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我也曾有梦想
想过满载荣誉回到家乡
提起故人故事泪湿眼眶
谈及旧爱旧恨寸断肝肠……竹林小籍
1、
杨浦区殷行路包头路口有一家肉店,猪头肉很有体贴的味道。
既不浓油赤酱,也不红烧、生偏,就是卤好的猪头肉随型切成薄片,撒上炒花生沫,再拍几粒蒜瓣,14块一斤。
人困马乏时候,一瓶上海和酒,一塑料袋猪头肉,或者沿着包头路一直走到国伟路,或者沿着殷行路到闸殷路左拐,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其实想了也是白想,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
买一份当天的《新民晚报》或者《扬子晚报》,要么是军工路的共青森林公园,要么是包头路的工农公园,一个人沉浸在“夜光杯”(新民晚报副刊)“繁星”(扬子晚报副刊)里,忘记了白天的劳累,忘记了内心的挣扎,忘记了远在洛阳的6岁的儿子……
抽一口“大前门”,喝一口黄酒,吃一口猪头肉,真的是一种享受。
2、
有时候,我们只要降低幸福的标准,快乐也是很容易得到的。
不是吗?
读“繁星”“夜光杯”让内心充实,喝酒吃肉让口胃充实,一个人只要每天忙忙碌碌活,哪有时间去在乎那些纠结啊、耻辱啊、不甘啊。
热闹的马路不长草,充实的内心不忧伤,这话真的是很有道理的!
印象最深的是遍布街头的姚明的招贴,栩栩如生,一双大眼睛不知疲倦的瞪着你,你只要看他,就发现他在看你,仿佛心里想的啥姚明都了然于胸。
3、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从公园里出来,常常是夜阑更深,在公交站牌上姚明的目送下,我一个人踩着路灯下的树荫蹦跳着走,酒微醺,心微疼,一个人大声唱米线的《救姻缘》——
苍天可老海水可翻
爱到深处几多难
看我这一生峰回路转
为谁辛苦为谁忙
人间路短儿女情长
一路上有你嘘寒问暧……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弥漫了双眼,为什么我们要忍受这么多离别的苦楚?为什么我们要饮尽这远方的孤独?
4、
心中没有牵挂的人,心就不会疼。
我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加班,只为忘记,只为麻木,只为能行尸走肉,可是——
最终还不是一个人的夜不能寐?
最终还不是一个人的心乱如麻?
最终还不是一个人的左右为难?
5、
白玉兰从暮春一直开到秋天。
每天深夜下班,一个人骑单从港水路沿军工路回宝山联谊路的出租屋,军工路上灯火昏昏,大货车鸣着汽笛从身边飞驰而过,16公里的路程我有时候骑一个小时,大多数时候骑一小时加四十分。
一个MP3、一个人、一身汗、一身土,我感觉好累好累,常常想,此时此刻,有谁能定位出我正在军工路的某一点呢?如果我是亡命天涯的坏蛋,警察能不能知道我正在军工路上飞奔呢?她会不会突然出现在逸仙高架的某个路口?
军工路闸殷路口有一家河南烩面,昼夜营业,这里是我歇脚的一站,饥肠辘辘一碗河南地道的烩面,那爽、那舒服、那痛快,你们不懂。
6、
温饱思淫欲,饥寒生盗心。
军工路上尽是码头上的大货车,有一天夜里,小雨淅沥,一辆大货从我身旁呼啸而过,溅的我眼镜一片迷蒙,我下来擦镜片,看到远去的货车上是整盘的钢筋,我骂了一句,掉下来才好,捡到一盘钢筋我就发财了。
我继续骑车,脑子里尽是关于捡到钢筋的发财梦——
如果捡到了钢筋,一是去包头路美美的吃一回猪头肉,要吃饱;
二是买一台笔记本电脑,08年的上海背个笔记本电脑上班好装逼啊!
三是给儿子买个电动奥特曼寄回去。
7、
你猜钢筋掉下来了吗?
过去逸仙高架不到500米,一盘钢筋静静的躺在路中间。
马无夜草不肥 人无外财不富,我好激动啊!
内心好一阵挣扎,这大半夜的,也不来个叉车?这一盘钢筋几千斤,咋弄走呢?
斗争了一支烟的时间,我果断骑车离去,不是我品格高尚,主要是在上海人生地不熟找不来帮手,这块肉咱吃不下。
时隔多年,我依旧惦记着那盘钢筋的结局:被谁捡去了?被司机找到了?交给警察了?
8、
多少年来的风霜
改变了模样
该还的就还
该偿的就偿……
当我尽可能平静的用搜狗敲下这些文字,不仅想起了杨浦区殷行路包头路口那家肉店,当年50多岁的上海大哥如今还在吗?
大哥的猪头肉很上海也很洛阳,有洛阳的蒜香,有上海的糯甜。
人到淮南则为橘,人到淮北而为枳,入乡随俗,只要降低生活的标准,人,到哪里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