtarn Shinawatra）、前进党的皮塔·利姆贾伦拉特（Pita Limjaroenrat）、人民国家力量党的巴威·翁素万（Pawit Wongsuwan）、泰自豪党的阿努廷·参威拉军（Anutin Charnvirakul）、民主党的朱林·拉沙那威实（Jurin Laksanawisit）以及统一泰建国党的巴育·占奥差（Prayut Chan-o-cha）。

　　泰国选前的民意调查显示，在他信·西那瓦（Thaksin Shinawatra）创建的“泰爱泰党”基础上演变而成、由他信女儿佩通坦领导的为泰党很可能在众议院获得35%至50%选票，而最有可能在选举中获得第二名的则是被视为自由民主派的前进党。

　　然而，投票结果却大出人们的预料，前进党成为这次选举的最大胜家。该党获得众议院500个席位中的151席，特别是竟然赢得了曼谷33个选区中的32个，而且仅以4票之差输掉了一个选区。值得指出的是，它还赢得了被视为为泰党在北部地区票仓的三个最大省份的大部分席位。对原本期望赢得200个席位并领导新政府的为泰党来说，仅获得141席而屈居第二的结果不仅是一个打击，也是导致其最终与前进党分道扬镳的主要原因。

　　前进党是在2019年大选中崭露头角而选后被解散的“未来前进党”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坚持反对掌权近10年的军政府统治，2020年曾发起要求进行更多民主改革的大规模抗议示威活动，吸引了大批年青一代走上街头表达他们对政治改革的渴望。前进党领导人皮塔毕业于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深得年轻人的追捧。他代表前进党参选时，提出了修改被认为有利于军队利益的2017年宪法、取消男性义务兵役制、改革司法制度、将财政管理权力下放给地方以及取消某些行业的垄断、提高工资和扩大社会福利并通过提高对企业和富人的税额以获得国家发展所需资金等主张。其中，该党提出的法律改革呼吁取消宪法中有关严厉镇压“冒犯君主”行为的条文，此举引起泰国政界保守派的激烈反弹和社会上的强烈反应，成为选后组阁过程中各政党激烈竞争和纵横捭阖的焦点。

　　虽然前进党获得选票和席位最多，但不足以独立组阁，必须与其他政党结盟。尽管皮塔在前进党取得压倒性胜利的第二天就向记者们公开宣布，“我是泰国下一任总理皮塔·林乍伦拉”，然而，前进党的席位却仅在拥有500个席位的众议院中占优，要想组建政府还必须赢得众议院和拥有250个席位的参议院的共同多数批准。也就是说，以前进党及其盟友在两院合计的750票中最多能够获得324票的情况来看，距离其执政必须跨越的半数，即375票还有较大差距。

　　正是泰国议会确定政府领导人的表决程序，为泰国大选后围绕组阁开展激烈的较量和竞争提供了时间和空间。

　　对于试图维持其权力和利益的军方及保守党派来说，如何阻止皮塔出任阁揆至关重要。皮塔在选后不久即被指控在竞选期间拥有电视频道iTV的股份而违反选举法。于是，泰国选举委员会提议暂停皮塔的议员资格，对其违规行为展开调查并将调查结果提交宪法法院。如果罪名落实，他不仅将被剥夺议员资格，而且可能面临20年的监禁，这实际上已经使皮塔出任总理的壮志落空。

　　由于选后没有任何政党获得足以单独组阁的席位，由多个政党组成联盟共同执政势在必行，这使各党派之间的角力和重组成为构建泰国政局新态势的重要推力。

人们最初看好的前进党与为泰党及其他意识形态相近政党的代表将组织起执政联盟，但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未能成真。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围绕改革泰国的“冒犯君主法”，即《刑法》第112条而展开的争议。该法条规定，威胁、侮辱或诽谤君主制的人可被判处监禁。实际上，关于该议题的讨论已经贯穿在2023年泰国大选的全过程之中。早在2021年10月31日，为泰党政治战略委员会主席猜卡森·尼蒂西里 (Chaikasem Nitisiri)就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公告，公开宣布支持修改该法条，并建议将修正案提交议会审议。为泰党首次采取这一立场，一方面迫使其他党派就此作出回应，另一方面引发了为泰党内部的激烈争论。

