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投稿 |《祈鸣侠客录》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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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07 12:03
广东
青山水榭译叱羽,百花翔鸟几尘埃
师父楚兴然交代的事情办完了,何郁离这才松下一口气。毕竟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真可谓是辗转反侧,若有半点差池,师父定治他的罪,非命人抽他三十大板不可。“报!掌门!您让弟子下山买肉,弟子买回来了!今天的肉都是新鲜的……”“聒噪!下次直接送后厨,无需禀告!日常繁杂之事,不向我汇报也罢。”叱羽峰山脚,一座亭台水榭,拱形的门,被冬日的寒霜渲染成斑青状,青绿的流水,被刺骨的气流所凝结。深深的幽潭,下面是冰冻三尺,以及被封印的鱼儿,乱石堆叠,勾勒出一副仙境的画卷,即使是这冬日的萧瑟景象,也美得妙不可言。一个身影从山脚往山顶一跃而上,迅猛极疾速,似是在撕扯这着重岩叠嶂!这名为“青翔步影”的绝学,轻柔时似蜻蜓点水,刚猛时行如疾风。整个叱羽峰只有两个人得知此功法的图谱,一个是楚兴然,另一个不说便知,定是何郁离。“师父,弟子回来了!这次任务非常顺利,脚印我都擦了,身后也无人尾随,定将万无一失。”“小竹子,还是你懂事儿,这天鸟派上上下下,除了你,其他人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又突然变脸看向其他弟子,不满地哼了一声。楚兴然当然不止他一个亲传弟子,另外还有两个,大弟子名叫谢郁枭,二弟子名叫秦郁城。说起秦郁城这个人,年少有为,当年不过是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打遍武林,生前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继承楚兴然的功法,擅用单刀,刚猛强劲,真要说起来,他比他师父的刀术技法还要厉害。可就是这么一个弟子,他死的那一刻,他的师父一滴眼泪都没掉,就扔下一句“埋了吧”,这句话寒了多少弟子的心……谢郁枭,一个不为人知,封存已久的名字。他天生双目失明,但老天给了他一对灵敏的耳朵,虽不能观六路,但却能耳听八方。这个人精通毒术,医术,机关术。他沉默寡言,而且经常神出鬼没,平日里很难见到他的身影,甚至连山上有的弟子都只听闻其名,从未见其人。传言中,其精通弹指,所见之人都死在了他的飞镖之下。他一向傲慢的样子和楚兴然很像,包括他自大的态度,比起最小的弟子何郁离,楚兴然并不喜欢他。谢郁枭不善言辞,也不会说谦虚的话,总是直来直去,常常与其针尖对麦芒,两个很像的人在一起,总是吵的不可开交。而且,楚兴然并不愿提起他。他对何郁离的器重,也是有原因的。他的脾气秉性,不像楚兴然那样暴躁易怒,时常因自己的狂妄而断送某个事情。正相反,何郁离具备他所不具备的谦虚,耐心,和不轻敌。何郁离一向很会说话,懂得察言观色。楚兴然就习惯别人向他低头,所以小竹子是他三个弟子里最疼爱有加的一个。他是战乱时期楚兴然收养的弟子,其父母双亡。楚兴然恰无子嗣,运筹帷幄,武艺高强,一身豪胆却无传人,于是便破例收下了他。人尽皆知,楚兴然性情古怪,两面三刀,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笑面虎,可偏偏却对待何郁离有半分收敛。他眼中的那个“小竹子”,如今已是将近不惑的年纪,逐渐没有了曾经的稚嫩,他继承了楚兴然的果敢,与野心。“三十多年了,我楚兴然没有一天不想得到那冰魄夺魂,称霸祈州武林。”这时的他,虽已风烛残年,但野心不减当年。“弟子不明白,掌门这么多年一心想要得到那武器,为何不直接命弟子们盗来?……”“咳咳咳……咳咳咳,我……我让你说话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你你……你这个新来的,不懂规矩是吧!”楚兴然的脾气越来越大,肺病愈发严重。他缓了许久,说道:“我天鸟派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来人,三十大板!”楚老贼这招杀鸡儆猴,当真狠到了极致。楚老贼的奸计,不光是借墨知行和苏莫泽多年前的矛盾引起内讧,方便他见缝插针,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想借用此次机会,挑起阴云派对官府的不满。若官府不降罪于苏莫泽,墨知行定会与官府发生争执,进而阴云派与官府之间的关系便陷入僵局。“启禀掌门!官……官府的人,已经知道那件事是咱们干的了……是……是何郁离的百密一疏……”“什么!怎么会这样?!小竹子一向做事干脆利落,不留一点儿蛛丝马迹,不可能!”“掌门,错……错不了,消息是您安插在官府的眼线亲自透露给我的……”“谢…谢郁枭!好你个谢瞎子!平日里你就与我作对!怪罪我偏护小竹子,这般节骨眼上了,你还在拿我消遣!”楚兴然气急败坏,抄起桌上的一个茶壶就摔了下去。“师父别生气,您的病情愈发严重,已经不能再生气了……不怪大师兄,或许是他的消息有误……”说罢,何郁离将其搀回了房间。其他弟子都纷纷白眼,一直就看不惯这何郁离,暗暗咒骂道这天鸟派人间地狱十八层。