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敌对势力》里面咱们说到,1968年美帝国主义在越南的美莱村犯下罪行,在阿富汗的苏联军人表现如何呢?
苏联军人在阿富汗面临的境遇跟美军在越南差不多了多少,田地耕作的农民随时可能变身为朝你开枪的圣战士,于是苏联军人学会了不计后果先开枪为敬。如果遇到反击,就呼叫炮火打击或者空中支援,不管那里有没有平民。
对这种情况军官往往听之任之,军官更关注的是手下的安全,而不是平民的生死。
有一次一支庞大的苏联运输车队,绵延几百米,缓慢地经过一个村子的时候,突然遭到袭击,几辆油罐车被击中,苏军官兵四人战死多人受伤。
袭击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车队的指挥官下令车队中的坦克向村庄开火,尽管他知道村里肯定会有妇女和儿童。苏联坦克发射的炮弹把村庄摧毁,事后指挥官受到批评,批评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命令坦克开火。
苏联军官告诉手下说圣战者会残酷折磨落到他们手里的苏联人,的确如此,这种做法来自于阿富汗古老的传统。有个圣战组织头目就夸口说,有一次抓到苏联兵后,他们把俘虏的皮剥掉一半,不让他死,周边埋上地雷,让他的惨叫声招来苏联救援队。
于是尽管有纪律和法律的约束,苏联军人不论是个人还是集体,都会有很多野蛮的行为,原因很简单:“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我们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1981年2月14日,第66独立摩托化旅的一支侦察巡逻队,在一个中尉的带领下闯入贾拉拉巴德附近村子里的一所房子。里面有两个老人、三个年轻妇女和五六个孩子。他们强奸了妇女,然后把所有的人都杀掉,除了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躲了起来,把整件事说了出来。
苏联首席军事顾问马约罗夫将军马上下令调查,犯罪分子落网,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马约罗夫向阿富汗总理阿里·苏丹·克什特曼德道歉。担心圣战组织会利用这一事件在全国发动恐怖袭击,马约罗夫下令加强各大城市的安全戒备。
然而马约罗夫立即感受到来自苏联大使、克格勃驻喀布尔代表、国防部和克格勃总部的压力,要他改变说法。克格勃说从他们掌握的信息看,这起暴行是由身穿苏军制服的圣战者蓄意制造的。总参谋长奥加尔科夫责问马约罗夫为什么要败坏苏联军队的名誉?乌斯季诺夫暗示如果马约罗夫不改口,在马上召开的苏共第二十六次代表大会上,他就不会再当选为中央委员了。
马约罗夫坚持原则绝不改口,他也的确没有再次当选为中央委员。不过事情还是没有压下去,卡尔迈勒直接找到勃列日涅夫,勃列日涅夫下令一查到底。在勃列日涅夫亲自过问下,几个犯罪分子被判处死刑或者无期徒刑,旅长瓦列里·斯米尔诺夫上校被给予严重警告。要不是这个旅在卫国战争中有过辉煌的战绩,旅可能也要被解散。
1982年5月第五次潘杰希尔行动过后,第191独立机动步枪团团长克拉夫琴科中校,因为射杀战俘而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
1986年4月,第860独立摩托化步兵团团长亚历山大·谢贝达上校,上任仅仅六个月就被免职,原因也是手下杀俘。有一天苏军抓到20个圣战者,谢贝达命令把这些俘虏交由侦察连看管。侦察连刚刚在战斗中吃了亏,正在气头上,夜里乒乒乓乓就把这些俘虏给崩了,尸体扔进科奇卡河。事情败露后,团长谢贝达跟着倒霉了。
当然揭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更多时候肯定是捂着盖着不让调查。
1984年联合国派奥地利人权律师费利克斯·埃尔马科拉 (Felix Ermacora) 调查发生在阿富汗的战争罪行。阿富汗政府和苏联人都不欢迎埃尔马科拉,因此一开始埃尔马科拉只能从逃到巴基斯坦的阿富汗难民中开始。
在苏联军队进入阿富汗之前,就已经有大约40万阿富汗人逃到巴基斯坦。埃尔马科拉开始调查的时候,难民人数已经上升到400万,那时候阿富汗的总人口才1,000多万。
