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22日，河北香河国家足球训练基地的会议厅里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大家眼见着陈戌源接替蔡振华，成为新一任中国足协主席。
他对在场的记者说，自己在上港集团工作46年，对企业有很深的感情。“是组织安排我到足协工作的，刚开始听到这样的安排很纠结。”
我当时想，这位新主席还算坦诚，没假惺惺地说自己是被“选出来的”。他是中国足协第一个来自体育管理系统外的掌门人，办事方式和言行或许会有新的改变。
我对陈戌源说的“纠结”二字的理解是中国足球不好搞，自己在足协主席这个位置会受到很大挑战。正如他所说，过去三个月每天都睡得不安稳，脑子里像一直有个球在转。
然而，这个来自体育管理系统外的足协主席上任一年后，我发现他的工作方法和那些来自体育管理系统内的足球掌门人没有太大区别，这也让我对他“可能带来一些改变”的期待开始动摇。随着时间的逝去，这种“带来改变”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直到最后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想，陈戌源接手足协主席的位置，最初应该也很想把工作做好，也想带来多数人所期望的改变。但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在这样一个水很深的世界里，即使他曾在码头经受多年的风吹雨打，依然难免会湿身。
中国足球是个江湖，有自己独特的江湖规矩，进入其中，哪怕再纯粹的人也难独善其身，所以这么多年给人的感觉就是——谁来都一样。这么说并不是为陈戌源开脱，他的问题有待纪检部门公布，到时应该会让很多人吃惊。
2010年足球审判时，我在零下20度、空气里弥漫着烟煤味道的东北小城铁岭的室外连续站了好几天，每天10多个小时。后来也去过鸭绿江边的丹东，同样如此，只是没那么冷。
我当时就在想：中国足球会变得更好吗？肯定不会。
后来足球进入金元足球时代。我曾多次批评恒大，招来不少水军的谩骂，那时的我依旧认为中国不会因此变好。我们这里有把足球当工具的人，他们对这项运动缺乏最基本的热爱与尊重。
蔡振华在2014年当选为中国足协主席时坦言倍感压力，他发出如此感叹：“选择足球很难，也可能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台下笑声一片。
他想要表达的或许是自己过去取得过很多成功，这些成功经验放到足球上未必管用，所以这是一条不归路。
蔡振华没有成功，但他以一种正常的方式离开了足球圈。曾被给予厚望的陈戌源也没有成功，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不知道陈戌源被带走调查时是否有过悔意，是否也想要找回成为足协主席之前的自己——在上海海港集团工作46年，即将以董事长的身份退休。
这一幕就像电视剧《狂飙》大结局，涉黑老大高启强在被执行死刑前与警官安欣的对话：“如果我还是旧厂街卖鱼的那个高启强，你会不会把我当朋友？”
安欣回答：“哪有那么多如果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