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阵》~管虎只是炒了一锅贾樟柯的冷饭

2024-06-16 20:21   上海  

恐怕甘肃当地的居民自己也没发现,在电影镜头滤镜加持下,戈壁会这么美。

野蒿草没盖住的地方,黑郁如铁。远处的丘陵次第向着更深处延绵,荒诞诡谲、唯美如画。

只可惜这一切的美景都是假象,片刻便有一群野狗浩浩荡荡的从戈壁穿过,它们被城市驱赶,无处可安置,被放逐在这片戈壁滩中自生自灭。

影片中狗占据了无数的画面。

荒野、马路、废弃的楼房、独居老人的家,无处不充斥着狗的身影,数量惊人、触目惊心。

狗的泛滥预示着的是人类生存环境的凋敝,电影于是让一人一狗,相互救赎。

彭于晏是假释犯,黑狗是流浪犬,都是这个社会多余且遭到嫌弃的人,后来他为谋生沦为职业打狗人,它是被通缉狗,因沙尘暴在戈壁滩上被困一夜,相互取暖,彼此依赖。

于是,它成了他的狗。

不是说这个题材不好,而是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这个题材太无力了。因为人们早已发现,其实谁都无法救赎谁。

就如同镜头下的那个小镇,烟尘遍布、荒芜破败,像经历了一场战争浩劫,留下来的人们贫瘠、无望、困顿而虚空。

都不剩下什么了,你缺的东西我也没有。

艺术工作者于是就将救赎的愿望寄托于一只狗,却不知道人不能给予的,其实狗更给不了。因为当下小镇人们需要救赎的,不是灵魂,吃饱喝足,才顾得上灵魂。

整个调调很熟悉,却又并不像管虎一向的做派,他可是拍过《老炮儿》的人,仗剑行江湖的拍摄手法抒发着快意恩仇。何以变得这么吞吞吐吐,莫衷一是。

直到电影里看到了贾樟柯,方才灵光一闪,原来是他。怪不得既陌生又熟悉。

是的,这是贾樟柯的调调,但又不完全是。

看贾樟柯的电影的感觉是:你不必说了,我都懂;而看管虎的这部电影却是:到底怎么了,你干嘛不痛痛快快的说?

贾樟柯的作品最大的成就,是将社会转型时代普通人承受的巨大代价和命运因此发生骤变后那种漫长的痛楚,用他独特的隐喻方式展现出来。

《小武》、《三峡好人》,他作品的沉静之下埋藏着丰富的情感,看似荒漠,一锹下去,泉水汩汩而出。当然也有异类,《天注定》,粗暴直白,充斥着“我不满意,但我知道说也没用,直接干就完了”的淋漓尽致的痛快。

而本片,故事叙述无力。二郎什么原因过失杀人?只听旁人提了一句,是为了他当时工作的杂技团出头,但是从头至尾也不见组织的身影,杀的又是什么人,还是从被害人的叔叔不依不饶的寻衅才知道杀的是他侄子,导演宁愿从侧面不清不楚地提供碎片化的信息让观众自己拼凑,也不肯好好的正面叙述完整。直到最后也不知道这场人命官司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觉得不重要吗?二郎为此坐了十年牢,如今出来也只是假释。

这十年牢狱之灾彻底改变了他和他的整个家庭的人生轨迹,究竟这个过失是性格冲动,抑或是被迫自我防卫,开篇交代清楚至少有助于对二郎的人物做一个基本的判断和定位。

彭于晏全片对白不超过十句话,当然你可以不让彭于晏说话,那么就由你替他说,而不能什么都不说。

按说他杀过人就该是个暴烈脾气,可当众挨骂甚至挨打都能忍;说他怯懦吧,为了隔壁孤寡老人受欺负就能找到仇敌打个你死我活;说他爱狗吧,为了1000块的悬赏自制工具去抓狗,说他唯利是图吧,为了留下这条狗直接和打狗队的同僚干仗。

是的,从头至尾都没有搞清楚,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就如同萨特电影中的主人公,拒绝说话,孤独地活着,既不索取,也不奉献。

不说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就无法判断他做任何事情的动机,而整体故事叙述又没有解释他所有古怪行为的动机,莫非导演觉得,孤独本身就是动机。

电影的时间背景设置于2008北京奥运那一年,窗外广场上的大屏幕转播着奥运盛大的开幕式、锣鼓喧天,窗里粗陋无比的病床上,病人奄奄一息,这盛世从来与他们无关,与这个小镇广场上为了奥运欢喜高呼的人群也同样无关。这一个悲凉的镜头,倒还依稀透出一些贾樟柯式的悲悯之情。

只能说,管虎在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炒了一锅贾樟柯的冷饭,也许这锅饭颇对国际电影节的胃口,但是国内的观众不一定喜欢,这锅饭我们天天吃,早就够了。

如果你是彭于晏的影迷,推荐观看,虽然导演不让他说话,还把帅哥弄的黑黢黢脏乎乎,但是光芒仍旧掩盖不住,还贡献了大尺度额外福利。

为什么要设置佟丽娅这个女主角?搭了一小段车偶尔相识的两个人,翌日相遇,竟然亲热地搂住男主问他可想她,见了没两面,就问他是否能娶她?除了莫名和冒昧,对剧情没有任何有效贡献,对男主的人生走向也没有任何施加的影响,难道只是为了在电影里添加一个女人?就像顺手往咖啡里加一粒糖,但是,咖啡里不是一定要放糖的,很多人更喜欢黑咖啡。

二郎曾经也是一个文艺青年,热爱音乐,组过乐队,但是梦想早已泯灭于岁月烟尘,倒还是那位厨子发小,拿起二郎的破旧吉他,随手弹起,竟然是我最喜欢的《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听了心头猛然一撞,勾起无限惆怅。

片尾二郎开着摩托向远处飞驰而去,而路的前方,仍旧是无尽的荒凉,他要去哪儿?他又能去哪儿?没有人知道,导演也并不负责解答。


青的浮声色影
记得看过的每一部电影、每一本书、每一首歌,虽然我知道:珍惜记忆的人,最先会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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