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者是一位男性。电话中先讲了他和她的故事。
她来城市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读书不多，但人还聪明伶俐，说话讨人喜欢。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她告诉自己：要改变生存方式。她开始筹划，开了自己的服装店，做得有声有色。她出售的服装款式新潮，吸引了不少路人，即便客人只逛不买，她也是满面春风。他就这样随着人流走了进服装店，与她相遇、交谈。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改变，这个没有职业、没有安身之地的男人，变成了她的另一半；俩人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他会打来电话，是平静的生活突然间被打破。
来访者：我们结婚了，要不了孩子，这事我挺为难的。
咨询师：哦，我听到你说要孩子？
来访者：对，医生判断是她要不了孩子。
咨询师：嗯，哦……然后呢？
来访者：她之前的一些经历！我特别在乎了。
· 督导点评：咨询师的语言平静，语调温和，为来访者营造出顺畅倾诉内心痛苦的通道。来访者的困惑、焦虑以一种自然而然的方式浮现出来。咨询师敏感恰当的提问，使谈话一直保持动力。
来访者：（叹气）其实当初我跟她在一起，并不是往结婚走。自己的目的也不纯，接触了一段时间觉得她还不错，并有了感情，最终选择跟她结婚。
咨询师：嗯。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来访者：对！而且之前她确实也帮过我很多。
· 督导点评：谈到此处，咨询师如果进行恰当的共情反应，如“你是个知恩的人！”，是对来访者内心呼唤的肯定，或是对其人格力量的认可。
咨询师：嗯，那她也是付出了不少。
来访者：嗯，是。
· 督导点评：从来访者这个流畅的“是”里，可以看出他是坦诚的，内心是清明的，没有“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在来访者与咨询师的这段谈话中，涌动出来访者的自我拷问。
咨询师：嗯。那你们有没有就这个事情两个人交谈过？
来访者：沟通过，她也很后悔！
· 督导点评：此刻，咨询师最好用肯定的语言，赞赏他是个懂感情的男士。
咨询师：嗯。那现在什么是你最关心的呢？
来访者：我说的这两件事情，我都挺关心。
咨询师：嗯。
接下来，依然是一问一说的路经，来访者讲述了他难以接受的“故事”。来访者带着对生命的困惑，或无法摆脱的内心冲突，在咨询师的陪伴下，进行自我的追寻。咨询师与来访者的交谈，触动了他的内心。
咨询结束时，来访者语气沉重地说：我也有需要重新思考的事情。
这是来访者对自我内心追寻的开始。
· 督导点评：遗憾的是，对来访者的这句结束语，咨询师并没有回应。咨询师，你被触动了吗？想想看，为何不做回应？
除上述点评外，我与咨询师还做了如下交流：
帮助被督导者进行自我评价，是督导过程中的一个主要方面。因此，我鼓励咨询师先做自我评价。
咨询师说：“我接听时是用心的，很想听懂他内心的声音，并陪他前行；同时也会思考：我如何做好回应，以便保持他的倾诉动力。我认为这是比较重要的。我不想打断他的倾诉，因为，我想听到他内心的真实。我不允许因我的不当介入，而影响他完整的‘心动’”。“如果他再次打来电话，要怎样陪伴他，我还没有更多思考”。
经验告诉我，有效的督导应该能够保持挑战与支持的一种平衡。咨询师是脆弱的（尤其是新手），如果挑战性过强，会使被督导者不知所措。督导对咨询师力量的肯定，以及对其当下技术水平的接受，是最重要的督导策略。因此，我对这位咨询师做了如下评价：
初次访谈，你很贴近来访者的内心，与当事人建立了较好的信任与合作关系，这很难得。收集信息中使用好奇与探索是有效的，并比较明确；收集信息是为案主的成长需要，而不是其他，确保了这个理念。咨询师收集信息时，为受挫折者提供支持与鼓励方面，请思考是否到位。
咨询全过程，随着较好地建立了信任与合作的关系，咨询师的提问，扰动了来访者，从而出现了咨询师与来访者“在生命深处相遇”的景象，是特别值得赞美的。因此，便出现了咨询过程中来访者对自己的拷问。如来访者说“我也有需要重新思考的事情”。第一次咨询就出现了这样的效果，当然首先是来访者的自我能力，同时也是被咨询师的陪伴激活了。来访者的这句话，心理咨询师更准确的理解是：“我以为她是我所面临的境遇，但事实上她是我制造的境遇。”
给心理咨询师的建议
咨询师的语言平和，但缺少温度，共情不够到位。在这一点上，建议咨询师做自我觉察。自我觉察是咨询师成长的必修课，是做好咨询的重要因素。
建议咨询师准备下次的会谈：个案概念化和假设，以便进行讨论。
因为咨询全过程有与谈话治疗相似之处，我简要地向这位咨询师介绍了弗洛伊德的“谈话治疗”，有利于拓展她的咨询思路。
北京红枫妇女心理咨询服务中心
排版丨饶小雪
作者简介：程育智
红枫第5期志愿者，咨询个案2万多例。2013年至今在红枫任热线督导，被多次评为“优秀督导”。
退休前为《中国青年报》高级记者，参与创办巜中华老年报》。退休后参加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心理学研究生学习；现任大学心理辅导老师，从事个人、团体辅导，并首开生命教育课。擅长咨询领域：婚姻情感、家庭治疗、个人及单亲家庭的成长。
咨询与督导理念：在生命最深处与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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