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力气调侃,看来这碗粥没白吃,要不是看在他身体虚弱的份上,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
崔亮借口云游四海,实则是远行寻灵药,寒毒本不难解,难得是作困斗之兽,大战刚刚结束,又动用内力除姜远,擒椋帝。
内脏受损,倘若没有良药救治,寿命不长,时日不多。
江慈起身,在出房门前回过头来,萧无瑕像是卸下了伪装,无力地躺在床榻上,疼痛由内往外蔓延,他紧握拳头,额头微微出汗,一语不发,忍受着冰魄丹带来的折磨。
他以为不会被江慈知晓,殊不知这份脆弱被全然看在了眼里,江慈万般不舍与心疼,哪怕是拼尽全力,也要救活这只没脸猫。
自从赦免月落,曾经人人口诛笔伐的萧海天,变成了族人口中的萧老城主,而光明卫指挥使卫昭,设计埋下炸药,杀害一国之君,是一介弑君佞臣,阴险狡诈,名声恶臭,这些世人的看法,对于卫昭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另一种冤屈。
不论是卫昭还是萧无瑕,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难,是卫昭蛰伏多年,从斗奴场一路厮杀,即便是牺牲自我,也要护月落周全;是萧无瑕隐姓埋名,在异乡殚精竭虑,费尽心血,都要替阿爹昭雪。
尽管事不如人意,但能得今日,已然心满意足了。
不知不觉中,他又沉沉睡了一觉,梦里皆是爹娘和阿姐的欢声笑语,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欢乐。
再次睁眼,已是落了雪的夜晚,易飞知大人苏醒,特地前来看望,他着急进屋,来不及抖落身上的雪,当亲眼见到昏迷一个月的卫昭,不禁泪眼婆娑。
“大人...”易飞明知追随之人肩上是何使命,不论是索人性命的斗奴场,还是无援兵相助的三天两夜,他都一关关闯了过去,原以为摘星阁这劫是逃不掉了,还好他的大人顺利逃出,否则,怕真是要阴阳相隔了。
再见下属,萧无瑕难免哽咽,不过他擅长伪装,眼里的伤感藏的比较隐秘,若是不仔细,便是无法察觉的。
“何时喜欢哭哭啼啼的了?我又没死,还没到哭坟的时候呢。”他还是和平常一样,闲暇时喜欢打趣,尽管易飞是手下,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已成了无血缘关系的亲人。
易飞努力克制情绪,“若不是江姑娘在明月谷将您带回,属下还真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卫昭已和谢澈死在了摘星阁,我现在...不再是指挥使了。”言外之意,是他如今无权无势,若是易飞不想留,随时都可以恢复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月落是大人的家,您在我就在,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是吗?”萧无瑕表示纠结,“那我日后和江慈一起去看青山流水的时候,你也要跟着啊?”
“这...”易飞尴尬笑了笑,摆了摆手,“这就不必了,不过我可以帮大人和江姑娘看孩子,虽说我的武功比不上您,但教小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萧无瑕欣慰笑笑,微微颔首,“好,我觉得挺不错,以后孩子的武功就交给你了。”
“不不不,我可以教十岁前的,十岁后还是得大人您亲自来。”不是易飞偷懒,而是十分清楚他家大人的本领,当然,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希望卫昭的牺牲,换来萧无瑕涅槃重生,要长久,而非昙花一现。
萧无瑕眼神犹豫,不作没把握的回答。
“易飞,扶我起来吧。”躺了这么久,他想到屋外面去看看,这个曾经小时候的家,以及将来会生活的家,虽然,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易飞连忙上前,搀扶着萧无瑕慢慢起身,刚走出院内,平叔和洪杰见此情景,激动的来到他面前。
“少主,您终于醒了!太好了!”平叔握着萧无瑕手臂,满脸都是喜悦,他上下打量着,关心问道:“少主,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萧无瑕会心一笑,道出假话,“没有,我没事,平叔,让你们担心了。”
平叔眼泛泪光,不愿让他心里产生负担,对其中毒一事并未拆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无瑕环顾左右,却没有发现想见之人,“江慈呢?”
洪杰回道:“和玉莲在厨房。”
萧无瑕来到厨房,等待多日,终于等到了少主醒来,玉莲的情感一向内敛,这是她难得的一次,清晰可见的激动。
“少主,”激动归激动,玉莲还是比较有眼色的,她先行离开,留下萧无瑕和江慈二人独处。
江慈上前几步,伸手整理着他身上的黑色麾袍,“外面下雪了,你怎么还出来了?不知道你现在很虚弱吗?”
萧无瑕瞥了眼灶台旁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本又一本医书,也不知,这段日子,她为了救自己,耗了多少心血。
“想出来看看你。”萧无瑕垂下眼眸,握起她冰冷的双手,放在掌心暖着。
江慈默默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望向他精心布置的院子,以及各个细节之处,“无瑕,一直想告诉你,这里和江家村很像,说来我竟不知道,你是何时准备的?”
对于江慈的疑惑,萧无瑕给出解答,“大战结束,先帝犒赏三军之前。”
“那秋千呢?”江慈追问。
萧无瑕稍微犹豫了一下,微微俯身,靠近江慈,低声道出:“那晚...我们圆房过后,我趁你睡着时,一早将秋千挪到了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