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集体领导》里面咱们说到，托洛茨基同志回忆列宁的文章，招致老布尔什维克们的一通批评。然而接下来托洛茨基同志的另一篇文章，引起了更大的风波。
1924年10月，托洛茨基同志抛出重磅长文《十月的教训》(Уроки Октября) 。托洛茨基同志说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是通过介绍俄国十月革命的来龙去脉，让外国的共产党从中受益——1923年德国和保加利亚共产主义革命失利，表明他们需要俄国革命的经验。
在文章中，托洛茨基同志集中分析了从1917年2月到1918年2月期间，布尔什维克党内两种倾向的斗争。由列宁同志领导的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始终以夺取政权为目的，与布尔什维克党内的右翼分子展开了斗争。右翼分子在每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上，都采取“一种宿命的、拖延的、社会民主的、孟什维克的态度，好像革命是一部没完没了的电影”。
托洛茨基同志说，在列宁同志返回俄国之前，一些布尔什维克领导人将二月革命解释为纯粹的“资产阶级革命”或者“民主革命”，而不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可能前奏。因此采取了本质上是改良主义的策略，即对临时政府施加“压力”，要求其完成民主革命的使命并缔结和平。
他引用三月中旬《真理报》上发表的两篇社论来佐证自己的观点，一篇是《没有秘密外交》，另一篇题为《论战争》。写到这里，托洛茨基同志忍不住点出了名字，说前面那篇文章是加米涅夫同志写的，后面那篇文章的作者是斯大林同志。
托洛茨基同志说列宁同志在苏黎世流亡期间，就大声反对调和主义：“向这个政府提出缔结和平的建议，就等于向妓院老鸨宣扬道德。”
4月4日列宁同志一回到彼得格勒，就在《四月提纲》里宣布了革命斗争的策略，不支持临时政府，这被某些同志称为“冒险主义”，还说俄国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尚未完成。这位同志是谁呢？加米涅夫同志您“这显然是孟什维克的方式”吧？
列宁同志在整个9月和10月期间一直向中央委员会施加压力，要求进行武装起义，但还是被有些同志顶着不办。季诺维也夫同志和加米涅夫同志就是坚决反对的人，说这是拿党和革命的命运赌博，而“我们党在立宪会议选举中的前景非常好”。
10月18日加米涅夫同志还在《新生活报》上发表了一封信，说他、季诺维也夫和其他同志反对在苏维埃代表大会召开之前发动武装起义。
托洛茨基同志引述了列宁同志的话，说他们成为十月革命的“逃兵”，“绝非偶然”。
托洛茨基同志接着写道，11月4日，一些党的领导人以辞去了中央委员会和新成立的人民委员会的职务为要挟，要求把布尔什维克政府改组为社会主义政党联盟。
“那些反对武装起义和冒险夺取政权的人，在起义胜利后，要求将权力归还给那些无产阶级必须与之斗争才能取得政权的政党。”
托洛茨基同志总结说，没有共产党的指引和领导，就不可能有无产阶级革命。共产党必须有列宁同志和托洛茨基同志赋予俄国布尔什维克的那种领导。如果没有列宁主义水平的革命领袖站出来领导，就不会有成功的无产阶级（共产主义）革命。
“从我到达彼得格勒的第一天起，我的工作就与布尔什维克中央委员会完全协调一致。我当然全部或者部分支持列宁的无产阶级夺取政权的方针。……我和列宁之间没有丝毫分歧。”
在文章的结尾，托洛茨基同志表示对过去党内分歧的研究，不应该被视为对“那些奉行错误政策的同志”的攻击。仅仅因为一些党员未能跟上无产阶级革命的步伐，就抹去他们对党的历史贡献是不可以的。
……
您这样揭同志们的老底，考虑过老布尔什维克们的感受吗？那还不炸了？
《真理报》马上发表了一篇未署名的社论，题为《如何不写十月的历史》，很快人们就知道那是布哈林同志写的。布哈林同志说虽然当时存在分歧，然而列宁同志还是力荐加米涅夫同志进入中央委员会，中央委员会在十月革命后委托加米涅夫同志主持了第二次苏维埃代表大会。
至于季诺维也夫同志，他与中央委员会意见不合只有几天，中央委员会不久也委托他向全俄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报告解散立宪会议的情况。因此党认为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同志的“十月错误”，不过是一时的分歧，党仍然信任他们，让他们担当起极其重要的职责。
布哈林社论的目的当然不是为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同志开脱，而是冲着托洛茨基同志去的。你托洛茨基同志关于十月革命的叙述中有你，隐隐约约有列宁同志的影子，党的组织在哪里？马克思主义者是这样写历史的吗？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嘲讽。写十月革命的历史而忽略党，是个人主义的观点。
托洛茨基同志想淡化他曾经作为孟什维克的历史，但加米涅夫同志可不想，加米涅夫同志说：问题不在于托洛茨基这个人，而在于其一直秉持的“托洛茨基主义”，为工人阶级运动中的孟什维克主义作掩护。