综合各党派的表态，前进党明确表示必须修改“冒犯君主法”，认为该法律违背言论自由，被企图压制异见人士的当权者和对现政府不满的反对派当作政治工具。泰国团结自由党则表示支持对该法进行必要的修正，如触犯该法的刑期应从15年减至5年。而作为执政党的人民国家力量党则非常明确地反对修改“冒犯君主法”。此外，民主党、泰自豪党、统一泰建国党等诸多党派均反对对该法律进行任何改变。

　　面对这一态势，当时对大选志在必得的为泰党的党内争论引起人们的关注。就在猜卡森·尼蒂西里提出为泰党“准备支持要求修改这些法律并将其提交给议会的请愿书”后两天，对该党有着重要影响的前总理他信·西那瓦就在他的“脸书”上写道，“冒犯君主罪的法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翌日，为泰党就公开否认该党正在推动关于有争议的“冒犯君主法”修正案的说法。

　　选前各政党关于冒犯君主罪的争议，不仅反映了各党对泰国君主立宪国家体制的态度，也成为2023年大选后各政党重组政治格局的焦点。由于当时的议会两院现实，参议院的议员大多与军方和王室有着密切联系，他们不仅反对有可能执政的党派采取削弱军队地位的措施，更对改革泰国的“冒犯君主法” 持断然拒绝的态度，因此即使前进党在选后试图组织起由8个政党组成的总得票率超过70%的联盟，但仍无法组阁。况且皮塔选后不久即被中止议员资格，导致前进党群龙无首。此时，原先就对选举获胜自信满满的第二大党为泰党看到了执政机会。为泰党推举的总理候选人赛塔·他威信（Srettha Thavisin）一改他在选前接受采访时所做应修改《刑法》第112条的表态，于2023年8月1日表示，如获议会批准出任总理，他将不会寻求废除或修改刑法“冒犯君主法”。

　　最终，为泰党与保守派达成妥协并结成执政联盟，阻止选举获胜者前进党取得执政权。8月22日，泰国国会召开参众两院联席会议。为泰党总理候选人赛塔在议会两院总共747票中获得了482票，远远超过了获得总理职位所需的多数票。为泰党与其历史上的军方对手组成的包括11个政党的广泛执政联盟，终于结束了选后持续3个月的政治僵局。8月底，赛塔的总理任命得到国王批准，新政府走马上任。

泰国大选后围绕组阁问题而出现的政治格局变化引起了激烈的争论。反对党指责为泰党为了一党私利而背叛了其最初提出的与前进党建立亲民主联盟的承诺。他们认为，为泰党为了获得政权以及让他信得以回国并获得法律豁免权而与军方和保守派沆瀣一气，严重损害其作为“民主捍卫者”的声誉。

2023年选举及其后新政府的组建过程表明，泰国政治格局正在发生变化。几十年来占据主导地位的王室、军队和社会精英与农村人口之间的对立，正在逐渐让位于主要得到年轻选民支持的希望改革国家的新政党与军方及保守党派之间的竞争。

二、赛塔执政：在复杂局势下前行

　　为泰党总理赛塔担任总理已经半年有余。他就任之时，泰国国内不仅政治纷争频仍，经济也因受多年疫情的影响而停滞不前。赛塔内阁的建立虽然是各党派竞争和妥协的结果，但毕竟减轻了选举后数月来由于政治不稳定性而产生的不确定因素。赛塔出任总理后，既要免受前进党等民主改革运动的影响，还要重建与其支持者之间的信任，因而选择优先考虑经济议程，而非有争议的政治结构改革。他表示，本届政府是全体泰国人民的政府，没有党派之争，将全心全意服务于人民。他呼吁公众给新政府解决经济、政治和社会问题的时间，承诺政府将以人民的需求为导向，不遗余力地推进各项工作。对此，人们普遍认为，为泰党可能实施有利于泰国经济和金融市场发展的政策，因而表示认可。

