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赵宇
本想像书里写的那样，坐船沿江而下。可是，半小时即可抵达的高铁让那古老的出行方式永远留滞在书中。
选择了慢车，1小时7分钟，票价15.5元。火车行驶于江边，慢悠悠的，就像当地人对生活的态度。
我掏出手机对着窗外拍照，推销果干、奶片的列车服务员笑着说：“今天雾蒙蒙的。前几天晴天，那拍出来才好看。”
我也朝她一笑，没买果干和奶片。
抵达后先去了白鹤梁水下博物馆。因建三峡大坝蓄水，白鹤梁和梁上的石刻沉入江底，枯水期时再也无法显露出来。
书的作者曾见过它的原貌，而如今的我们只能花50元购买门票，走入建在江水中的博物馆，通过22个直径80厘米的抗压双层参观窗观看古人的雅趣。
建这个博物馆耗时7年，总投资2.1亿。
离开白鹤梁后，步行1小时，去了山上的学校。
那个可以在阳台上远眺长江，听到江边工地里传来机器轰鸣声的教师宿舍楼已废弃。涪陵师范学院后改名为长江师范学院，搬到了更远的地方，仅留下如今的长江师院附中。
一幢幢三四十层的住宅楼在距离长江更近的地方拔地而起。我想，即便教学楼和宿舍楼没有废弃，再眺望那如翠玉般的江水时，应该也不会像20多年前那样一览无余了。
这里不再是书中描写的那个原始的、朴素得如同麻辣抄手一样的城市，现代化的商场和高楼一点点蚕食着过去的痕迹和记忆。
麻将牌碰撞时发出的哗哗声仍旧此起彼伏，路上的汽车还是很喜欢按喇叭，但书中这些古老的声音正在被广场上那个大音响里放出的音乐淹没。三五十个上了年纪的人伴着那高分贝的、不知名的歌曲，扭动身姿。
棒棒军们不再成群结队地等待雇主。在这样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里，他们成了稀缺品。走在街头，偶尔会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一两个人，面前摆放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上面绑着绳子。他们白了头发，但仍旧黝黑精瘦。再用不了几年，这个行业会像被高铁取代的江船那样，彻底消失。
我猜书中提到的那些人，绝大多数都已陆续离开，去了更广阔的世界。这里和中国很多小城市一样，被离开的人们偶尔挂念，但也仅是如此。
打车去火车站的路上，我问司机：“你知道有个外国人给这座城市写了本书吗？”
他说：“当然知道。他上次回来，打的就是我的车。我给他打电话时，完全听不出来是个外国人。”
司机说他没看过那本书，但知道书的名字叫《江城》，作者是何伟。
在涪陵，很多人都会对我说：“我知道，《江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