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意义
在这里定要放弃一切的猜疑;一切的怯懦定要在这里死灭。
——但丁(Dante Alighieri)《神曲》(Divina Commedia)
Per aspera ad astra.(循此苦旅,以达星辰。)
——维吉尔(Virgil)《埃涅阿斯纪(Aeneis)》
所谓「追问意义」,一言以蔽之:你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要一直追问自己的灵魂,等你追问到无法再度追问的时候,也就是你在心灵世界中,已经回溯到最元初的「价值始项」时,你就会看见,那个凝结自我灵魂之「硬核」,究竟为何。
应该说,无论是看见了那个清晰存在着的「硬核」,亦或是清晰地确定了其不存在,都值得庆幸:前者意味着踏实的价值锚点,你可寻得此心安处,并在灵魂的桃花源里,藉此度过一生;后者对应着彻底的幻灭,你可摆脱一切价值判断的约束,在犬儒的出世或拜金的入世中,潇洒地挥霍余生。而倘若你并不能看见心中的「硬核」,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其是否真实存在,那么你很可能就会患上「空心病」,还要在人间继续受苦。
如果不知道要如何追问意义,不妨思考一下,你痛苦吗?如果不觉痛苦,造就这安逸的原因是什么?这些原因,或者说条件,是否可持续?等到改变降临的时刻,你还能继续这么生活吗,还是说,即使天崩地裂,你也有办法继续维系新的生活?倘若正在经历痛苦,那为什么不现在直接去死,而是要继续生活?你在怕什么?是伦理的道德束缚,还是生物面对死亡时自我保存的恐惧本能?你为什么宁可活着也不去自杀?
这不是纯思的问题,你得落到存在上,是有为人的伦理在支持,还是生物的本能在支持?如果把伦理作为理由,等有一天你把家人都送走了,要不要马上跟着一块走?而你敢保证这个过程中不会产生新的羁绊,让你继续不敢死?人世间是一张大网啊。如果是把生物的本能作为理由,倘若有朝一日患上绝症,生不如死,你要不要亲手给自己拔管子?不要觉得这距离你多遥远,我知道人生可以无常到什么程度。
这里可以借用雪风一段话:「人其实不怕痛苦,也不怕麻烦,最怕纯粹的虚无。而还在向虚无追问的人,不是真觉得万事皆空,而是渴望理由,不然就应该原地坐化了。这个时候,最可怕的就是有人乘虚而入,用自己的命令代替别人的理由,而挣扎的人哪怕知道是毒药也愿意接受,因为这样至少能感到安心。」
不妨以月为喻:月亮可以是同一个月亮,但指月的手指可以是不同的。这个时候,最可怕的就是有人指着月亮在水里的倒影,或者干脆就是在指着一个电灯泡,告诉没见过月亮的你:你看,这个就是月亮。而且你真的会信,因为你没见过,你不知道。随即,伪神和伪神的现实对应物,作为他人为你输入的虚假「硬核」,就这样轻易地占据了你的心灵,成为了你灵魂事实上的主人,而你茫然不晓,甚至还在懵懂的激动中,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的真谛,获得了光明的指引。要知道终极关怀是不能从外部灌输的,哪怕是同样的东西,自己想出来的就是路,别人给的就是毒。
倘若你的心性足够坚韧和强大,足以驾驭自己的灵魂,那不要说精神世界了,你在现实世界中去玩SM都可以,因为你仅仅是在清醒地消费着自己的某种喜好,而不至于无法自拔。但倘若你并没有如此坚毅的自我,以及足够强大的心灵(这通常会伴随着血性,甚至是侵略性),仅仅是在因果的激流中,被卷入命运漩涡,不幸为虚无与黑暗吞噬,那么当你终有一日,重新用自己的双手,从命运的激流中挣脱出来,自此就好好生活在阳光之下吧,不要再去靠近阴影。
粉色鼹鼠:这话潜台词怎么搞得好像SM是什么堕落的生活方式一样,我觉得比起抽烟喝酒SM还算健康呢,至少对身体来说。
牛子大王:那没有,我可喜欢SM了。
还处于学生阶段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你还有时间去思考和追问意义,还有体验和试错伪神阳具的机会。而倘若不能在被抛入社会之前,就给自己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和答案,那么,在此后赤裸和血腥的人间,你还会经受很多苦难,甚至在心灵的炼狱中无间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