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村风物:小镇十一月

2024-11-02 10:30   河南  

多少笑容的背后是紧咬牙关的灵魂。
我们谁不是用尽了全力却过着平凡的一生?
1、
小镇的十一月。
披满霜花的南山,从不曾在小镇停留的火车,
明月半墙的老槐树摇曳的窗户,锯木厂后面杨树林里的等待的男人、
喜欢在核桃树下晒棉被的小学老师,
飘满桂花香味的都是师院学生的玉泉街,
一辈子不嫁的却突然和一个男人死在车里的毛毯厂的大姐,安徽的追逐春天的放蜂人,工地上大口喝啤酒吃猪头肉的民工夫妻……
雾外江山看不真,只凭鸡犬认前村。
渡船满板霜如雪,印我青鞋第一痕。
清晨,小镇,我最喜欢踩着路边的茅草去上班,看看自己的脚印,是不是有了杨万里“青鞋第一痕”的味道?
清冷的月光、裹满霜花的小桥,而且还是木板的小桥,小桥上还有几行脚印,远处的村中传来几声鸡叫……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真的是让人心碎的几个意象的组合,绝了。
十一月中旬,温暖如春,明明指的是爱情。
你不来,我要下雪了。木心说,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我这个小镇上的男人,何尝不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呢?

2、
羊群让河水慢了下来。
正午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脊背潮潮的湿,恍惚间以为还是秋天。
找一块邻水的石头坐下来,索性,干脆就躺在枯草上。看山、看云、看流水、看白马入芦花、看芭蕉故意绿……想起了诗人的一句话——天空是个青花瓷,倒扣着辽阔和苍茫,天空无语,纯净得没有一丝忧伤。
人到中年,越来越变得沉默。
一首王维的五言古诗能咀嚼大半天,
一壶陈年的普洱能摩挲大半天,
一曲林海的踏古能神伤大半天……难道,我开始变老了?
想起那年在平江路,那些苏州的阿婆摆着手说,老了不照相,老了不照相。
是啊,老了不照相。
也许,我们都老了。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清明尾、端午头,中秋月后又重九,越来越对季节的更替变得迟钝了。
懒得喝雄黄酒、懒得包粽子、懒得提着月饼串亲戚,懒得菊花插满头……
时光,浓淡相宜,人心,远近相安。
流年,长短皆逝。
浮生,往来皆客。
我已经好久没有以小步紧跑去迎接一个人的快乐了。

3、
小镇的夜突然之间就长了,长的睡了一觉又一觉,天还是不亮。
羊群让河水安静,霜花让田野安静,落叶让南山安静,我常常看着窗外的树木发呆。
斑驳的枫杨树叶子上,明亮的太阳光闪闪烁烁。
有时是一只喜鹊在望眼欲穿的逡巡,有时是一群麻雀在没心没肺的狂欢,有时是一丝微风在和叶子耳鬓厮磨的絮叨……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明明还是秋天,忽然间就霜花满径了。
休问梁园旧宾客,茂陵秋雨病相如,明明还是年轻,忽然间就鬓已星星了。
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明明还是朋友,忽然间就形同陌路了……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鸟雀在柿树的枝头炫耀,
野兔在无人的沟畔张扬,
芦花在荒凉的河岸招摇……谁能说,究竟是热闹,还是寂寞?
世间都是无情物,只有秋声最好听。
月光滴在河面上的声音,
秋风打到花盆上的声音,
暖阳落在棉被上的声音……谁能说,究竟是温暖,还是萧瑟?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
秋一日日深了,我仿佛已经摸到了冬天的冷。
遍地落叶,遍地霜花,遍地秋声……
谁能说,我究竟是在等待,还是在放下?


竹林小籍
少林心意把传人,二里头遗址文物鉴定师,二里头武馆总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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