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战争 16 – 敌对势力

文摘   历史   2024-03-28 07:07   加拿大  

上篇《敌人和盟友》里面咱们说到,苏联军队和阿富汗人民军面对的敌人是各种各样的“圣战者”,他们中有些人过去在阿富汗政府的军队里当过兵,反对当前的政府。有的人因为安拉而成为圣战斗士,有的人想报仇,有的人天生就是叛逆的青年、中年以及老年,就是喜欢跟政府作对,还有些人只是为了钱。

1980年2月21日,喀布尔以东,一群配备老式步枪的穆斯林叛乱分子。当时,反共叛乱分子正在随意袭击从巴基斯坦到阿富汗首都的主要补给线上的交通。

“圣战者”大部分来自于阿富汗农村的普通民众,这就让苏联军人很难分清敌友。苏联人开车经过的时候,可能上一分钟还在田里劳作的农民,下一分钟就变身为圣战士朝苏联军人开枪。村里表面上友好的人,可能会给苏联官兵指一条他们知道会有埋伏的道路。

不过这些圣战者跟阿富汗政府一样,都有“阿富汗社会的基本特征——缺乏凝聚力”。在战争的大部分时间里,阿富汗有七个主要的圣战组织,总部都设在巴基斯坦。1985年5月这七个组织联合起来,组成松散的“阿富汗圣战者伊斯兰联盟”,但是他们之间仍然是竞争对手而不是伙伴。

1989年苏军撤离阿富汗后,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迅速转化成为公开的内战。

与阿富汗共产党一样,这些组织也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的大学政治,领导人既有相对温和的穆斯林,领导伊斯兰促进会的拉巴尼,也有激进的穆斯林,领导伊斯兰党的希克马蒂亚尔等等。除了拉巴尼的伊斯兰促进会主要由塔吉克人组成外,其他几个派别都是普什图人。

在阿富汗国内这些派别各有各自的武装,每个组织都为自己的武装搞武器搞经费,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难民营里招募圣战士。

此外阿富汗各地的长老或者为了安拉或者为了壮大自己和地方的势力,也组织起自己的武装。还有一些组织的目的就是想趁乱发财,这些武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附属于某一个派别,但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倒戈,毕竟是收钱办事,很高兴提供服务给出价最高的人。

阿富汗境内武装团体之间的自相残杀,也是导致圣战者和平民大量伤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1988年4月27日,在庆祝阿富汗革命10周年期间,一枚据称由圣战组织安置的炸弹在喀布尔市中心爆炸

阿富汗境内到底有多少圣战士只能估计,1980年到1982年前前后后可能多达25万人。在战争的最后一年里,活跃的圣战者有35,000到175,000人。其中势力最大的是希克马蒂亚尔领导的武装,有40,570人,占圣战者总数的大约三分之一。

当然这些数字只能说明个大概,没有确切的统计数据。

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会见一群阿富汗自由战士,讨论苏联在阿富汗的暴行,特别是1982年9月在洛加尔省屠杀105名阿富汗村民的事件

七个主要圣战组织的总部都设在巴基斯坦,一方面可以受到境外敌对势力巴基斯坦的庇护,也方便他们接受境外敌对势力的支持。

巴基斯坦军事情报组织三军情报局竭尽全力垄断外界对阿富汗抵抗运动的支持,他们在阿富汗边境建立训练营,坚持要求中央情报局等组织提供给阿富汗圣战组织的武器和资金,必须要经过他们之手。

巴基斯坦人想借此在阿富汗培植亲巴基斯坦的势力,乐于帮助那些跟他们同一宗教派别的圣战组织,比如普什图族的希克马蒂亚尔。而跟他们不同教派的组织像塔吉克族的马苏德,给的支持就很少了。

法国人和英国人认识到马苏德的重要,竭尽全力想帮他,但是毕竟法国人和英国人提供的资源没有办法跟美国人比。

圣战组织一直在不断壮大,苏联驻阿富汗陆军情报负责人1980年中期报告说:“今年4月份发生了38起恐怖袭击事件,造成63人死亡。5月份发生了112起恐怖袭击事件,造成201人死亡。” 圣战者组织还经常对喀布尔发动火箭袭击。

一开始圣战者的武器没有后来那样精良,他们中也没多少会开装甲车开飞机的专业人才,不过在美国、巴基斯坦和其他国家的帮助下,他们开始获得枪支、弹药、地雷、迫击炮、甚至是重型机械和无线电设备,很多是从中国、埃及等地搞来的苏联货或者仿品。

1986年7月20日,阿富汗东部帕克蒂亚省的穆斯林高射炮手

苏联和阿富汗人民军用直升机和战斗轰炸机打击圣战者,给孤立的驻军提供补给,用直升机运送部队。圣战者一开始用手里搞到的苏制重机枪打飞机,战争开始两三年后,中央情报局给他们送来了瑞士的厄利孔高射炮,他们用高射炮袭击苏联和阿富汗的空军基地,击毁了不少飞机。

1988年8月26日,一名手持9K32“箭-2”便携式防空导弹的阿富汗圣战者

从1984年开始,他们手里有了苏联的便携式防空导弹,还有英国的吹管,不过他们更想要的是美国的毒刺。美国军方不想给,怕毒刺导弹落到苏联人手里会泄露机密,事实证明,美国军方的担心没错。因为军方作梗,直到1986年2月,美国才最终决定给阿富汗圣战者提供大约240个毒刺导弹的发射装置和1,000枚导弹。