　　为了推行其政纲，赛塔总理首先稳定住与军方和前政府之间的关系。获任总理后不久，赛塔就于8月25日前去礼节性拜会巴育。据其本人称，巴育在会晤时除了建议他在治国时要保持冷静和耐心，还要求他照顾好国家、宗教和君主制三大支柱，并继续即将卸任政府所实施的良好政策。同时，赛塔也没有回应为泰党提出的解散由军队主导的内部安全行动司令部的呼吁，以保持与军方的关系。9月27日，赛塔任命国王最信任的将军托沙·苏奎蒙为警察总监，从而缓和了为泰党与王室的关系。

　　赛塔政府执政后，迅速实施了一系列包括暂停催缴农业债务、提供能源和电力成本补贴、降低曼谷轨道交通票价等促进经济发展的措施，其中在推动旅游业复苏方面所采取的政策和取得的成果格外引人瞩目。

　　旅游业是泰国最重要的产业和经济支柱之一。2019年，入境游客超过3 900万人次，对泰国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率达12%。为了刺激疫后旅游业的持续回升，赛塔政府采取了对指定国家游客临时免签等措施。为加速中国游客回流，赛塔总理不仅宣布单方面为他们提供免签入境的方便，还亲自前往曼谷国际机场迎接首批免签入境的中国游客。在赛塔政府的努力推动下，旅游业得到明显提振，最终使全年海外游客预计达到2 770万人次，是2022年的两倍多。同时，泰国旅游当局还力争实现游客群体多元化，如印度和中东赴泰国的游客人数增长至新冠疫情前水平的80%—90%。旅游业的持续复苏为经济复苏提供了支持，使泰国经常账户出现小幅盈余。同时，政府采取的帮助民众降低生活成本，特别是能源成本的措施，也成为当年泰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此外，私人消费增长率高达7.1%，成为经济的另一个亮点。由于国家重新开放带来的支出增长、国内和国际旅游业前景的改善，就业得以恢复到接近疫前的水平。

　　在提出多项经济刺激措施的同时，赛塔在外交上也更趋务实。上任伊始，他就提出了“积极主动外交”的新外交政策愿景，希望自己作为一名商人出身的总理，能够领导一支“泰国队”来提升该国的国际形象及促进对外关系。为此，他积极参加北京的“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旧金山的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以及东盟—日本友好合作50周年纪念峰会等，在这些国际场合中积极争取外国投资。他发展泰国对外经济合作的重点是努力达成新的自由贸易协定，以及推动包括投资额达1万亿泰铢（约合285亿美元）的连接印度洋和太平洋的陆桥在内的关键基础设施项目的落实。赛塔政府计划在2024年努力增进与美国的关系并签署新的自由贸易协定，为其积极主动外交策略提供助力。此外，泰国还努力寻求与欧盟及其成员国加强贸易合作。如赛塔于2024年3月12—13日对德国进行正式访问，与德国总理奥拉夫·朔尔茨共同宣布将把泰德伙伴关系提升至战略层面。泰方希望通过与德国在清洁能源和绿色转型、电动汽车和电池行业的合作，增强泰国作为电动汽车生产中心的潜力。为此，他反复向德国商界保证，泰国政府将进一步推进与德国的贸易和投资合作，并与德国领先的汽车企业进行“一对一”会面，以吸引更多德国企业赴泰投资。

　　然而，赛塔政府所采取的这些“短平快”的经济举措，都因未能解决泰国经济所面临的系统性问题，并可能造成过度的财政负担而受到批评。并且，有评论认为赛塔所面临的内外问题导致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根本扭转泰国的政经形势。

　　从经济方面来看，2023年泰国经济增长潜力不足，而且全年大部分时间政治环境都充满不确定性。虽然国内外游客增加有助于劳动力市场和收入的恢复，但当年泰国政局经历的波折削弱了商界信心。与此同时，泰国的出口又受到全球经济和贸易放缓的影响，导致制造业疲软，进而拖累了出口。而新政府的迟疑不决，延迟了本应于2023年10月开始执行的2024财年年度预算的通过，导致部分预算支出和政府的新投资项目被推迟到2024年，这些都使赛塔政府面临严峻挑战。

