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赵宇
昨晚写了一篇世界棋王丁立人的稿子,差不多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稍显仓促。
很晚才收到那首让棋王泪流满面的诗的截屏。喊那个坐在我对面,刚改完别人稿子,已处于崩溃状态的同事:“帮我把截屏里的诗整理成文字吧,我实在来不及了。”
那一刻似乎找到了当年在报社工作,截稿时间将至的感觉。
一大早起来随便写几点感受,没有逻辑和结构,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丁立人是个很好的采访对象,他比很多体育运动员更会讲故事,比如讲梅西夺得世界杯冠军、退役方式、比赛期间多次哭泣、自己与卡尔森的惺惺相惜、助手拉波特的帮助、尤文图斯前锋小基耶萨的海报等等。详情可以去看昨晚发的稿子,这里就不赘述了。
可是,丁立人又是个“不太好”的采访对象。他对采访是抵触的,他认为下棋动脑,采访累心,要想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能说。
但身在棋王的位置,又必须用一种职业的方式去完成这个工作,昨日下午发布会结束后接受了不同媒体将近三个小时的采访。
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他会用手撑住头,考虑很长一段时间,就像国际象棋比赛时思考的样子,让采访陷入僵持。
1个小时的采访,这种情况发生了5次。最后的结果基本上是没有回答,然后进入下一个问题。
我们昨天是最后一组采访。看他太累了,我说:“我们没有任何拍摄需求,咱们就坐在这个桌子边上随便聊吧。如果你累了,可以靠在桌子上,别睡着就行。”
他有些尴尬地说:“可以这么随意吗?”
我说:“可以。”
他当然还是坐着,比之前结束的那些对着摄像头的正襟危坐的采访,放松了许多。
他说自己不知道累是什么,有时有点抑郁,有点自相矛盾。以前觉得下棋是事业,倾注太多感情,现在觉得是工作,继续保持延续性。
傍晚六点时,工作人员提醒采访时间到了。丁立人摆摆手说,不用卡时间,可以继续聊。
正如他所言,有时会自相矛盾,但我认为更多还是对媒体和职业的尊重。
在国际象棋棋盘上签名时,他写的字很小,不会超出棋盘黑白格的范围。哪怕是往其他地方签名,字体也保持同样大小。他说这些都是自己随便写的,“之前没练过签名”。
我问他签这么小的字是为了保持低调吗?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在棋盘上签了一个很小的名字。
4月出征前,队友韦奕在朋友圈里发了一首自己写的诗。虽然丁立人没有和他交流,但知道这是写给自己的。看罢后感动得流泪,然后截了屏,一直留在手机里。
采访时,他说“我可以给你们看”。然后便开始找自己的手机,发现没在身边。
下午发布会时,丁立人把手机和身份证落在了发布厅的桌子抽屉里。工作人员经人提醒后把这两样东西找了回来,交给了小丁的妈妈。虽然已31岁,他却还像个大男孩,忙乱时会丢三落四。出国比赛时,妈妈偶尔会去照顾他的生活。
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丁立人发来的韦奕写的那首让他泪流满面的诗:
寂寂四月上,故人千里游。
笼鸟飞九天,池鱼入江流。
故乡虽已远,相伴复何忧?
人事多错迕,日渐催人愁。
惟有黑白间,纯粹少算谋。
长趋赴敌阵,奋力莫回头。
待君二六归,尽醉方还休!
去年卡塔尔世界杯结束后,朋友给丁立人发去微信:梅西终于圆梦了。他回复说:圆梦之后呢?
他当时在想,苦苦追寻的梦想实现后,梅西还会有别的奋斗目标吗?还会有之前的那种追逐的动力吗?
如今,他像梅西一样站在了自己从事运动的最顶峰——成为棋王,要为自己思考过去为别人考虑的那两个问题了。
成为棋王的那天晚上,他发了个朋友圈“继续前行”。但他也说,王冠太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