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怀念,李村的集、李村的雪、李村的陌生人……

2024-12-08 00:02   河南  
《李村的集》
1、
小镇集会的日子。
火钳、斧头、剪子、灶滤、板子、气筒、启子……卖铁器的老人一大早就占据了镇政府门口的空地,士兵一样把他的铁器摆放的整整齐齐。
秋葵、莴笋、菜花、菠菜、番茄、红薯、土豆……卖菜的小贩见缝插针,把小镇的一街两行打扮的五彩斑斓。
胸罩、被面、运动衣、刚仿鞋、洗头水、台湾烤肠、鸡蛋糕……某宝上有的,集市上都有。
小贩也信誓旦旦的说,假一赔十。
2、
我喜欢小镇集会的日子。
风从南山吹来,带着牛粪和麦秸的气息,
有人在挂满柿子的村口自拍,
有人在收获后的田地里抓野兔,
有人在楸树掩映的屋后晾晒冬天的棉被……
热热闹闹,吵吵嚷嚷,仿佛终于熬过了那段无人问津的日子——
一切的一切,都精神抖擞
一切的一切,都容光焕发。
3、
小镇被秋天忘记?
油条被食客忘记?
我,被你忘记?
“爱的反面不是仇恨,而是漠不关心”特蕾莎修女说,
“我们以为贫穷就是饥饿、衣不蔽体和没有房屋;然而最大的贫穷却是不被需要、没有爱和不被关心。”
这世上,谁,希望被遗忘呢?
4、
想起了诗人胡弦的那首《记一个冬天》
屋瓦上压着厚厚的雪,母亲
坐在门内纳鞋底。
麻雀偶尔来院子里觅食,又匆忙飞去。
那是些阳光很好的日子,风从高高的云天外吹过来,带着苦楝树的气息。
那也是一个平静的冬天,父亲一直在做家具。
院墙上的枯藤长长的,仿佛可以长过人的一生。
时日缓慢,雪水嘀嗒,辛酸之物悄悄融化。
我在刘集镇教书,放寒假,闲逛,写诗。
年关将至。过罢年,小妹将出嫁,而在重庆打工的弟弟
还没有回来。母亲
常常走到门楼下朝村口张望。
煤矸石路上,偶有从徐州开来的班车。每当烟尘散尽
田野上的雪,似乎更白,也比原来更加寂静。
如果多站一会儿,远处,祖父母的坟便依稀可见,
——他们去世多年,已很少被提及。
5、
一梦三四年,一别六七载。
现在明明还是秋天,我的心里却早已是冬天。
我希望有一场雪,把那些辛酸之物在嘀嗒的雪水里悄悄融化。
我希望有一次远足,随便哪里,西藏、海南、青海湖、大草原,只要是小镇之外的地方,都可以放置我隐忍多年的忧伤。
我希望有一次重逢,莫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啊,我真的已经是扛不住了,我真的好想在你的目光里放声痛哭。
6、
人,要么庸俗,要么孤独!
多少云淡风轻的背后还不是牙关紧咬?
多少没心没肺的背后还不是心中有泪?
多少满不在乎的背后还不是心如刀绞?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快乐的猪,一种是痛苦的人。
我们做痛苦的人?还是做快乐的猪?
7、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那么多来来往往的火车干嘛不在小镇停一停?
那么多大江南北的落雪干嘛不在小镇飘一飘?
那么多万家灯火的窗口干嘛不能暖暖我?
那么多想要偷情的女人干嘛不来找找我?
妹子啊,只要你一句“眼镜哥”,我心中的多年的块垒就融化了。

《李村的雪》

1、

这个兵荒马乱的冬天,怎么能少了一场雪呢?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哪个男人,心头没有一个飘雪的西湖呢?

哪个男人,身上多多少少没有张岱的影子呢?

金黄的银杏树叶子落在河面,河对岸的村庄

在冬日的暖阳里炊烟袅袅

谁在屋顶晾晒昨夜的棉被?

谁错把异乡当成了故乡?

