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发现天堂》里面咱们说到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带着收获回到了西班牙。
回到西班牙的哥伦布把他发现的地方描绘成天堂,一时成为西班牙的英雄,新的投资纷至沓来,人们都愿意参加他的下一次探险航行。
西班牙女王和国王希望这第二次远征的目标就不仅仅是探探路,还要在“亚洲”的核心地区建立起西班牙的永久存在,把它作为贸易、探索和征服的基地。哥伦布这次起航率领的是一支由17艘船和1,500人组成的大舰队。
几位牧师加入到哥伦布的探险队,希望把他们的信仰带给当地的土著人,大多数人参加探险的目的还是为了黄金。
尽管第一次航行归来哥伦布带的东西里面就有甘蔗枝条,那个时候他根本不会想到,甘蔗对加勒比群岛的影响,将来会比上帝和黄金都要大得多。
1493年11月探险队回到伊斯帕尼奥拉岛,迎接他们的是海岸上散落的欧洲人的衣服,西班牙人的尸体在衣服下面腐烂。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当地人说这些人胡乱杀人还抢花姑娘……
哥伦布换个地方建了个新的定居点,以女王的名字命名为伊莎贝拉 (La Isabela),让他的兄弟留下来负责,然后几乎是立即离开去做他最喜欢做的事情:航行和探索,希望能够找到黄金。
他再次造访古巴探索了古巴岛南部海岸,在沿线的很多海湾登陆,还探访了附近的牙买加。一趟下来哥伦布感觉还是伊斯帕尼奥拉岛会有更多的黄金,于是回到那里亲自担任起殖民地的总督来。
欧洲人征服和殖民美洲的第一阶段,在伊斯帕尼奥拉岛开始,麻烦随之而来。
西班牙人强迫土著人背井离乡去金矿为西班牙人挖掘黄金,与原住民的关系迅速恶化,冲突不断爆发。由于西班牙人的压迫、营养不良、暴力和疾病,土著人口急剧下降,到1500年也就是被征服后不到10年的时间里,原住民死亡人数超过89%。到1530年,伊斯帕尼奥拉岛的原住民人口减少了大约96%。
由于劳动力迅速减少,西班牙殖民者开始去附近的巴哈马、古巴等地抓人,也就是从那时起正式开始了对古巴的征服和殖民。
1509年,塞巴斯蒂安·德·奥坎波 (Sebastián de Ocampo) 完成了古巴地图的绘制。1511年,陪同哥伦布第二次航行的迭戈·委拉斯开兹·德奎利亚尔 (Diego Velázquez de Cuéllar) 在古巴岛上建立起第一个殖民地并成为总督。
建殖民地的地方叫“巴拉科亚” (Baracoa),委拉斯开兹给它起了个复杂的西班牙名字“巴拉科亚圣母升天节” (Nuestra Señora de la Asunción de Baracoa),后来连西班牙人都嫌这个名字长,还是就叫土著人的名字巴拉科亚。
这个地方差不多在古巴岛的最东端,东面就是加勒比海,从后面的山上可以看到80公里开外的伊斯帕尼奥拉岛也就是海地,这个距离土著人的独木舟都可以来往。西班牙人在伊斯帕尼奥拉岛上的倒行逆施,已经让不少伊斯帕尼奥拉岛上的土著人逃到了古巴,“古巴人”早已知道西班牙人是什么货色。
带着族人逃来古巴的人中有一位名叫哈图伊 (Hatuey) 的土著族长,哈图伊的名字,以及他与西班牙人战斗的故事能够流传下来,全靠曾经的殖民者、后来成为牧师的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萨斯 (Bartolomé de las Casas) 的记述,他那本谴责西班牙征服者的著作《西印度毁灭述略》(Brevísima relación de la destrucción de las Indias) 中,记述了很多西班牙殖民者的暴行。
西班牙的境外敌对势力英国人见到这本递刀子的书如获至宝,立即翻译成英文,书名是耸人听闻的《西班牙人的残酷暴行》(Spanish Cruelties) 以及《印第安人的眼泪》(Tears of Indians)。
在拉斯卡萨斯的记述中,一到古巴,哈图伊就把他的族人召集到河边,说:”你们已经听说了基督徒要来这里,你们也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那些海地人的,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干同样的事情。”
他问大家为什么西班牙人要这样做,族人说因为本来他们就是残忍邪恶的坏人。
“不,”哈图伊说:“不光如此,他们还有一位非常崇拜和热爱的上帝。为了让我们皈依他们的上帝,他们征服我们夺取我们的生命。”
