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修道院的路▲
夏季的罗马尼亚南部地区,平日多半是蓝天白云,偏偏在2019年探访霍雷祖修道院和阿尔杰什河畔库尔泰亚修道院的这一天,从一大早就时见阴云。
这两座相隔三小时车程的修道院,是罗马尼亚最重要的修道院,也是可观性最强的。霍雷祖修道院于1993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阿尔杰什河畔库尔泰亚修道院则是罗马尼亚的故都象征。
路上的山间平湖▲
前往霍雷祖修道院的道路颇为曲折,先是平原公路,继而在山路上兜兜转转,半路还经过山间平湖。越靠近霍雷祖修道院,道路就越狭窄,双车道的补丁路,两侧都是山野。头顶的天空时晴时阴,云层极厚。
霍雷祖修道院位于沃尔恰县的霍雷祖村,小村民宅极具东巴尔干特色,在山野间错落有致,一个个院落清幽可喜。
霍雷祖修道院外的民宅▲
旧时修道院多处于深山峻岭之中,便于神职人员清修,霍雷祖修道院也不例外。而且直到今天,它仍然远离现代化的喧嚣,偏僻幽静,仿若与世隔绝。
修道院外的民宅▲
修道院大门前有一条长长的石子路,两侧是低矮围墙。墙外山野树林、荒草野花,充满野趣。一个个拜占庭风格的塔尖在不远处错落,构成修道院的建筑群。
通往修道院门口的路▲
占地三百亩的霍雷祖修道院,历史可以追溯到1690年,由瓦拉几亚公国大公康斯坦丁·布兰科维亚努下令修建。当地有一种叫做霍雷祖的鸟类,以羽毛多彩著称。据说当年修建修道院的工匠总在鸟鸣声中工作,便以此命名。
1688年,1654年出生的康斯坦丁·布兰科维亚努被拥立为大公,在世期间,他殚精竭虑,在外交领域广为周旋,有效阻止了俄国和奥斯曼帝国的扩张。他致力于本土文化,刊行大量书籍,并建立了属于瓦拉几亚的独特建筑风格。1710年,他选择支持俄国彼得大帝的西化改革,对抗奥斯曼帝国,后被奥斯曼人抓捕,1714年与自己的四个儿子一起,在伊斯坦布尔被处死。
据记载,奥斯曼人曾向康斯坦丁·布兰科维亚努和其四个儿子作出许诺,表示只要他们肯放弃基督教信仰,就可被释放,结果遭到拒绝。看着自己的儿子们在眼前一一被杀时,康斯坦丁·布兰科维亚努的信念反而更加坚定,高声喊出这样一段话:“让我们不要失去我们的灵魂、勇敢和男子气概。不要放弃信仰,为了今生,也为了这个世界。”
可惜的是,康斯坦丁·布兰科维亚努并没有实现安葬于霍雷祖修道院的愿望,如今修道院里仅仅保存着他的空石棺。霍雷祖修道院是康斯坦丁·布兰科维亚努在位期间最卓越的建筑成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授予其世界文化遗产时,称“修道院以其建筑的简洁和对称闻名于世,它的华美的雕塑、宗教艺术品、肖像画以及装饰画,成为布兰科维艺术风格的典型代表。修道院的壁画及蚀刻画确立了霍雷祖修道院18世纪在巴尔干地区的绝对地位。”
所谓“布兰科维艺术”,正是得名于康斯坦丁·布兰科维亚努。在战争频繁的时期,他特立独行,将文化发展置于一切之上,成为毕生追求。建筑师、画师和工匠们,在修建瓦拉几亚地区众多修道院期间,形成了自己的艺术流派,也成为罗马尼亚的民族风格。
临近大门处,有一栋白墙灰瓦的柱廊建筑,装饰清雅,以远山为背景,应是修士的宿舍。修道院院落的堡垒式大门下是拱形门洞,黑帽子顶下是钟楼。沿门洞走入院落,四周的柱廊式建筑与山坡一起围裹着广场,1693年到1697年修建的修道院主教堂位于中央。