　　从政治角度来看，赛塔以发展经济为先的施政策略也受到国内政治因素的掣肘。其中，为泰党在竞选时曾提出执政后要为民众每人发放1万泰铢的计划，并将其作为主要政策加以大力宣传。这一政策曾引起农村和工人阶级支持者的强烈共鸣。但这项政策举措也由于难以确保充足且合法的资金来源而导致实施延迟。为了降低成本，政府修改了该计划的发放资格标准，将月收入超过7万泰铢或银行存款超过50万泰铢的个人排除在外，这一调整将估计成本从5 480亿泰铢降低至5 000亿泰铢，但仍难以消除人们对这笔钱的发放可能出现延误甚至流产的担忧。

　　此外，作为泰国经济支柱的旅游业虽然得到了较快恢复，但泰国国内的社会安全问题仍令人不安。2023年10月初，泰国曼谷市中心著名购物中心发生大规模枪击事件，一名泰国枪手杀死了至少三人，其中包括一名中国公民。这起事件导致数千名忧心忡忡的中国游客取消了前往泰国的行程，使刚刚开始回暖的中国赴泰旅游市场受到较大影响。

　　从国际和地区层面看，赛塔也面临诸多挑战。全球经济放缓、利率升至数十年来最高水平、俄乌冲突持续、以色列和哈马斯之间爆发的战斗，都增加了泰国经济和金融部门所面临的不利因素。在东南亚地区，因为许多其他国家也都在寻求疫情后尽快实现经济复苏，所以赛塔为其雄心勃勃的项目寻找投资面临严峻挑战和激烈竞争。

　　但总体来看，泰国商界和民众对赛塔总理的评价相当多元化。人们普遍认为，他的当选结束了泰国自5月选举后出现的政治僵局，为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创造了比较稳定的条件，让人看到了一线希望。赛塔在商界的成功经历使很多人对他抱有期待，希望他能够像他信那样利用自己的从商经验推动国家发展，再现经济繁荣。而且自赛塔执政以来，泰国的局势基本上保持平稳，没有出现大的动荡，这在近年来的泰国政局中已属难得。不过，也有人持观望态度，认为赛塔作为政界新人，他的政治立场和执政策略以及解决泰国面临的经济和社会问题的具体措施都还不太明确，需要继续观察他的政策制定、具体执行和未来表现。由此可见，赛塔的总理任期今后能够持续多久，将取决于他在面对诸多方面挑战的情况下的执政能力。如果他能够有效解决泰国面临的各种问题，并获得公众的支持，他的任期将会延长，但如果政绩不足或政治环境发生变化，他的任期可能会受到影响。目前民众认为赛塔是个注重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文职总理，就职以来在提振经济应对全球经济放缓等方面作出了很大努力，也取得一定成果，因而对他基本上表示认可。

三、发展趋势：泰国政治改革之路曲折而漫长

　　进入2024年以来，泰国政局的发展仍然面临诸多不确定因素，2023年大选后出现的新政治格局也在继续演变之中。

　　第一，党派之争将在今后相当长时间内继续进行。其中，曾经组成反对党统一战线的为泰党和前进党之间的关系格外引人关注。两党的政治理念、选举结果、利益权衡以及国内外的政治环境等多种因素在选后出现翻转，使泰国陷入复杂的政治格局。前进党作为一支新兴的改革派政党，主张政治改革、加强人权保障和反对军方干预，得到广大选民的支持，特别是青年人。为泰党则是个在追求小改的基础上保持传统观念的政党，主张维持国家的稳定、发展和改革，也因此而具备了与军方和保守党派联合执政的基础。前进和为泰两党在选举中表现出的竞争关系，导致它们之间的分歧扩大。显而易见，执政后的为泰党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而前进党也将继续坚持自己的政治主张，以保持选民的支持。此外，其他小政党和反对党联盟的存在，也可能会对两党之间的关系产生影响。

