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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口秀演员Kid近期分享了自己就诊双相的经历:“我是在宛平南路 600 号看的,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如果说你们之后有机会去的话,跟你们说一下流程……”
他确诊、住院、失眠,受到周围人的鼓励、同情、防备后,用自己的创造力将自我经历转化为一个个段子,站上舞台,收获掌声,甚至自嘲“天生脱口秀圣体”。
在躁狂或轻躁狂期,患者仿佛被邓超附身,充满无穷的精力,脑海中灵感涌现,自尊心也因此高涨,甚至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然而,一旦进入抑郁期,情况便急转直下。患者从活泼的邓超变成了深沉的余华,心中充满了绝望,对周围一切失去兴趣,常常感到深深的愧疚。
一位病情稳定的患者回忆那段疾病发作的日子,她说:“自己就像是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做了一场从地狱奔向天堂,又再次回到人间的漫长的梦。”
重度抑郁者可能出现精神病性症状,如虚无妄想,甚至认为自己已经死去。
这个角色展现了周期变化时情绪波动对个人行为的直接影响。
对于广大患者而言,情绪并没有开关,躁狂期与抑郁期的切换常常毫无预兆。
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变化背后,是难以言表的恐慌,这种不确定性让患者的生活充满挑战。
大约有三分之二的双相情感障碍患者有共病情况,通常为焦虑和强迫性障碍、物质滥用和依赖、冲动控制障碍、饮食失调、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和人格障碍等。双相患者的死亡率比普通人高2.5倍,预期寿命减少10年。
更可怕的是,双相情感障碍是自杀风险最高的精神疾病之一。
与疾病斗争了一辈子的丘吉尔一直不敢太靠近阳台边站立,他曾向自己的私人医生承认:“那种一跃而下的念头会钻进脑子里面。”梵高更是在精神极度错乱的情况下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据统计,每年尝试自杀的双相障碍患者的比率为400-1400/100000,是正常人群自杀率的30-60倍。
“天才”二字无疑是引人瞩目的,吸引了许多人对这一疾病的关注。的确,双相障碍和创造力存在某种程度上的联系。
历史上的许多名人,例如贝多芬、梵高、海明威、丘吉尔都是双相障碍患者,他们仍然在艺术或政治领域取得了非凡的成就,难怪会被叫做“天才病”。
早在两千多年前,人们就开始将“疯狂”与“天才”联系起来。亚里士多德说:“伟大的思想无不带有一丝疯狂。”柏拉图认为诗人是“靠神力而非技能创作”,将灵感的迸发称为“神圣的疯狂”。
通过对双相障碍患者和高创造力群体的比较,研究者发现,他们共享了一些性格特质,例如:情绪的不稳定性、开放性、高度包容性等。这些性格特质或许就是创造力产生的原因。
在轻度抑郁时期,他们能够审视自己内心的感受和想法;而在轻微躁狂时期,他们精力充沛、热情洋溢,对外界信息的接受程度很高,擅长从一个概念联想到另一个概念,能够注意到被一般人所忽略的信息,从而产生无数稀奇古怪的点子。
节目中,Kid提到当他作息规律后,这个病的发作时间也变得规律了,他甚至发现了这个病的一些好处。
每到抑郁期,他有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可以收集,到了躁狂期再用他的创造力把它们全部写成段子。
“我在讲脱口秀,贝多芬在给我配乐,梵高在剪他耳朵,捡完掉到地上,牛顿说这就是万有引力!话音未落,一旁的特朗普说,耳朵不要可以给我吗?”
这种一环扣一环、有逻辑但又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或许就是双相障碍患者联想流畅性的体现。
“这是躁郁症吗,这不天生脱口秀圣体吗?”
Kid以幽默的方式描述了他的经历,但“天生脱口秀圣体”的说法不严谨。
幽默和创造力是Kid个人应对精神障碍策略的一部分,而不是疾病本身的特征,更不意味着双相障碍是喜剧创作的先决条件。
每一个天才的成功都是勤奋、努力、天赋等多因素综合的结果。普通人并不会因为生了病,就能变成天才。
西蒙对历史上著名的创造力天才进行研究,发现很少有创造性个体真正被认为是精神病患者。
实际上,明显的精神病理学通常会抑制而非促进创造性表达。
躁狂期间带来的创作力转瞬即逝,而抑郁发作带来持续的情绪低落,却带来了非常高的自杀风险。
大多数的双相障碍患者如是说道,他们无法在抑郁期进行创作,也无法在陷入严重的躁狂或精神病状态时创作,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难以集中,思维也过于混乱。
Kid在节目中透露,他在疾病发作的那段日子经常失眠,手抖,喘不上气,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这种情况在患者身上很常见,会严重影响他们正常的社会生活,更不要说投入创作了。
比起“天才病”,说双相情感障碍是“天妒英才病”更为合适。
“天才病”的调侃令我们的目光聚焦在那些闪闪发光的人上,津津乐道的是他们光鲜亮丽的一面,而忽略了他们以及镜头捕捉不到的、未被历史记录的千千万万人的痛苦。
在现代社会中,心理疾病仍然面临着许多偏见,很多人认为所有精神病患者都是危险的,这种刻板印象不仅不准确,还可能对患者造成二次伤害。
比如kid的段子里,他有次出院打车,司机问来这儿的目的。得知他不是来看亲戚,而是来看病,司机明显有些不安,不断安慰自己,甚至没法专注开车。
段子中可能有杜撰的成分,却也反映了人们对心理疾病存在的普遍误解。
司机一路上都没有再看路,而是一直用后视镜盯着我,显得非常紧张。实际上,我这个刚出院的精神病人反而成了他安慰的对象,我说:“大哥,你得向前看啊!”
这个小插曲生动地展示了社会对心理疾病的偏见。心理疾病的种类繁多,包括抑郁症、焦虑症、失眠等,绝大多数患者并不会表现出暴力行为。而很多影视作品和新闻报道将心理疾病与暴力行为联系在一起,加深了这种偏见。
于是本就需要帮助的他们,更可能遭受旁人的误解和排斥,而不是被社会所接受。
躁郁症患者同样面临着显著的社会偏见。很多人对这一疾病的理解不足,常常将躁郁症患者的情绪波动视为“情绪不稳定”或“难以控制”。这种误解导致患者在日常生活中遭遇更多的孤立与排斥。
面对他们,我们不要将其妖魔化,把他们当成完完全全的疯子,也不要把它浪漫化,不要把影视剧中”天才“的形象当成真实的患者模样。
在“天生脱口秀圣体”的调侃之外,他们只是一群为生活而挣扎、需要帮助的普通人。
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今天,或许我们该给心理障碍松松绑了,通过教育和宣传,人们可以了解到心理疾病的真实情况,从而改变对患者的看法。
个人、家庭、社区和社会应共同努力,创造一个包容的环境,让患者感受到理解和关爱,而不是排斥和恐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客观地认识心理疾病,而患者也能更勇敢地踏上自我救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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