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赵宇
1天后，国足将迎来世界杯预选赛36强赛首场比赛，对手是泰国队。这支来自东南亚的球队本不该给中国队制造太多麻烦，但现实却非如此。媒体和球迷甚至在盘算，中国队在客场拿到1分即可知足。
记不清现场采访过多少次国足与泰国队比赛，但印象最深的却有两场。一场是2013年6月，国足在主帅卡马乔的率领下，在合肥1比5输给对手，给本就伤痕累累的中国足球又添了一道伤疤。
这比赛的安排从一开始就令人费解。
国足6月6日要先在呼和浩特与乌兹别克斯坦队踢一场热身赛，然后转战北京，6月11日在工体与荷兰队交手，4天后在合肥挑战以青年军组成的泰国队。
本来只有两个国际比赛日，中国足协却要在9天内安排3场热身赛。前两场全部失败。输给乌兹别克斯坦队后，国足官方微博发布了那条著名的“对不起”。当时还没有热搜，否则这条会瞬间冲至榜首。
天气炎热，连输两场，接下来又要去另一座城市和泰国青年队比赛。那时的国足队员们早已无心恋战。在我的印象里，郑智踢完同荷兰队比赛就在国家队允许的前提下返回广州恒大。国家队当时的说法是，让老队员休息，他已无需再被考察。
这期间还有个小插曲。在工体与荷兰队比赛时，球队本打算下半场换上刘健，结果因报名问题，坐在替补席上的刘健不具备比赛资格。一通折腾后，卡马乔想换的人，没有被换上场。
西班牙人自上任后就没有得到各方面的认可，球员们在闷热的天气里输掉两场比赛后已无心恋战，那是一支混乱的、涣散的国家队。可即便如此，也没人能想到输给泰国青年队，而且还是以1比5的比分输掉比赛。
可是，所有的不可能接下来都变成了可能。
在合肥那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夜晚，国足从一开始就不在状态，接连被泰国队攻破球门。卡马乔在下半场比赛开始前就完成了5次换人。看着中国队的球门一次次被泰国队攻破，以及球员们在场上迟钝的表现，坐在看台上的我一边擦汗，一边自言自语：球队失控了。
终于熬到终场哨声响起，大屏幕上1比5的红色比分很是刺眼。球员们不愿意接受采访，一个个迅速通过混合采访区，走回休息室。
对中国足球而言，那还是一个有媒体监督的年代。在那个年代，记者会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问卡马乔：“球迷喊你下课，你怎么看？是否会主动辞职？”
1比5输给泰国队的比赛后，记者们堵在中国队休息室门口，想要个说法。中国队新闻官和管理人员硬拉出两名队员接受采访，其中一个是郜林。他接受采访时说，我们在场上踢得确实被动，但大家也都看到了，国家队现在就是这个水平。
我在现场看到郜林面对记者提问时，脸上的肌肉在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原因。另外一个接受采访的球员是谁，已记不清了。
现场球迷的不满情绪如山洪般迸发，汹涌而至。
体育场的大铁门被球迷踹打出的响声、顺着门把手往上爬的球迷和铁门被摇晃得好似将要倒下的场景，至今还都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中国队本该从那个大铁门离开球场。后来迫不得已，在体育场内的灯光全部熄灭后，集体摸黑从另外一侧的门上了大巴车，消失在合肥的夜幕里。
不久后，卡马乔下课。但1比5输给泰国的比赛，却永久留在每个关心中国足球人的记忆里，时常会被想起。
2018年6月，国足再次与泰国队交手，这次的比赛地点是在曼谷。
哪怕已过去5年，主教练换成了里皮，1比5的阴影和伤痛仍旧困扰着球队。随队抵达泰国后，能明显感觉到从上到下的紧张，或者说是谨慎。尤其是中方管理团队，比赛开始前，每个都神情严肃——这是一场绝不能输的热身赛。
比赛那天，曼谷下了很大的雨，比赛曾一度因大雨而中断。还好，中断的时间不长。凭借武磊的两个进球，中国队客场2比0击败泰国队，那条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那是郑智代表国足踢的100场比赛。比赛前，我和他约好赛后到酒店采访他。我那天晚上来到中国队下榻酒店时，碰见了国足领队刘殿秋，放松了许多的他对我说：“一会没事儿到我房间聊聊。”
我答应说“好”。
但我当时的主要任务是去采访郑智。国家队吃过晚饭后，我俩坐在户外的椅子上聊到很晚，他表现出了过去少有的耐心。
直到职业生涯暮年才为国足踢满100场比赛，这个数字对他而言来得太晚。很多中国足球圈内人都说郑智一路走来很顺，但他年少时经历的那些坎坷，特别是无球可踢的那段日子，也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
凡成功者，注定会有特殊经历。很多年后或许可以将往事用一种玩笑的方式，轻描淡写地随口说出，但在当时，那种对未来不可预知的迷惘和煎熬，只有自己体会最深。
如今，郑智已成为国家队助理教练，随队一起去了泰国。不知道是否还能回想起5年前的那场大雨和自己的第100场比赛。
由于那天和郑智聊得太晚，后来没有去找刘殿秋。我想，他那晚应该很晚才睡。我甚至觉得，他是中国队所有人当中，压力最大的那个。好在赢球了，一切都放下了。几年后，刘殿秋从中国足协退休。现在的他偶尔会在朋友圈给别人点点赞，很少再聊关于中国足球的往事。
1天后，国足又要客场挑战泰国队，这次是世界杯预选赛，比赛的强度和节奏与5年前的热身赛天差地别。泰国队一直在进步，而我们却没有太多有实力的新人顶上来。在我看来，中国队的主教练扬科维奇没能力将国家队带好，中国足协选他做教练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知道这次再去泰国，中国队上下是一种怎样的心态，是否还会像5年前那样一个个表情严肃。
15年前，我们面对泰国队时可以做到手拿把攥，15年后已在考虑客场保住平局。每次想到这些，都会觉得伤感。但愿这次能传来好消息，不要成为第三场令人难忘的中泰之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