　　正因如此，为泰和前进两党之间的竞争不仅至今仍在继续，而且呈现更加复杂的局面。例如，2024年1月24日，泰国宪法法院否决了选举委员会提出的皮塔持有泰国电视频道iTV的股份从而违反了该国现行的选举法的指控，宣布前进党领导人皮塔无罪，使其得以重获议员资格，政治前景似乎出现重大转机，其支持者甚至在皮塔离开法庭时高呼“皮塔总理”来迎接他。然而，一周之后，泰国宪法法院就裁定前进党因承诺修改“冒犯君主法”而违宪，认为此举“等同于推翻以国王为国家元首的民主政府体制”，泰国选举委员会则随即呼吁法院解散前进党。由于自2014年以来已有4个政党因违犯“冒犯君主罪”而被解散，如2020年宪法法院就是以此罪名解散了前进党的前身“未来前进党”，并监禁其领导人塔纳通·宗龙伦吉，因此宪法法院的这一宣判将使前进党有被解散的风险。实际上，塔纳通在2024年3月24日宪法法院取消对皮塔持股的指控后就指出前进党被解散将不可避免，敦促该党议员做好准备，加入其他新成立的政党，以防前进党被解散后他们也被禁止参政。过去，“未来前进党”被宪法法院解散后，其议员就是通过加入皮塔领导的前进党而得以继续从政的。

　　即便如此，皮塔仍然是为泰党的重要对手。尽管他无缘出任首相，还面临可能被禁从政的危机，但3月24日公布的民调显示，皮塔仍然以42.75%的支持率排名第一，高于上次调查的39.4%；而赛塔的支持率则从22.35%降至17.75%。如果前进党被解散，皮塔等领导人就可能被禁参政10年，但前进党现已成为议会的主要反对派力量，在众议院拥有大量席位，解散前进党很可能引起大规模反弹。因为其支持者和泰国年轻人由于前进党虽获大选胜利却丧失执政机会而普遍感到沮丧与不甘，他们因不满为泰党放弃改革军队和君主制并与保守派联手执政而将矛头转向该党，而为泰党为了保护其利益，不得不加强与执政联盟的其他党派的关系，以抵御反对党的攻势。

　　实际上，从2024年3月中下旬开始，执政党为泰党和最大反对党前进党都已经在为2025年的泰国地方选举摩拳擦掌，准备一决高下了。经历了2023年的激烈大选后，2025年初的地方选举将是衡量主要政党执政表现及其支持率的主要考场。泰国地方议会的任期将在2024年12月20日届满，地方选举须在之后的45天内，即最迟于2025年2月初举行。3月中，前进党领袖皮塔、为泰党精神领袖他信及总理赛塔同时现身清迈，都意在拉拢该地区的选民支持。为泰党想重新赢回在2023年大选中失去的清迈民心，而皮塔则企图努力维持在该地区获得的支持。但有评论认为，因为清迈选民不满为泰党与公民力量党及统一泰建国党结盟，皮塔和他信在清迈的这场政治较劲对地方选举的结果不会有太大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宪法法院对前进党犯有“冒犯君主罪”的裁决也导致反对党内部出现矛盾。如“进步运动”（Progressive Movement）联盟秘书长、泰国法政大学教师、前进党的联合创始人之一皮亚布特·森甲诺坤等人一方面抨击这是一场“司法战争”，另一方面又批评前进党为避免日后可能被法院解散，而在裁决后的第二天从其网站上删除关于冒犯君主法改革的政策和承诺的做法，认为这样做可能会使该党失去约1 400万名选民的支持，但最终仍然难以逃脱遭解散的结局。

由此可见，泰国为泰党和前进党之间的关系今后将如何发展，决定着泰国政局的走势。将来两党虽有通过协商和妥协寻求再度合作的可能，但因意识形态分歧和政治利益冲突而无法达成共识的概率更大。

　　第二，泰国前总理他信重返政坛将对泰国政局的未来走向产生深刻影响。他信曾于2001年大选中获得压倒性优势而出任总理，2006年9月被军人政变推翻，后又遭受腐败等多项指控而长期流亡海外，但他始终保持着对泰国政坛的影响力。人们普遍认为，他信在2023年大选及选后的组阁过程中，一直在对其女儿佩通坦及其领导的为泰党下“指导棋”，为奠定今天泰国政治格局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他信在泰国参众两院表决通过任命为泰党的赛塔担任总理的当天，即2023年8月22日罔顾当局通缉而返回泰国，导致许多人得出结论：为泰党与亲军方政党结盟时，已经达成关于他信回国及减少其刑期的协议。虽然他信在2023年底被判处8年监禁，但因“医疗紧急情况”被送往警察总医院，随后又在医院期间获得国王的赦免，将刑期削减至一年。