修道院内的主教堂▲
修道院主教堂并不高,只有14米,纵深也不算长,只有32米,但小而精巧。如果从空中俯瞰,它呈十字形,前后殿各有一座圆柱形塔楼,均以一个个拱形窄窗托起顶部,仅仅粗细有差异。门廊以十二根石柱支撑,门廊墙壁与天花板上遍布壁画,都是典型的文艺复兴后期风格,繁复的宗教人物与故事栩栩如生,用色鲜艳。
修道院内主教堂▲
主教堂正面▲
坐在门廊的长椅上,抬头便可欣赏这些被阳光笼罩的壁画。它们最初就如此精细,即使在之后的岁月里经历各种变幻沧桑,仍然留存至今。如果仅从视觉效果来看,它们过于繁复,但细看每个人物形象和场景,却能见到一条历史的脉络,无数故事系于其上。
教堂门廊壁画▲
步入教堂内部,穹顶窄窗洒下一束束光线。从穹顶处垂下的水晶吊灯,白天并不开灯。墙壁完全被壁画所覆盖,人物栩栩如生。圣徒殉道的故事被一一呈现,这在当时的瓦拉几亚地区还相当新鲜。
穹顶和壁画▲
正中的祭坛金碧辉煌,彩绘圣像镶嵌其上。它被誉为巴尔干地区在那一时期最出色的雕塑作品之一,设计者是神学家约翰。
教堂祭坛▲
两侧鼓室中有古罗马圣康斯坦丁大帝的生平绘画,也有康斯坦丁·布兰科维亚努作为教堂捐建者的全家福绘画,包括夫妻二人与十一个孩子。
相比历史上的帝王将相和教堂捐建者,在教堂墙壁和天花板上挥洒才华的画师们,只能留名于教堂的角落里。在刻于墙身的铭文上,写着他们的名字——君士坦丁诺、安德烈亚斯、伊万、斯坦、尼戈和约阿希姆……大师级的君士坦丁诺是带头者,他率领十二画匠花费十年时间,完成了教堂内外的壁画。他们多半来自于当地,深受16-17世纪希腊风格肖像画的影响,也有着自己的创新。
眼前的教堂乃至霍雷祖修道院,都经历过战争的破坏。18世纪30年代,它沦为奥斯曼帝国军队的驻地,18世纪末,它又被维丁·帕查·奥斯曼·帕兹万托奥卢的军队占据。这位奥斯曼·帕兹万托奥卢在1800年领导起义,反抗新的土耳其苏丹塞利姆三世,数年后被镇压。
19世纪,修道院得以恢复。1827年,霍雷祖修道院创始人康斯坦丁·布兰科维亚努的后人格里戈里·布兰科维亚努赞助了修复工程。一战前,修道院再次修复,工程持续到1934年。我眼前的修道院,是1995年至2006年间修复的成果。
广场四周的回廊建筑,早年曾是修道院的修士宿舍和医院,承担着周边地区的信仰与健康。如今回廊栏杆处放满鲜花,廊前草地清幽,偶有修士从房间里走出,见到游客便露出友善笑容。山脚下的小教堂,门前石墙斑驳,建筑轻巧可喜,旁边还有个典型拜占庭风格的凉亭。
修道院内的回廊建筑▲
山脚下的小教堂凉亭▲
绕着回廊慢慢溜达,眼前一切过于安静,对我的吸引力甚至大于广场中间的教堂与壁画。几百年来,一代代修士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安然度过一生。早年修道院有不少田地,可供耕作,自给自足,当然少不了的是酿酒。而在回廊一侧的商店里,最吸引我的是手工制作的果酱与蜂蜜。至于果树,它们就在我来时的路上,漫山遍野,安静地望着山谷。
图源 |叶克飞摄
作者| 叶克飞
编辑|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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