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看外国电影或是港片,买票时都要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就会踩雷,点映首日的《焚城》,因为时间很紧,找了最近一家影院的深夜最后一场迅速下单,奔进去坐下不到一分钟电影开场,当听到国语配音,犹如五雷轰顶。
记得之前看《九龙城寨》,也是买错了配音场,后来专门又去看了一次粤语原版。那篇影评里我是这样形容的:就像T恤衫外面套了一件明显大了的西装,总是硌在那里,不服贴。
而《焚城》中刘德华饰演的范伟立,前政府官员、现专家博士,配音前能不能清清嗓子再说话,至少口齿清楚一点,语气坚定一点、气场充足一点,而不像现在,一开口,气势就短了一大截,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农民工恳求讨要拖欠已久的工资。
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真的不明白配音仍旧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建国后一直到改革开放初期,使用配音我可以理解,因为当时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担心有民众不识字看不懂字幕,但是进入新世纪已经二十多年,仍旧配音我真的不能忍。
译制片也曾经有过他们辉煌的时代,《佐罗》、《追捕》、《悲惨世界》、《虎口脱险》……每一部甚至都可以单独作为录音剪辑用来在电台里播放,成为一种艺术形式再创造。
童自荣配音的《佐罗》,连阿兰·德龙自己听到都惊呆了,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他以为自己会说中文了,童自荣的配音冷峻而高贵,完全契合了他的腔调和语气,在若干年后阿兰·德龙到中国交流访问,正好是他52岁生日,举办了一个生日宴会,特为邀请了这位配音者做宴会嘉宾,还送了一瓶自己研发的“德龙香水”做礼物。
这以后阿兰·德龙的作品,他要求全部由童自荣配音,于是又有了后来的《黑郁金香》、《孤胆神探》等系列等作品,这是一段配音演员和明星相互配合、彼此成就的佳话,也是一个时代的绝唱。
当初的港剧,配音同样完全契合港人的风格和语气,毫无违和,也尽量做到专人专配,著名的石班瑜就是周星驰的御用配音演员。石斑瑜说他花了大量的时间揣摩星爷的表演和说话的特点,把握住了他声音特有的尖和细。
尤其是《大话西游》,那段经典的对白:“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我没有珍惜”,石斑瑜还特为做了情感分析,真诚占了75%,虚伪占了25%,还要带一点哭腔……然后将这段话背下来,进棚关灯,哭着配完了整段台词。
是的,前面我说的是配音“演员”,是因为他们真的是在表演,用对白同演员、观众建立起重要、坚固的情感维系。
如果现在的配音者无法进行这样的表演,为什么还要配音,不仅不能还原演员的神韵,甚至毁了原声的语感、语气和节奏,甚至让配音成为观影的雷区。
为什么我说没必要配了,现在连中国电影家协会和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都有规定,一部作品如果是配音,甚至不能参加大部分电影和电视剧的奖项评选。
因为演员的银幕魅力和他独特的语言方式息息相关,威尔·史密斯轻快俏皮的谈吐和艾迪·墨菲标志性的笑声,你觉得配音者能够还原吗?约翰·特拉沃尔塔和尼古拉斯·凯奇在《变脸》中的角色几番魔鬼和天使的语气互换,除了他们自己,谁能演绎。《教父》中黑社会老大极具银幕压迫感和权威性的声音,除了马龙·白兰度,谁能诠释。
所以,让我们看字幕吧,把表演还给表演,声音还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