哈图伊指着一篮子金子说:“看,这就是基督徒的上帝!” 为了摆脱这些征服者,必须抛弃黄金,然后他把装满金子的篮子扔进了河里。
西班牙人还是来了,哈图伊和他的族人进行了抵抗,西班牙人抓住了他,判处他火刑。在判决执行前,一个西班牙修道士给哈图伊皈依基督教的机会,说可以拯救他的灵魂,让他升入天堂。
哈图伊问:基督徒是不是都去了天堂?修道士说好人就会去的,哈图伊马上说那我去地狱好了,“免得跟西班牙人在一起” 。
哈图伊和他的族人后来被称为泰诺人,泰诺人居住在加勒比海四个最大的岛屿伊斯帕尼奥拉、波多黎各、古巴和牙买加,以及巴哈马群岛。在古巴,泰诺人并不是唯一的土著群体,但他们的人数最多,在欧洲人征服的过程中受到的伤害最大。
至少在欧洲人到来五百年前他们就定居在了古巴,哥伦布到达的时候,人数已经达到十几二十万。泰诺大部分生活在古巴岛的东部和中部,他们住在茅草屋顶的房子里,通常几百个村民由一位族长领导。
泰诺人不是砍伐或者烧毁森林来开垦农田,而是把土堆起来种地,种木薯等根类作物。木薯是泰诺人的主食,最终也成为今天古巴人的主食。
泰诺人还种植烟草吸食和咀嚼,泰诺年轻人玩橡胶做的球,西班牙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橡胶,见到这种蹦蹦跳跳的球非常好奇。西班牙语里没有“飓风”、“鲨鱼”等词汇,以前西班牙人也不知道,现今西班牙语世界里仍在使用泰诺人的这些词语:huracán、tiburón。
现在有关那个时候的古巴和泰诺人的事情,只是西班牙人偶尔记录下来的,大多数情况下,西班牙人不太关心泰诺人的文化,他们关注的是如何靠泰诺人发财。
为了统治古巴的泰诺人,西班牙人用他们在伊斯帕尼奥拉岛发展起来的相同的手段。在这两个地方以及后来的墨西哥和南美洲,早期西班牙殖民统治的方式是一种称为“委员会”(encomienda) 的制度。依照这种制度,每个西班牙殖民者包一个村,管着下面的族长和他的族人,村子少的有五六十人,多的几百人,殖民者让村民分批去矿山挖几个月的黄金。
因为在伊斯帕尼奥拉岛那边搞得过头了,土著人和黄金都在迅速减少,西班牙王室希望在古巴能收敛一些,1512年在国王的授权下西班牙政府起草一系列法律,约束开始在古巴定居的西班牙人。法律禁止殖民者用鞭子或者棍棒殴打惩罚土著人,也禁止把他们叫做“狗”。
另外还有一项法律规定,西班牙人第一次进入一个土著村庄的时候,要宣读一个声明文件。1513年的这个文件被称为“requerimiento”,意思是归顺的话将会受到爱和仁慈的对待,可以保留土地不受奴役,也不会强迫皈依基督教。但是如若不从,则会受到剥夺财产、充为奴隶、甚至是死亡的惩罚。
这个文件即便在当时,很多西班牙人也觉得有些扯,土著人能听得懂你们西班牙语的文件?再说了,谁不知道你们西班牙人是什么货色,还等着你们来了,听完你们读文件再跑?
西班牙人可不管你听不听,短短的四年里,委拉斯开兹就在古巴建起七座城镇:巴拉科亚、巴亚莫 (Boyamo)、圣地亚哥 (Santiago)、特立尼达 (Trinidad)、卡马圭 (Camagüey)、圣斯皮里图斯 (Sancti Spíritus),还有哈瓦那 (Havana)。
对于西班牙人来说,这些新的城镇欣欣向荣。委拉斯开兹任命了议员、法官、治安官和公证人,命令种植农作物、建造教堂、开发金矿、建立加工矿石的冶炼厂。当然,所有这一切工作都是由抓到的泰诺人来完成。
根据西班牙的法律,殖民者要给土著人劳动报酬,不能过分役使,要基督教化他们,实际上根本做不到,殖民者是来发财而不是来扶贫的。古巴的大部分金矿都离村子很远,金矿附近没有吃的,土著人也不愿意去那里劳作。
本来过度劳累、饥饿和暴力冲突就足以造成土著人的死亡,而美洲原住民还面临着一系列全新的传染病,天花、麻疹和流感,他们对这些传染病完全没有免疫力。1511年原住民还有10万人,到1550年减少到不足5,000 ,几十年下来古巴的原住民人口锐减了95% !
占有古巴并不能满足西班牙人的胃口,再说,1516年从古巴出发的一支探险队,从附近大陆上的尤卡坦半岛 (Yucatán) 带回来价值20,000比索的黄金,这相当于古巴全年黄金产量的五分之一!
1517年另一支探险队从墨西哥抓回来两个原住民,据他们讲那里人口众多金银珠宝众多,这下子古巴岛上的西班牙人坐不住了,“基督徒疯狂地渴望占有他们说的那个地方。”
他们去了吗?请看下篇《新世界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