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到暑期档,就先花一些时间说一下今年的暑期档,已经轰轰烈烈拉开帷幕半个来月,可惜,被寄予厚望的《海关战线》、《入侵日》、《来福大酒店》票房表现都不尽如人意,尤其后者,点映长达半个月,也是没谁了,最终票房也只有几千万。倒还是文艺小清新《云边有个小卖部》和动画片《头脑特工队2》票房逆市飘红,尤其前者,票房已经接近六亿,对于一部典型的作者电影,这个成绩倒是令人意外。
《云边有个小卖部》导演张嘉佳曾经的身份是一个作家,一个电影创作者对于实际外部世界的关注,是电影引起观众共情的必要因素,而作家更多关注的,是自己的内心,有太多自我的意识在作品中。这就有一个巨大的矛盾在,所以喜欢他电影的一般都是书粉,但是如今看书的人毕竟不多啊,所以如果仅仅只是观众,看他的电影就会觉得折磨。所以他的电影豆瓣评分平均没有超过6分。他最著名的小说是《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阅读量过亿,但是改编成电影后骂声一片,豆瓣评分5.3.电影留给世人唯一的印象就是追着出租车哭喊“燕子”的岳云鹏了。
综上所述,柯汶利的《默杀》就成了拯救这个冰凉暑期档的一把希望之火,因为在四年前,他的个人首部执导电影《误杀》曾经在无大明星、无大制作、无大宣传的背景下,硬生生靠着口口相传的好口碑,最终将票房锁定在十三亿。
毕竟电影市场的规则是:先证明了商业价值,再谈艺术价值。
《默杀》其实也是命运多舛的一部电影,早在2022年柯汶利就完成了一部同名电影,主演是台湾演员阵容,黄健玮、李沐、张世和庹宗华,当时还在上海电影节上获得了非常好的评价。可惜主演黄健玮同期陷入性骚扰丑闻导致电影无法上映,于是隔了一年多,不信邪的柯汶利重新组织人马,又拍了一遍,真的是重新拍了一遍。据说除了结尾的大彩蛋,其他真就一模一样。
这份坚韧和执着非常人能及,旁人莫说重新拍一部电影,我有一次一篇文章不幸被自己删除,都不曾再重写。
倒并不是他的执念太深,而是《默杀》其实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部电影,早在学生时代就已经在筹划了,这么说就理解了。
很多人说电影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但其实并不完全正确,柯汶利曾经看到过一个新闻,一个女孩失踪,母亲从监控中看到女儿进了自家所在的大楼,再不曾出来,母亲查遍了所有的邻居,在一个男邻居家中的垃圾袋里,发现了女儿的尸体。令柯汶利震惊的并不是杀人案本身,而是在罪犯行凶的过程中,其他邻居都有听到动静,但没一个人阻止或是报警,他震惊于人心之冷漠、世态之炎凉,所以,这部电影并不是讲故事,而是说现象。
校园暴力,其实几十年来始终存在,只是最近这些年突然被频繁作为题材消费了而已。晓彤被胶水涂头发涂衣服粘在墙上,老实说,侮辱性强但伤害性不大,这些年网络上曝光出来的校园暴力视频远比这个要触目惊心的多。后面慧君被带上玫瑰花荆棘花冠,要编这个花冠也不容易,上面的荆棘同样也会扎破施暴者的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所以题材这方面,开场就显得有些气力不足。
那么就说悬疑,一上来没多久施暴者就被一一锤杀,导演人还不错,没有故弄玄虚、层层剥茧,而是痛痛快快地端了出来,迅速揭秘,就是王传君干的,接下来最大的悬疑反而是,尸体以哪一种方式呈现,被杀四人,很可惜只有一个以一种比较震撼的方式烘托了恐惧的气氛,其他三个基本被浪费了。
所以,这并不是一部合格的悬疑片。
但是柯汶利的野心太大,赋予了影片太多的内容,要知道,最快的扼杀观众参与冲动的方式,就是讲太多的东西,电影里,少就是多。
哑女遇到校园暴力,作恶同学是校长女儿,忍气吞声无可奈何,曾经失去过女儿的发狂父亲血刃作恶同学,原本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却掺进了校园暴力、家庭暴力、童年性侵、偷窥狂魔、因果轮回、众生皆苦,太多的元素纠缠在一起,而二个小时的时间又不足以把每条线都叙述完整,所以,哪个都没说好。
一位优秀的导演,内心必须要有一个讲述故事和捕捉重要情节的最佳特定方案,而不能,什么都要,电影的体量就这么大,有限的空间容不下太大的野心。
王传君的演技无需再夸,基本上撑起了一台戏。他的表演呈现出超出本质的不可思议的能力,但这是演员本人才华的体现,而不是角色的赋予,换言之,这个角色其实本身塑造的并不成功,除了最后那惊艳的纵身一跳,是这部电影唯一的绝美镜头。
张钧甯在剧中的表现,怎么说呢,从头至尾仓惶的表情贡献了全片大部分的紧张情绪,顺便让大家看一下,一个焦虑的母亲有多么可怕。但是焦虑本身并不构成悬疑,焦虑必须要与厄运发生摩擦才能产生悬疑。
为了保护女儿宁愿放弃文职去学校做清洁工,可以说她是个好母亲,但是又被偷窥狂拍到家暴女儿,又削弱了她母爱的力量。说她暴力吧,遇到女儿被欺辱却忍气吞声,说她隐忍吧,最后却发狂刀刃王传君,包括后面要为女儿顶罪,这又证明了她对女儿的爱。然而最后女儿离开她获得了自由,那也就是说,导演仍定义为她并不是一个好母亲。矛遇到盾、魔法打败魔法。
看到后来发现,其实导演并不想要定义她,他只是想让我们欣赏她在天使和魔鬼之间内心的挣扎,从而获得愉悦,顺便向大家炫耀一下,我女朋友又美又飒演技又好。
吴镇宇,是的你没看错,这里面还是有吴镇宇,仅仅是暑期档,《谈判专家》、《海关战线》里都有他,出镜率是如此的高,戏份又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严重怀疑他也遇到了财务危机。
戏里吴镇宇是一个毫无作为的警察,还有一个偷窥狂的儿子,而这个儿子偷窥那对母女五年,拍下家暴和杀夫的录像,同样毫无作为,既不阻止也不报警,那么他想干什么,暗恋那位母亲吗?最后案情的推进竟全靠偷窥狂的录像,结果吴镇宇动了恻隐之心,又毁了录像,所以最终,我们只是见证了一场悲剧而已。
片中还有蔡明,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存在,这部电影让我第一次感觉演员之间的气场如此不协调,导演柯汶利是马来西亚人,男主王传君是上海人、女主张钧甯是台湾人、吴镇宇是香港人、蔡明是北京人,完全无法将他们融合在同一时空,产生戏剧的化学反应。
说到导演柯汶利,必定绕不过一个人,那就是陈思诚,当初的《误杀》都以为是陈思诚的作品,却没想到他只是制片人,导演是柯汶利。
因为风格太像了,买国外冷门高分电影版权改编,凑一帮有热度有演技的演员、再找一个东南亚国家实施无法无天的犯罪行为,最后为过审加一个彩蛋,犯罪分子已经绳之于法,一套熟悉的商业操作行云流水。
所以柯汶利终究还是中了陈思诚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