有人穿过核桃林翻过南山去见一个人,

有人在小镇上的酒馆里从晌午喝到黄昏……

谁说的,这世间的男男女女,要么是相濡以沫厌倦到老,要么是相忘江湖却怀念到哭。

2、

侠气当年盖五陵,今成粥饭在家僧。

我们都外表平静而内心又浊浪滔天,我们都百毒不侵也百度缠身,我们都心有不甘又首鼠两端!

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和那么多琐碎的错误让我们成为现在模样——

有人在故乡的小镇独自饮酒,

有人在异乡的街头惴惴不安,

有人在一场场的大醉里与你鸳梦重温,

有人在一次次的冲动里偃旗息鼓……

3、

说什么“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我就想一晌贪欢!

比如我已经看惯了这冬日的暖阳,我就想

在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里——

做一回林教头,手刃了陆虞侯!

做一回柳宗元,寒江钓鱼!

做一回白居易,红泥小火炉……


《李村的陌生人》

1、

面无表情的女人在街口炒栗子,一副买不买无所谓的样子。

镇政府门口卖山西烧饼的,今天却没有出摊儿。

难得久雨初晴的晌午,邻家的女人把棉被晾在秋阳下,是那种已经几近绝迹的蜡染被里儿,搭配芥黄色麒麟送子的真丝被面,给人恍若隔世的暖。

有人在挑挑拣拣的和水果贩子讨价还价,

有人在絮絮叨叨的对远行的女儿千叮咛万嘱咐,

有人在煞有介事的说,昨夜看到谁和谁在干啥了,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落霞孤鸿、秋水长天。

黄昏的小镇,有糖炒栗子的味道,有腐烂的水果的味道,有人在行色匆匆的回家,有人在漫不经心的离开家,有人在街角的小酒馆里觥筹交错,有人在漆黑的田间小路上焦急等待……

谁在秋天远走他乡?

谁在小镇孤枕难眠?

2、

暮色四合,狐狸在南山偷窥,火红的毛色在黄栌树丛间一闪而过。

灰色屋檐下的指甲草永远开得那么喜气,多像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颓废的土地庙后边,一个男人在用手机做镜子,一遍遍的刮着胡子。

两只黑山羊正在厮磨的草垛旁,两颗皂荚树间的绳子上,一床雪青的被子,绣满了银色的百子娃娃,正被一个女人急匆匆收回家,而后心急火燎的锁上红色的铁门,像一只小母兽,消失在土地庙后边火红的漆树林里。

萸香西市,酒熟东邻,浣花人老。

这些年,我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就算有谁说我坏话也不再拔剑而起了,懒得解释了。

这些年,我越来越胆战心惊,对死亡、对季节更替、对天灾人祸,都风声鹤唳了。

这些年,我越来越聊以卒岁了,一本书、一幅字、一块石、一把壶,都会让我摩挲良久,寂天寞地间仿佛我就是那个王了。

3、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逃离这个工作的小镇,那种不顾一切说走就走有的念头一次次身不由己的浮起,又一次次被自己理智的按下。

清晨的豆浆油条,

南山土地庙里神仙一样的老人,

晌午的昏昏欲睡的菜市场,

冬日里屋顶的金丝绒的棉被,

高傲的从不在小镇停留一分钟的高铁,

小学校后面老夫少妻的卖烧饼的陕西男人,

除夕夜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伊河边芦苇从里紧张的偷情的女人,

小镇的落日、七月的暴雨、初春麦田里的雪……

如果没有天崩地裂,如果没有沧海桑田,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永远到地老天荒。

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去发现它的美,甚至,除了厌倦,我更厌恶这当下的日子。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秋,一天天深了。

能够思念的人越来越少,我渐渐原谅了人世的凉薄。如果回到过去,我确定会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把疼痛过的再疼一遍。

余秀华在38岁那年说——

薄雾从村头飘来,坐在橘园里,一些病果尚在枝头

蒲公英又一次开出黄色的花,如一年一发的寂寞……

竹林小籍
少林心意把传人,二里头遗址文物鉴定师,二里头武馆总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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