难民报告了很多苏联军队和阿富汗政府军队犯下的罪行,但是他们无法提供涉事部队或者指挥官的详细信息,通常也不清楚这些罪行是阿富汗军队犯下的还是苏联军人所为。毫无疑问的是,阿富汗军队对待阿富汗平民跟苏联人一样残酷,甚至是更加残酷。
圣战组织那边同样犯有严重的暴行,即使是在巴基斯坦的难民营里,宗教组织仍然威胁那些不严格遵守教义的妇女,暗杀反对派,还搞了监狱,关押、折磨甚至处死反对他们的难民。
在阿富汗境内,他们对待“通敌”的人或者“内奸”除了处决,还有灭门,有时甚至是整个村庄一起灭掉。
有一次马苏德抓了阿富汗第14旅的1,000多俘虏,直接从里面拉出些人去枪毙,河水都被血水染红。
圣战者犯下这种暴行,一方面是针对入侵的苏联军队和阿富汗政府军的以暴制暴,但更多反映的是阿富汗的传统,阿富汗人就是那样对待自己的敌人的。
1989年秋,苏联记者安德烈·格列什诺夫在喀布尔监狱,采访了关押在那里的一个很有见地的圣战者穆罕默德·哈米德。格列什诺夫问到阿富汗民众对苏联人是什么看法的时候,哈米德说:“总的来说,没有人会对外国军队的到来,或者他们建立的政权感到满意。我亲眼看到苏联人在各个省的所作所为,他们会因为有人开了一枪就把整个村子摧毁。你去这个国家到处看看,看看这个国家的人生活得多么贫穷,只有城市里的人生活才稍微好一点儿。我对我们国家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很多思考,还跟我在苏联学习的兄弟通信交流,我和他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当然有一些民众支持现在的政权,但那些人已经是异教徒了,他们必须为穆斯林流出的鲜血付出代价。”
格列什诺夫问哈米德是否曾经不得不亲手杀死苏联俘虏,或者参与折磨这些俘虏,哈米德回答说:“我必须战斗,不是用舌头,而是用机枪。那些想砍人头的砍了,不想砍的人就没砍。顺便说一句,酷刑和斩首并不是专门针对苏联人的特殊做法,任何异教徒都可能被砍掉脑袋,包括阿富汗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观,有些人会砍头,有些人不会。我呢宁可把我的俘虏卖给愿意买他们的人换钱,也不愿折磨他们。在索尔哈布地区,我们消灭了一支苏军部队抓了几个苏联俘虏,他们砍掉了士兵的头,卖掉了军官。”
俘虏大多被卖到德国,在那里,他们被各种人权组织花钱赎走。
说到俘虏,圣战者也愿意跟苏联人做交易。驻辛丹德的塔吉克族苏联军官费利克斯·拉赫莫诺夫负责处理同当地居民的关系,跟当地人相处得很好,当地人会把那些“不小心“抓走的苏联兵给送回来。有一次,阿富汗人用驴车拉回来拉赫莫诺夫的三个兵,拉赫莫诺夫给了他们面粉和柴油。在此之后毫不奇怪,“不小心”被绑走的苏联士兵越来越多。
战争中双方的暴行都很常见,特别是在内战中,以及技术先进一方对抗坚决反抗的叛乱分子的干预战争之中。关于对方所作所为的故事传得飞快,有些是真的,有些就有夸大成分,还有些是为了宣传的目的编的。
西方媒体成功地把苏联军队在阿富汗战争中的行为描绘得特别残暴。战争初期,关于苏联使用化学武器的说法就到处流传,苏联人好像确实使用了某种催泪瓦斯,但是有关系统性使用致命毒气的报道,从来没有得到过证实,最终渐渐消失了。
还有报道说,双方都使用了诱杀装置和伪装成手表或者钢笔等日常用品的爆炸装置。1985年联合国报告和西方媒体都提到说克格勃故意把地雷设计得像儿童玩具,说的就是这种ПФМ-1反步兵地雷,也被叫做“绿鹦鹉”或者“蝴蝶雷”。
这些小地雷的目的不是炸死而是炸伤,因为受伤比死去对他们的战友来说更麻烦。
《封锁和反封锁》那篇里面咱们提到,苏军用地雷封锁圣战组织的运输线,苏联人用直升机把这种地雷沿着圣战者的运输路线撒下。这些地雷应该在给定时间后自动停用,但是停用机构不可靠经常不起作用,过期的地雷仍然可能爆炸。
确实这么漂亮的小地雷应该对孩子有吸引力,但其实苏联的这种地雷是抄袭自美帝国主义的BLU-43“龙牙”地雷……
瞧,这就是美帝的BLU-43龙牙地雷,是不是更像玩具?美帝也把这种“玩具”用于越南战争,万恶的美帝!
面对在阿富汗的这样一场战争,苏联国内的人是怎么看的呢?请看下篇《理想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