描绘毒刺导弹击落苏军直升机的画作

第一批毒刺导弹于1986年9月26日投入实战,当天就干掉三架在贾拉拉巴德机场降落的苏联米-24直升机,这对苏军战术和士气的影响非常大。以往苏联飞机在阿富汗上空飞行畅通无阻根本不需要担心,在这以后苏联的运输机就尽量选择在夜间飞行了。

1989年2月8日,一架苏联运输机在喀布尔机场急剧降落

如果必须白天飞行,飞机起飞后就立即爬高,尽快飞到毒刺导弹的射程之外。降落的时候先在安全高度接近机场,然后急剧下降,同时发射红外诱饵弹欺骗毒刺导弹的制导系统,以近乎坠毁的方式降落在跑道上,这便是“阿富汗式降落法”。

1989年1月23日,苏联空军技术人员在喀布尔空军基地往地下倒一桶诱饵弹的空弹壳

轰炸也在毒刺导弹的射程外进行,这让苏军本来就不够准确的轰炸更不准确,附带造成的平民伤亡更大。

苏军的直升机则采用另外一种规避方法,就是尽量贴地飞行穿过山间,在地面背景下,“毒刺”导弹的制导系统不能可靠地跟踪目标。

为了尽早拿到毒刺导弹找出反制措施,苏联方面宣布第一个搞到毒刺导弹的苏联官兵,会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苏联还开出重金收买毒刺导弹。伊朗人也想弄到毒刺,后来据说伊朗人花了100万美元买到几枚当年价格3,000美元的毒刺,在1987年9月的阅兵式上展了出来。

阿富汗战争过后,美国中央情报局担心剩余的毒刺导弹会落到恐怖分子手里,打算以两倍的价格把未使用的导弹买回来,但是卖的人不多,估计还有200多枚留在各个武装的手里。

毒刺导弹是阿富汗战争中美国的明星武器,确实给苏联的飞机造成很大麻烦,但是对于毒刺导弹在军事和政治上的意义,常有夸大的成分。根据苏联官方的数据,第40集团军在战争期间损失了113架固定翼飞机和333架直升机,相比之下,美国在越南战争期间一共损失了5,086架直升机,当然美帝国主义面对的对手不同。

经过最初的恐慌之后,苏联采取的反制措施把损失率降到了毒刺导弹到达之前的水平。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毒刺导弹影响了苏联政府的决策,或者说对苏联军事行动的影响,远远超出战术层面。

戈尔巴乔夫做出从阿富汗撤军的决定,是在毒刺导弹投入实战一年之前。

作为“驻阿富汗民主共和国苏军有限特遣队”的第40集团军进入阿富汗不久,就向官兵强调了纪律,明确无误地告诉大家如果行为不端会招致什么后果。1985年第40集团军还制作下发了一本名为《阿富汗人民的生活、习惯和风俗:境外服役军事人员的行为准则和规范》的小册子。

这本小册子介绍了阿富汗和阿富汗人民、他们的宗教信仰、他们强烈的独立自主意识、他们的住房、服饰和饮食、他们相互之间款待和仇杀的习俗,以及他们关于出生、婚姻以及死亡的仪式。

小册子明确了苏军官兵的行为准则:记住你是苏联军人的代表,要无愧于你的历史使命,了解并尊重当地人的习俗,即使与你自己的习惯不一样。要非常小心尊重阿富汗妇女,不要打扰穆斯林的祈祷,没有充分理由不得进入清真寺。未经许可,不准离开营地或者接受款待。

“记住!……根据《刑法》,你对军事犯罪负有刑事责任,无论是疏忽、粗心还是故意犯下。”

虽然如此,战争性质的本身决定了有些行为不可避免,更何况在这场战争中,苏联军人面对的是一个顽强同时又难以捉摸的敌人,这些敌人随时可以成为“手无寸铁”的平民,这种没有战线的战争尤其可怕。你随时随地可能被地雷炸死,正在耕种田地的大胡子农民,下一分钟可能就会朝你开枪或者发射火箭弹,你也可能会被一位妇女,甚至是一个孩子从背后一枪致命。

于是当兵的学会了不管不顾先开枪再说,你可以说他们反应激烈,反应过度。他们可能只是想自保,也可能是因为复仇,在战场上他们就是这样行事。

1968年在越南战争中,美帝国主义爆出了“美莱村大屠杀”的丑闻,见《越战 11 – 转折点》,在阿富汗的苏联军人表现如何呢?请看下篇《战争暴行》。

更多请看:
阿富汗战争 01 - 亚洲的十字路口
阿富汗战争 02 - 左右逢源
阿富汗战争 03 - 从革命到暴乱
阿富汗战争 04 - 政治局决定
阿富汗战争 05 - 内斗不断
阿富汗战争 06 - 鸿门宴?
阿富汗战争 07 - 国际义务
阿富汗战争 08 - 苏军出动
阿富汗战争 09 - 风暴333行动
阿富汗战争 10 - 外界的反应
阿富汗战争 11 - 第40集团军
阿富汗战争 12 - 潘杰希尔行动
阿富汗战争 13 - 封锁和反封锁
阿富汗战争 14 - 建设社会主义
阿富汗战争 15 - 敌人和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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