即使是在加入布尔什维克之后，他仍然继续履行他的历史职责，犯着与1917年之前同样的原则性的错误。现在他又巧妙地企图用“托洛茨基主义”来取代“列宁主义”，托洛茨基对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同志的攻击，应该看作是隐藏的对列宁同志的攻击。
加米涅夫同志说，确实在四月期间他与列宁同志有分歧，但列宁同志提议并支持他竞选中央委员会，还请他编辑《国家与革命》未完成的手稿。尽管在十月革命一事上存在分歧，他和季诺维也夫与列宁、斯大林、托洛茨基等同志一起，被选入中央委员会政治局，这个局的成立就是为了领导起义。
季诺维也夫同志则从自我批评开始，说他在十月革命的问题上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但他在几天之内就认识到并且改正了错误。而托洛茨基同志将他归为布尔什维克主义中的“右翼”是完全错误的，布尔什维克是“铁板一块、团结一致的政党”，党内的分歧不应该被视为左翼和右翼之间的斗争。
然而，过去布尔什维克没有左翼和右翼，但是现在有了形成右翼的危险，那就是托洛茨基同志。1921年至1924年间，托洛茨基同志曾经多次建议将工会纳入国家机器，使国家机器更多地脱离了党的控制……
托洛茨基同志在《十月的教训》中没怎么提及斯大林同志，十月革命这么重要的一个历史事件，您不提斯大林同志怎么的也说不过去吧？斯大林同志当时在打酱油吗？
1924年11月19日，斯大林同志发表了题为《托洛茨基主义还是列宁主义？》的演讲，斯大林同志说中央委员会在十月革命前夕没有抵制起义，也不同意说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同志是布尔什维克党的右翼。
他猛烈抨击了托洛茨基同志，说他将自己描绘成十月革命的核心人物，抹杀党、中央委员会和彼得格勒党组织的领导作用。托洛茨基同志在十月革命中发挥了“无疑是重要的作用”，但并不是“特殊”的作用。作为彼得格勒苏维埃主席，他只是执行了党的意志，是党的组织机构“指导了托洛茨基同志的每一步”。
斯大林同志说，中央委员会在10月16日的会议上选举了 “起义组织指导中心”，里面有斯维尔德洛夫、斯大林和捷尔任斯基等同志，但是没有托洛茨基同志。这奇怪吗？斯大林回答说，这不奇怪，因为托洛茨基同志在“十月期间，是我们党内比较新的人”，在党内或者十月革命中没有也不可能发挥任何特殊的作用。
看斯大林同志多么巧妙，说托洛茨基同志是“新人”，不就暗指托洛茨基刚刚从孟什维克跳槽到布尔什维克吗？
斯大林同志说，像党内所有其他负责同志一样，托洛茨基同志只是中央委员会意志的执行者，如果说十月革命确实有鼓动人和领导人，“那正是列宁，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列宁，他的地下身份并没有妨碍他成为起义的真正的领导者，正如托洛茨基同志所说的那样。现在，试图用地下身份来掩盖起义的领导者是党的领袖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这一不容置疑的事实，是愚蠢和荒谬的。”
当然，1918年十月革命一周年之际，斯大林同志在《真理报》上发表的文章里面，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他大大夸赞了托洛茨基同志对十月革命的实际指挥。
对于托洛茨基同志领导了内战的胜利，斯大林同志说：“我不否认托洛茨基在内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我必须郑重声明，作为我们胜利的组织者，这一崇高荣誉不属于个人，而属于我们国家先进工人的伟大集体——俄国共产党。”
斯大林同志说托洛茨基在《十月的教训》中，试图诋毁列宁同志作为起义的主要领导人，和党作为起义组织和领导的地位，都是为了用“托洛茨基主义”取代“列宁主义”。
过去作为孟什维克，托洛茨基跟布尔什维克的列宁有着很多激烈的论战。以托洛茨基同志的个性，言语激烈可以想见。当年的陈芝麻烂谷子又让斯大林同志给抖落了出来，谁是谁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托洛茨基反对列宁……
于是在这场所谓的“文学讨论”中，托洛茨基同志被群起而殴之，后来托洛茨基同志的一些追随者，说发表这篇文章是一个重大失误。
然而问到季诺维也夫同志，说如果没有《十月的教训》这篇文章，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一场“文学讨论”？
“当然，”季诺维也夫同志回答说：“不过《十月的教训》只是一个引子，即便没有它也会找到其它的由头，讨论不同的内容，仅此而已。”
他进一步说：“你要明白这是一场权力斗争，就是要把过去的分歧跟当下的现实捆绑起来，‘托洛茨基主义’就是为这个目的发明的。”
加米涅夫同志表示完全同意：“托洛茨基主义的危险（这一说法），就是我们合起伙来为反对托洛茨基而创造的。”
虽然这场“文学讨论”的最大输家是托洛茨基同志，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同志也被搞得灰头土脸的，原来很多同志并不知道他们是“十月革命的逃兵”，他们肯放过托洛茨基同志吗？请看下篇《建设社会主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