　　此外，泰国总检察长办公室和警方的高级官员于2024年1月17日告知他信受到“冒犯君主罪”的指控，但后者立即否认这项指控，并写信给总检察长，要求受到公平对待。2月19日，泰国检察官表示需要进一步调查以确定他信是否因诽谤君主制而受到审判，4月10日，总检察长将就是否正式指控他信、撤案或要求额外时间进行调查作出决定，但随着他信对王室态度的转变，最终仍可能再次获得赦免。

　　2024年2月18日，他信在缴纳50万泰铢后获得假释，基本上恢复了人身自由。随后，他于3月14日至16日返回家乡清迈，总理赛塔于15日至17日也在清迈并与他信会面聚餐。而前进党领导人皮塔也在同一时间到访清迈，说明他信已经公开介入泰国的政党竞争。可以看出，他信访问清迈明显具有发挥自己在当地的影响力以帮助为泰党在其“老家”重新站稳阵脚的意味，因为为泰党在2023年5月大选中在被认为是其票仓的清迈府的总数10个议席中只赢得两个，而前进党拿下了7个，另1席为公民力量党所得，而在2019年大选时，为泰党获得清迈府的9个议席。舆论普遍相信，被公认是为泰党实权领袖的他信结束流亡生涯返回泰国，并获得泰王特赦及假释后，势必利用各种方式和途径重返泰国政治。在此背景之下，因2013年推动政府基础设施项目而遭受腐败指控的前总理、他信的胞妹英拉·西那瓦也于3月4日被泰国最高法院宣告无罪，为她结束流亡生涯回到泰国，甚至重返政坛提供了机会。这些都进一步强化了人们认为他信对泰国未来政治格局具有重要影响的印象。

　　与此同时，他信的回归还对为泰党总理赛塔的任期能否持续蒙上了阴影。实际上，赛塔得以担任总理与他信能够结束流亡回国，都是为泰党与军方和保守势力基于各自利益而达成的妥协结果。即使从为泰党内部来看，很多人认为他信很可能采取政治行动推动他的女儿、为泰党领导人佩通坦取代赛塔出任总理。但党内也有人认为佩通坦年纪尚轻，缺乏政治历练，而赛塔就任以来所付出的真诚努力和辛勤工作已经为他赢得了信誉，如果赛塔领导下的政府在发展经济方面的表现令人满意，就没有必要把他换下来。而且，根据国家宪法和相关法律规定，要更换现任总理需要经历一个困难而烦琐的过程，因此赛塔的任期可能会比许多人想象的要长。但无论如何，关于总理位置的各种传闻仍然掀起不小的风波，以至于在他信回国几小时后，刚被任命为总理的赛塔就不得不表示泰国只有“一个总理”，副总理普坦·威乍耶猜则更直截了当地说，“赛塔不是傀儡”。

　　第三，泰国政府经常通过修改宪法来调整政治制度。这种变革有时被认为是为了巩固现有政治力量的地位。因此，2024年的修宪也将成为泰国政治中的一个巨大变数，尽管关于君主制的作用和特权的内容是否应纳入宪法修订过程引起各党派的争议，但军队在泰国宪法中的地位更是进行政治改革的关键所在。人们普遍认为，军方仍将会在任命新宪法起草者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以维护其地位和利益。有许多人认为，起草新宪法的初步进程目前已经因为执政联盟内各党派坚持不得改动有关君主制和国家安全的章节而陷入僵局。

　　与此同时，参议院组织程序的改变也可能对当前的政治格局产生新的冲击。据相关规定，现任参议员任期将于2024年5月11日结束，泰国届时将选举200名参议员，以接替由现已解散的全国维持和平秩序委员会任命的250名议员组成的参议院。选举条例规定必须在本届参议院任期结束前至少30天选出新一届参议院的200名议员，他们将从20个不同的专业组中选拔，每组各选出10名。选举将在地区、省和国家各级举行，整个选举程序的制定，旨在防止政治势力的不当干预。如果按此规定执行，参议院为特定政党或派别所掌控，并能够左右政府组成的权力将受到很大制约，政党竞争也可能因此而出现新的态势和格局。

