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拾柴火的时光

情感   2024-06-22 19:35   广西  







那些拾柴火的时光

朱梦华






  有一天,我在常常倒垃圾的路口,突然发现路边规整地摆放着一捆捆的木柴,虽然长短不一,大小不一,但被绳子捆绑着放同一个方向,乍一看还是会想:这些柴火一定是出自男人之手,因为好大一捆呢。它不是松树枝,也不是速丰桉树枝,不像灌木类的树枝,也不像果树类树枝。一时间我叫不出它的名字,但奇怪全是统一品种,换做以前这也没什么,但是现在举目四望,山上的树木极少。即使是有,也是有人管理的。这么一大堆,小如胳膊,大如大腿的柴火还是不多见,想来定是深山里人迹罕至的地方才有了。


  看到它,我就想起我家的灶头来了。我的童年都是在烟火中度过的,每天一日三餐都要烧火煮饭。灶前堆满了柴火,屋檐下也一排排的放着,每家每户都有一个专门放柴的柴屋,常年累月堆满了柴火。有灌木类的,有松枝类的,有蕨类的,有稻杆类的……只要能燃烧,什么都有。有些还是应季的,比如禾秆、玉米杆、黄豆秸秆等等。不要小瞧这些枝枝丫丫,有硬挺的,有滑溜的,有粗糙的,有带刺的——一不小心就会让你的手伤痕累累。我最怕带刺的,明明是干草,里面却夹着小刺,手一抓,手掌就中招,多数时候只要捏着刺头也能轻松拔掉,最多是留一点血迹;有时得用针来挑,它扎得深就必须先挑破皮,再划开肉才能精准挖出,像医生做手术一样。伤口不深时不用理会,如果深了又不注意,就会发脓发肿,会疼上好一阵子。大人很少被刺伤,小孩就常常遭殃。因为他们皮糙肉厚,我们皮薄肉少。


  每当放学或放假,我们不是放牛就是砍柴。砍柴是每家每户人人必须掌握的技术活,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教和学,只要跟着干,很快就可以上手。上至八九十岁老翁,下至七八岁的幼童,在农村都会看到他们背柴火的情景。
  童年最不用在意的就是做作业问题,似乎读书是副业,干农活是主业,书就只是语文、算术。作业不是写字,就是掰手指头、脚趾头数石头。
  放学了,我进了家门把书袋一放,就结伴去山上砍柴,大家扛着长长的柴扦,两头削得像陀螺尖一样,方便插进柴垛里。捆柴的麻绳也够粗,比我们的手指粗多了,镰刀也很锋利,锃光瓦亮的,即使有缺口也不影响它的锋芒。大家有说有笑的就进山了,路上妇女们聊家长里短,我们听不懂也不爱听,我们只顾寻找柴火,每个人寻找好自己的地盘就可以放手砍了。想来我们的体力极好,就算是赶了一程路也不用休息,左手一抓柴火,右手握弯刀一用力,它便应声而落,比电影里刽子手砍人头还利索。有时脚一滑就会连人带刀滚下山坡;有时一不留神,草堆里会窜出一两条青蛇“嗖”地从眼前溜过;有时一不小心,大腿就会被弯刀尾勾到鲜血直流。更糟时会捅到马蜂窝,“嗡嗡嗡”的扫过,就是满头包,比猪八戒还肥。


  砍柴容易捆柴难,我总捆不好柴。绳子太滑溜了,总固不定在中间位置,那堆柴叠在一起像海绵似的,我一用力它就收紧;我一松劲,它马上松开。还有绳结也难打,打死结解不开,打活结会脱绳。去看那些往日里啰里叭嗦的女人婆,这会儿可厉害了。那如山般的柴火在她们手里就像抱着个婴儿似的,挑起来比背小孩还要熟练自如。我个头小,跟在人群中像土行孙似的,那肩上的两捆柴老是跟我过不去,不是沉左边就是沉右边,我一直在换肩。路上的荆棘似乎也跟我过不去,老是出手拦我,或者伸腿出来挡道,害我摔个仰面朝天,而那群女人却在一旁哄堂大笑。
  虽然如此,跌跌撞撞地走着,背着,笑着……不知不觉间我已到了不惑之年,再也不用去山上拾柴火了。但是我常常怀念那柴火烧饭的日子,怀念那些烟火里的味道和烟火里的人和事,怀念那些肆意自在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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