秦郁城,谢郁枭,是弟子们所钦佩的,但楚兴然自从前便偏袒于何郁离。所以,拜师于天鸟派的人,大多都后悔来了,这掌门,不得人心。在山上,在其他弟子的眼中,何郁离并不讨喜,因为其在楚兴然面前谄媚奉承的缘故,可楚兴然恰好就是这么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何郁离变得郁郁寡欢,变得两面三刀,和曾经那个一身仁义道德的“小竹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曾经那个双手只会拿书的他,再也回不来了……“何郁离,你小子原来不这样啊,怎么越来越喜欢展现这幅德行,在掌门面前总扮演个马屁精的角色,你这样很没劲你知道吗?”“呵呵,与你无关的事情少打听,总之师父向着的不是你。少在我面前说教,你这个下人。”待他走了,那弟子仍不服气,“呸!这些年的圣贤书,白读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谢大师兄的消息是最灵通的,怎么会出错,你休要在掌门面前挑拨!”谁知何郁离却扭头回来,一副做作的样子,傲慢地说道:“少拿圣贤书跟我说事儿,真君子会来这邪派拜师?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这谢郁枭在皇城开这药铺也有些年头了,沈琰来这儿抓药,也不是一两次了。官府里的人,有个大病小情差不多都来这儿,就连平时皇宫里的药材,都是通过这儿往进送的,层层筛选,最后到达宫里。这谢瞎子一听,面前的这个人,身穿甲胄,手执枪械,长枪上的环铃铃作响,定是官府的人,即是不听说话声,光听脚步声就已经知道是谁了,但在这节骨眼上,不免心生戒备。“您放柜台上吧,我自己取便好。”沈琰心想,案件事关重大,要谨慎才好,这老瞎子的本事,定大了去了,莫要懈怠。“沈大人,怎么说我们也是老相识了,若是给您放在柜台上,倒显得在下失了礼数。”说罢,谢瞎子将一瓶金疮药递到了沈琰手中。深夜,谢郁枭找来药铺里的“小伙计”,说道:“回去禀报我师父,我三弟留下马脚了。”谢郁枭在此盘踞多年,为的就是方便打探情报,以他对沈琰的了解,今天的事他一定会为此怀疑。沈琰心里发怵,直觉告诉他这事情不对劲儿,那皇城药铺的老瞎子一向细心而又有耐心,对人平和,为何今天却那般紧张,险些将那瓶药打碎……不对,这事儿有蹊跷,难不成与墨知行的双扇有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沈……沈大人,您让我调查的事情,倒是有些眉目。听街里的百姓说,这老瞎子,本不是祈州人,是前两年闹饥荒逃难过来的,无父无母,孩子也因饥饿而死……”精通药到病除的医术,懂得号脉针灸,难道凭借此本领,挣不到钱养家糊口吗?又难道治不好自己的眼疾吗?这里面,依旧有古怪!“谢郁枭啊谢郁枭,你还是不是我徒弟了?这么多年了,回都不回来一次,你当真是忘恩负义!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老天有眼,定将你五雷轰顶!你这么对待你的师父,怪不得你的眼疾医不好,你自作自受!”何郁离暗自得意,心想:这谢郁枭斗不过我,以后这掌门之位定是我的。只见他眼球一转,顿时一个歪点子就涌了上来。“师父,大师兄可能不是有意的,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自从二师兄走了,他便一直是您的左膀右臂,在外盘踞,打探消息。”“咳咳咳……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总是和我作对,没你会办事儿。”“师父,徒弟的天鹰刀法已经练成!”眼前这个乐观开朗,鲜衣怒马的少年,便是楚兴然的二徒弟——秦郁城。只见他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他的外表下放荡不羁,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柳叶眼,充满了多情,正是狂放的年纪。秦郁城挥舞着那刀,刀的外观是锋利的锯齿形状,看上去很狰狞,刀尖处还镶嵌着几颗宝石,闪烁着幽黑色的光芒。他身法鬼魅,单刀挥舞出一朵朵刀花,与空气碰撞在一起,发出极为清脆的声响,手中的刀狂舞,刀气凶悍,整个山上都为之动起来颤动起来,苍松翠柏更是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好一个天鹰刀法,当真比其师父楚兴然更胜一筹!“秦郁城!未先学会刀法的每个要领,就先开始领悟其内涵了?我怎么教的你?!”传言天鸟派有三绝,第一绝:[淬毒针],第二绝:[摘叶飞花手],第三绝:[天鹰刀法],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绝学,其绝学便是历代掌门之间亲传的绝世轻功——[青翔步影]。楚兴然将其门派三绝,分别传授于他的三个亲传弟子,却将那绝世轻功传授给了他最小的徒弟——何郁离。“师父,师父,何时将[青翔步影]传授于我啊?”秦郁城向他挥手问道。楚兴然顿了顿,道:“等你练好刀法再说吧。”他并不想将绝世轻功传授于他,因为他心中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秦郁城有些失落,门派上上下下,都对师父偏向师弟的事情深信不疑,唯有他不相信自己的师父会那样做,毕竟自己也是他的徒弟啊。