　　第四，泰国是个君主立宪制国家，泰国王室在政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其地位受到尊重和崇敬，而国王的态度和行动也对政治稳定起着关键作用。泰国在位国王拉玛十世玛哈·哇集拉隆功(Vajiralongkorn)在2023年已71岁，还没有明确的继任者。2023年大选过后，曾经长期被泰王疏远的儿子瓦差勒宋·威瓦差拉翁(Vacharaesorn Vivacharawongse)突然两次回到泰国，并以泰国公民的身份开展大量私人慈善活动。不言而喻，威瓦差拉翁回国之行必须事先得到王廷的批准，因而引起媒体广泛注意和详细报道，也引发许多关于他未来在泰国君主体制中将扮演角色的猜测。威瓦差拉翁曾在公开活动中暗示，如果他成为君主，将会使王权向更自由、更现代的方向发展。他的归国之行，得到许多泰国民众的热烈欢迎，也引发围绕关于王室的继任计划及其对未来泰国政局影响的讨论。有评论认为，这意味着国王对泰国人在选举过程中关于君主制热门话题的态度趋于开放，在威瓦差拉翁的领导下，君主制最终可能会变得更加合宪。但诸多评论认为，目前还不清楚泰王哇集拉隆功是因为认识到对君主制进行改革的必要性，还是由于其对继任者的选择太少才准许威瓦差拉翁回国的。但无论如何，泰国君主制度的任何变化，都可能对政局的演变产生直接的影响。

　　第五，由于经济与政治相互作用，泰国的经济发展趋势也将对政局的发展产生直接影响。在泰国这个政治稳定难以持久的国家，经济衰退往往可能成为新一轮政治动荡的催化剂。目前泰国正处于关键时期，面临着经济前景不明朗和政治不确定性的双重挑战。赛塔领导下的政府，必须让人们相信其具有有效解决经济问题从而维持政治稳定的能力，才能够消除人们的疑虑。因此，泰国目前所面临的经济挑战也是决定其政局走向的决定性因素之一。

　　2023年11月泰国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委员会（NESDC）发布的报告称，第三季度经济仅增长1.5%，低于经济学家预测的2.4%，也是连续第二个季度放缓增长。农业和非农业部门的政府支出、出口和进口都出现收缩。工业部门连续两个季度下降2.8%。第三季度出口下降3.1%，加剧了经济挑战。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委员会因此还将2023年的增长预测下调至2.5%，表明泰国经济从新冠疫情大流行的衰退中复苏的进程慢于预期，这也让人对赛塔总理提出的在他4年任期内实现5% 经济增长的目标产生了怀疑。

　　上文提到，为泰党在竞选期间曾经提出执政后将向泰国公民发放1万泰铢的承诺，人们对赛塔政府兑现诺言怀有高度期待。但这笔总额高达5 000亿泰铢巨额资金预计将导致泰国的债务水平高达GDP的65%，远高于长期以来公共债务在GDP占比不超过60%的门槛。对此，政界反对派人士对政府为给经济计划提供资金而大行举债的做法表示担忧，认为数字钱包刺激措施的不确定性增加了泰国经济复苏的复杂性，也将使泰国的财政状况变得非常脆弱。泰国经济界名人也普遍认为，与本已困难的2023年相比，2024年在全球经济持续放缓、地缘政治环境更趋复杂的情况下，泰国经济将面临更大挑战。他们提出要刺激泰国资本市场投资，吸引更多外国直接投资（FDI）进入泰国，并加强基层经济管理，特别是处理好90%以上的家庭债务，支持小企业，培育中小企业发展等建议。然而，如果为泰党赛塔领导下的泰国政府无法使经济得到改善，致使各行各业持续停滞，就很可能成为政党竞争的争议焦点，甚至诱发政治动荡。

　　第六，泰国的政治局势还受到了国际因素的影响。泰国作为东南亚的重要国家，其政治局势的稳定与否对地区安全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国际社会对泰国的政治局势也给予了高度关注。各种国际组织和政治力量都在努力推动泰国的民主化进程，这对于泰国未来的政治发展产生了相当重要的影响。

