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摘星阁内,火药轮番轰炸,卫昭已做好与谢澈同归于尽的决定,一人承担弑君罪责,保月落百姓不再受连累,还一方安定。
争斗之中,白玉簪不知何时从身上掉落,大火焚烧,房梁坠落,压住他的半张身子,卫昭躺在地上,用最后力气与江慈告别,目送着她被裴琰拉走。
至此,青山隐隐,流水迢迢,无论何时、各地,月落永远都是她的家,而他,会永远留在故土,守着他唯一的妻子。
他抱着死去的决心,无力地闭上双眼,等待烈焰蚀骨,与爹娘和姐姐相见。
正被火焰燃烧着的房梁忽然掉落,砸中摘星阁地下通道开关,卫昭身下的地板忽然开启,将他落入月落先辈暗中建好的地下通道。
卫昭睁眼望着眼前,对所处之地诧异至极,只见四周皆皆以金刚石搭建,坚硬无比。
由于有伤在身,加上毒性发作,他踉踉跄跄捂住右肩爬起,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着。
大椋皇帝埋下火药,想要一石二鸟,一是除掉萧海天之子,二是诬陷月落承担罪责,卫昭甘愿牺牲自我,也要毁掉其诡计,可万万没想到在临死之际,竟会意外掉落地下通道。
他迈着艰难的步子,一点点顺着通道往外走,待见到阳光之时,发现出口竟然是在明月谷。
重伤加上剧毒,卫昭彻底没了力气,昏倒在杂草之中,这里布满了尸骨,他想,他或许会和死去的族人一样,有朝一日,墓前开满灵柩花。
此时摘星阁万分危险,裴琰护着江慈躲避,再次回头,俨然成为一片废墟。
江慈痛失至爱,悲痛欲绝;裴琰无能为力,不能再救三郎;易飞失去大人,犹如与至亲别离。
一场大火,必定烧的干干净净,尸骨无存,江慈心如明镜,可还是拼尽全力翻找,奢望着他还能活着,想要努力带他回家。
在一片烧毁的木头中,她找到卫昭掉落的白玉簪,昔日洁白无瑕之物,如今沾满了灰尘。
再抬眼,是零零散散的骨灰,她不愿面对他已经死去的事实,却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江慈撕下衣裙布料,小心翼翼将白玉簪和骨灰放在一起,眼泪不停从脸颊滑落,心如绞痛,无声哭泣。
她捧着他的“骨灰”,低着脑袋哽咽,“我们回家。”
“我带你回家。”
“回家了...”
她将白玉簪与骨灰包裹仔细,牢牢攥在手里,贴着胸口护着。
裴琰担心江慈的情况,想要陪在身边,江慈却只想一个人,带着萧无瑕回旧宅。
从摘星阁到萧家旧宅,中途必经明月谷,江慈犹如失魂落魄一般走在回家路上,不料居然发现前方杂草有一人躺在地上,隐隐约约,觉得那人衣着有几分眼熟。
像极了在摘星阁躺着赴死的卫昭。
江慈快步上前,害怕不是所念之人,心中忐忑至极,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她像是看到了希望,立刻跪在地上,试图叫醒昏睡的他。
“卫昭!卫昭!你醒醒,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卫昭,你醒醒。”江慈努力尝试,却见他毫无反应,她恐惧不已,慢慢抬起手指,抵在他的鼻尖。
还好,还好,还有气。
江慈总算松了口气,失而复得,喜极而泣,她环顾四周,确认旁若无人,并未有关椋帝身边的人。
江慈慢慢将卫昭扶起,一路将他背回老宅,直到回了这里,才看到他特地在门外两边种植的花朵。
推开大门,是种好的蔬菜,特地移过来的秋千,走进房门,是放在墙角的清香木,以及用贝壳做成的风铃。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礼物,他在月落,为她打造成了一个小家。
江慈扶着卫昭躺在床上,诊治他的伤势,除去冰魄丹需要研制解药以外,他的右臂被房梁砸中,造成一定骨裂,需尽快治疗。
她快速取来药箱,解开卫昭衣裳,为他先行止血处理伤势。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绝对不会放弃,江慈在旧宅悉心照料,而另一边,太子得知大椋皇帝死亡,火速赶往摘星阁查看。
如卫昭所言,昔日故事由谢澈编造,今日的故事,便由他来写。
裴琰与卫昭是对手,亦是挚友,他了解他,也最懂他。
裴琰双膝跪地,禀报事情“真相”,“太子殿下,佞臣卫昭,狼子野心,意图谋反,暗自在摘星阁埋下火药谋害陛下,贼人失算,未得偿所愿,与陛下...共葬火海。”
一同死去,可见裴琰所言未有虚假,父皇先前将他打入斗奴场,想来当时便种下杀心,若非有禁军相护,恐怕卫昭早已得逞,绝不会困在火场当中。
只是他的父皇...
谢炽痛心,奈何已然无力回天,只能将逆贼所行罪证记录在史,尽快回庆康举办国丧,并统领大局。
另一边,江慈不分昼夜为他疗伤,翻阅医书研究解除冰魄丹解药,如今大仇得报,她要他好好活着,看着他守护的月落族人越过越好。
她将熬制好的汤药倒入碗中,端着来到床前,一点点用勺子喂入他的口中,可每喂一口,就会流到外面。
江慈心生慌乱,拿起手帕擦拭他的嘴角,低声请求,“无瑕,你乖乖喝药好不好?等你好了以后,我还要你陪我一起去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呢。”
她一次次尝试,终于将汤药喂入他的口中,可他依旧昏睡不醒,没有回应。
江慈不肯放弃,不知疲惫,继续挑灯研究解药,若实在是累了,就握着他的手,趴在他的床边小憩一会儿。
怎知这次一睡,就是天亮。
卫昭微微睁开双眼,以为已经入了阎王殿,怎知偏过脑袋,发现江慈人在身边。
他以为自己已经葬身火海,不料此时竟然还活着,江慈隐约察觉到些许动静,醒来后那一刻,既惊喜又庆幸。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江慈忍不住落泪,“你知不知道,你睡了一个月,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卫昭满眼含泪,知她亲眼目睹有多痛苦,“江慈,对不起...”
“说好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离开我!”她似有几分强势,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卫昭垂眸不语,自知他的身体是何情况,但比起儿女情长,更关心外面的情况,“谢澈死在摘星阁,可有牵连月落?”
江慈握着他的手,安抚他不安的心,“没有,椋帝死在佞臣卫昭手上,月落并未受到牵连,如今太子登基,裴琰请新帝下旨,洗雪月落冤屈,废除苛政,取消贡奴。你苦心做的一切,都实现了。”
得知月落无碍,卫昭终于放下担忧,露出欣慰笑容。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卫昭,只有月落萧无瑕,”江慈坐在床边,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腹前,“无瑕,我们要有小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