他不知道他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怒了师父,自从那时候开始,他便更努力练习刀法,认真学每个招式的要领,掌握其中的技法,领会其中的精神,由此,他的刀法提高了一个境界。他开始四处漂泊,找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切磋刀法,在失败中巩固,在胜利中融会贯通,自此,他真正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刚回到叱羽峰的他,本以为师父能对他精湛的刀法给予肯定,怎料却换来了楚兴然的冷嘲热讽……“我教你刀法,岂是让你在人前卖弄的?你知不知道,我天鸟派的天鹰刀法天下第一,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领略的?”“师父……弟子认为,没有哪个功法是天下第一,只有取长补短……”“放肆!你竟敢吃里扒外!借此名义向外人展示我天鸟派的功法!”秦郁城盯着他的眼睛,略微泛红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就连一贯豪爽洒脱的声音,此时都变得有些沙哑。他心里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仿佛全世界的蛇胆都在自己的肚子里翻腾,他受不了,想把这种苦吐掉,但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他一口苦涩。他用力攥着拳头,手指间一片紫红色。良久,他努力压下心中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终于开口说道:“在你心里,我比不上他,对吧?”听到这个字,秦郁城的心都塌了。他动了动唇,笑了笑,和往日的笑不同,这一次带着几分自嘲:“对,我无论怎样,都不如他……”清淡雅致的音色里,带着万般无奈。他默默忍受着这滋味,像是一种无声的煎熬,心底的酸楚透进他的每一寸皮肤,无论多么努力挣扎,微笑,他的眼角隐藏着一抹悲楚的余韵,仿佛内心深处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这么多年,他在外闯荡,风餐露宿,犹如一根漂泊的茅草一般,归来时却比不上一个还在庇护下生长的雏鹰……他的眼里,再无昔日的光彩……“师父,师父!不……不好了!我二弟,跳崖了……”谢郁枭惊恐失色道。就在众人皆以为楚兴然会悔改之际,谁料他却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冷漠无情地扔下三个字:“埋了吧。”谢郁枭跪在原地,说不出话,他的离去给他的心留下了一片荒凉的废墟,每一段回忆都刺痛着他的灵魂……他鼻头发酸,登时黯然无光的眼眶便红了,那双眼睛,空洞,无神,格外瘆人,他仓促地低下头,让眼泪跌进泥土中……“呵,有什么好哭的?你们每个人第一天来,我都告诉你们,要放下感情,感情是人最大的弱点!”秦郁城,二十出头的年纪,有过人的天赋,一身刻苦的拼劲儿,却永远活在了别人短浅的目光里……他最不相信师父的偏心,可师父却以这样的态度对他,如果他看到他死后师父又是这般绝情,心情该有多悲痛啊……午夜的时辰,夜色是那样地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的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月亮孤零零的盘旋在叱羽峰的上空,光线暗淡,仿佛他眼角的怨泪。高大的树木,被重叠的岩壁,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似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孔。亭台楼阁漆黑如墨,给人一种深深的压抑感,这感觉,让人举步维艰,随月亮勉强地将暗淡的光洒向大地……谢郁枭瞒着楚兴然,到故渊城买了一口棺材,那棺材上有花鸟,金字,里面安息着一位将死而复生的人……连同他那黑得发光的刀……他将秦郁城安葬在了离叱羽峰很远的小坡上,他把那坡称之为“百花坡”。“二师弟,好多事儿我都想说与你听,但又不知从何开口,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没有拜师天鸟派,该多好?你说,这门派与门派之间,就一定要争来争去吗?为了门派,为了某个图谱,某个宝物不择手段,越活越没劲,到头来,弄的魂也没了,魄也丢了……我恨啊,但我又没办法,他毕竟是我师父,我天生眼疾,是他当年救了我,可是他却又让我如此寒心,我,我左右为难啊……”谢郁枭甩干泪水,猛地站起身来,那一刻他像是做个某个抉择,斟了一杯清酒,倾在秦郁城的坟前,颤声道:“兄弟,你放心,我定会登上这掌门之位!替你讨回公道!”“没什么……做了个梦,梦到了好多年前的事儿,我那时候真不应该……”片刻,谢郁枭道:“啧,瞧我这,梦与现实都混为一谈了,罢了罢了,继续睡吧……”
《百花坡》
叱羽山前享亭台,篱墙将障送风来。
青山水榭译叱羽,百花翔鸟几尘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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