　　在国际上，赛塔虽以“推销员总理”而闻名，但在复杂的地缘政治条件下，其政策难以真正转化为实质性的经济或政治成果。相反，赛塔以经贸优先的策略还可能引发美西方国家对泰国外交政策越来越多地将经济需求置于其平衡外交和安全的传统政策之上的担忧。如美国就担心当前的不稳定局势将影响泰国与缅甸斡旋和平的努力，也会影响其介入南海纠纷的努力，甚至因难以判断一旦该地区有事时是否可以得到其支持，而将泰国视为一个软弱且不可靠的盟友。同时，泰国在东南亚地区的地缘政治环境也面临一些不稳定因素，特别是当前缅甸军队面临的被动局面，很可能成为今后泰国周边地区出现的最令人担忧的热点。这些国际和地区问题，很可能制约赛塔提出的外交政策的落实并影响其成效，引起政治党派之间的争论与攻讦，从而对国内政局产生一定的影响。

四、几点思考

　　综上所述，2023年大选过后，泰国的政治制度经历了军人和文职政府间的轮替，并在此过程中对泰国的政治格局进行了新的整合。但是，泰国政治局势仍然面临诸多挑战和不确定。为此，政府需要采取措施，解决社会分裂和政治动荡问题，以促进国家的发展和稳定。但这需要包括政府、反对派、军方以及社会各界人士等各方的合作和努力。

　　首先，在泰国存在着多种政治势力和派别，它们之间的争斗和博弈使得政局充满了变数。这些政治势力包括传统的政治党派、地方势力、宗教团体等，它们各自有着不同的利益诉求和政治主张，因此如何协调和处理这些复杂的利益关系，是泰国政治发展的关键。大选后泰国政局出现的变化只是各派政治势力妥协的结果，是一种暂时的平衡局面，而一旦由于党争再度出现失衡，就可能发生新的政治动荡。

　　其次，影响泰国政局的因素众多且复杂，无论是政治、经济、外交还是社会问题都可能诱发党争并对政局产生不利影响。因此，如何协调各方关系，实现国家各领域的综合治理，将是政府面临的重要课题。

　　再次，泰国的政治改革将是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一蹴而就。以君主制改革而言，作为以佛教为国教的国家，“佛—王崇拜”长期深入人心，特别是亲民的拉玛九世国王去世后全国民众对其哀悼的场景至今仍然令人动容。另据许多人反映，现今在位国王已经在通过对王权礼仪的变通来拉近与民众的关系，如平民在国王面前不必垂手低头以免直视他，而且还在公众场合与百姓进行交流，说明王室也在顺应历史的发展潮流而自觉进行一些变通。他们还认为，“冒犯君主罪”现在实际上成了党派政治斗争的工具，改革派试图通过改革君主制甚至取消君主制来攻击保守势力，而保守派则力争通过该法条打压反对派以维护自身利益。大多数人认为，即使需要对君主制进行必要的改革，也应该以各方都能够接受的循序渐进的和平方式在现有的法律框架下进行。

　　最后，虽然泰国2023年大选建立起民选政府，但泰国政治局势充满着复杂性和多元性，特别是军队在泰国政治发展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长期以来，泰国军方曾经多次发动军事政变以左右该国政局的走势，甚至在泰国政治走向“民主化”之后，还曾出现推翻他信和英拉政府的军事政变，出现军政府长期执政的局面。因此，泰国既往政治发展的历史表明，军队在泰国政治中的地位和作用依然不可小觑，军方仍有可能在某些条件下，以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名义通过政变夺取政权。

　　目前看来，赛塔政府针对所面临的挑战，采取的是以发展经济、改善民生为第一要务的施政方针，暂时避免谈及诸如解散前进党和为他信脱罪等敏感的政治议题。而反对派则认为时机对前进党和希望加速改革的选民，特别是青年选民更重要，因而采取伺机而动的策略。2024年5月，参议院将失去帮助选举总理的权力，届时可能会再度开启新一轮政党竞争的序幕。保守派需要为泰党作为其抵御“进步运动”联盟的堡垒，如果为泰党决定为本党的既得利益而继续维持现状，它领导的政府将继续获得执政各党派的支持，无论是赛塔还是其取代者都能够继续执政；而前进党如果能够继续存在并坚持其改革主张，受欢迎程度势必继续提升，甚至可能会赢得2027年大选，届时是否会再度引发新的军事或司法政变，值得长期持续观察。

文章来源：山大国际观察

编辑 | 熊珞钦

校对 | 郑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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