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共振｜吉学斌：意外
文化
教育
2024-10-24 11:17
江苏
意外躲在人生的某个角落，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它瞬间所造成的强烈反差，会给我们不一样的感受，有时令我们惶恐不已，有时又令我们惊喜万分。
2003年是我教学生涯中的一个“高光时刻”，这一年高考，我班有两位同学被北大、南开录取，实现了学校高考成绩的历史性突破。当时我所在的学校叫长治北铁中，是郑州铁路分局管内的一所普通中学，生源质量根本无法和郑州铁一中、新乡铁一中等名校相比，但在分局十位被清北录取的学生中，我们占据了一席之地。在郑州铁路分局教委举办的表彰大会上，我获得“十佳教师”“突出贡献教师”两项荣誉，也是分局50多所中小学中唯一同时获此两项荣誉的人。表彰大会后，教委组织十佳教师到昆明旅游，教委一个处长带队，另有一个干事，组成了一个12人的旅行团。我们走的是北线：从昆明到香格里拉。中间有石林、苍山、洱海、大理古城、丽江古城、玉龙雪山、虎跳峡等主要景点。在昆明，我们赶上了世界园艺博览会的空前盛况；在石林，我们领略了喀斯特地貌的神奇魅力；在苍山洱海，我们感受到大自然对人类的无私馈赠；在大理和丽江古城，我们惊叹于少数民族的聪明才智；在玉龙雪山，我们融入到仙境一般的人间天堂。游完玉龙雪山后，我们每一位老师都收获满满，对云南的自然和人文景观赞不绝口。随后丽江旅行社安排一辆中巴送我们到最后一个重要景点——香格里拉。其间还去了虎跳峡，这是长江的最窄处，但我已没有什么印象。中午在景点附近简单吃了点儿饭就继续赶路了，这时离开丽江已有约三个小时了。糟糕的是刚走开没多久就遇到了麻烦，前方正在修路，路面坑坑洼洼，尘土飞扬，我们的车只能摇摇晃晃缓慢前行。而看车子两边，左面是高耸入云的群山，右面四五米深的高坡下是湍急的河流，水面上露着许多巨大的石头。走在这样的山路上，真有点儿让人提心吊胆。当时车上除了我们的老师，还有司机、导游，共14人。藏族导游正在讲解，他说：“前面有一段路不好走，工人们正在赶工期，会尽快修通这条路。这条路修好后，云南的旅游将发生一个大的改变，以后大家再来云南，将有更好的旅游体验。”正在导游讲得起劲儿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哎呀”，原来一辆拉满青石的手扶拖拉机正从坡上冲我们驶来，更可怕的是车上没有司机，后来才知道因为刹车失灵，司机早已跳车逃离。拖拉机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向下行驶，而我们的车在往上走，好在我们的司机师傅是常年跑山路的，非常有经验，他使劲把方向盘向左打，尽力向靠山的一边避让，但拖拉机还是撞到了我们的车，拖拉机上的青石因惯性飞出，砸在我们的车上，车上所有的玻璃被震碎，人们都快吓傻了，几个女老师直喊“妈呀！”。这突如其来的事故阻止了我们的前行，大家全部下了车，再看那辆面包车的前部，已经被撞得面目全非，幸运的是车上没有一个人受伤。司机赶紧给附近的交警打电话，很快交警过来，询问了情况，察看了现场，进行了拍照。车是不能走了，只好和丽江旅行社联系再派车过来。人生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顺境时，人们总是希望更顺；但是顺境和逆境有时在某一个瞬间会发生反转。前一刻我们还在欢声笑语中享受旅行的快乐，而此刻却连一丝快乐的影子都找不到了，人生的无常真是难以琢磨啊！而在所有意外之中，生死方面的意外，最为惊心动魄。活着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想着如何才能更上一层楼，但当生命面临危胁的时候，大家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活着，没有了生命，其它一切都将归零。事故打乱了我们的旅行计划，我们只能耐心等待新车的到来。这个时候大家也慢慢从开始的恐惧和不安中走出来，互相安慰着，又开始了说说笑笑。大家没有一个人抱怨，更多的是庆幸，真不敢想象，如果当时有一个人出现意外，哪怕是受伤，这次旅行将会以怎样的形式收场。真要感谢司机师傅，如果他当时方向盘稍微向右一打，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就只有交给上帝了。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当时是11月中旬，傍晚的天气已变得很凉，于是大家拣来一些柴点起了篝火，红红的火焰映着每个人的脸，大家谈起了各自的故事，开起了各种玩笑，快乐又回到我们中间。在巨大的山体的映衬下，我们的这堆篝火显得很孤单渺小，但有了大家的相护依靠扶持，每个心里都是暖暖的。丽江派来的车终于到了，大家像盼到了救星一样，都显得很激动，此时距离我们从丽江出发已有6个多小时。到香格里拉还需再走三个小时，不过大家此时已变得很坦然。看着窗外黑下来的夜空，感受着汽车不断向上攀升的神奇，大家心中有的只是兴奋，对美丽的香格里拉充满期待。晚上8点多，终于抵达香格里拉，还没来得及办理住宿手续，我们就先来到了一家藏式的农家帐篷中参加一个歌舞大会。在帐篷口，藏家女主人已为我们准备好了青稞酒，经历了之前的意外，此时的青稞酒格外香甜，我们的心仿佛都被融化，之前的沮丧早已飘到九霄云外了。进到帐篷内，气氛更加热烈，里面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旅行者，他们在这里一边品尝着藏式的晚餐，一边欣赏着藏族的歌舞。歌手的歌声高亢嘹亮，婉转动人，而舞者的舞姿更引得大家跃跃欲试。主持人主动邀请大家一起上场跳舞，于是帐篷中央变成了人们狂欢的舞台。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我们，更像是找到了一个尽情释放的出口，不管会跳的还是不会跳的，都走上前去，跟着音乐的节拍，不自觉地扭动起自己的身体。我是一个根本没有舞蹈细胞的人，可是在那一刻，也跟着大家肆无忌惮地扭动起来。这个歌舞大会好像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我们的情绪在这里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如果说此前的事故是一个意外，而此刻的狂欢何尝不是一个意外呢？此前我们意外地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而此刻我们又意外地赶上了一场生命的狂欢。意外常会让我们对生命的意义有更深的理解：我们的人生本就是由一个又一个意外联接而成的，有的意外需要我们淡然处之，而有的意外则需要我们举杯庆祝。吉学斌，中学高级教师，原就职于长治北铁中，曾获郑铁分局“十佳教师”“突出贡献教师”称号。2005年调入太原师范学院附属中学，现为山西省教学能手，山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太原诗词学会桃园诗社副社长，太原师范学院校外研究生导师，太原师范学院附属中学教学指导委员会高中语文负责人。多次参加山西省、太原市高中语文命题工作，参编《高考作文夺冠榜样》《语文阅读与写作》等多本书籍。长期坚持下水文写作，获全国首届“文章杯”高考语文“下水作文”大赛一等奖。
个人微信公众号：吉品语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