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喝的酒
吴瑾
那天是老爸的生日，我们兄弟五个难得聚齐在一起，于是便决定陪老爸喝一杯，好好庆祝一下。
晚饭时，我们却为了喝什么酒而产生了分歧。二弟拿出一瓶说是十年的酱香型酒，四弟拿出了一瓶比较高端的清香型酒，说是市场价值两千多，五弟拿出了一瓶绵柔型的酒，说这种酒不容易喝醉…这时候老爸说到：“你们的心意我都懂，但是我喝不惯那些酒。我还是喝我自己酿的米酒吧，你们随意。”看着有点尴尬的气氛，我连忙说：“今天既然是老爸的生日，我们难得聚在一起，陪他喝我们家自酿的米酒吧。”见我这个做大哥提出来，弟弟们都表示同意。
几杯酒下肚后，大家的话题不约而同地聊到了酒。
老爸说到：“知道我为什么不喝瓶装酒吗？一是怕喝到假酒，越是名贵的酒，买到假酒的可能性就越大，二是我喝不惯那口味。我自己酿的米酒，我喝着放心。再说这酒我喝了几十年了，有感情了。”
老爸的话让我感触颇深。
从我懂事起，就知道家里酿酒。那时候，老爸用秤秤好一定数量的大米，然后放到大镬里焖成饭。待饭焖熟后，老爸就把饭起出来，放到一个大簸箕里去散热。当米饭的温度降到一定程度后，老爸便拿出一包酒饼粉，均匀地撒在米饭面上，然后用手搅拌均匀。据说，拌酒饼粉时米饭的温度要掌握好，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温度过高，会抑制住酒饼粉里的活性酶，导致出酒率过低甚至是不出酒。而温度过低，酿出来的酒会有一股酸味。
接下来就是把搅拌有酒饼粉的米饭放到搪瓷缸里，然后放进适量的清水，再盖上盖子，做好密封措施。这道工序叫做槽酿。
槽酿的时间也有讲究。夏天的话，一般是十天左右，冬天则是十五天左右。当然，槽酿的时间越久，蒸馏出来的酒就越醇香，但是出酒率却降低了很多。所以，除非顾客有要求，不然都不会延长槽酿时间的。
槽酿过后，下一道工序就是蒸馏了。这时候，火候也很关键。火太旺会把酒糟烧糊，蒸出来的酒会有一股难闻的锅巴味。而酒的度数也是在这道工序里决定的。冷却水的温度升高到一定程度就要换，换的次数越少，酒的度数就越高。我印象中，家里酿的酒冷却水都是只换三次，酒精度在三十二度左右。
碰杯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放下酒杯后我问到：“爸，那个时候酒酿出来后怎么卖的？”
“我用自行车拉到龙潭、白沙那一带去卖。”老爸说，“龙潭、白沙两地的饭店、乡村小卖部都订我的酒。我一天拉一百斤过去，四毛钱一斤批发给他们。有时候一百斤还不够卖呢，但是没办法，自行车拉不了那么多。”
“那肯定是我们的酒好喝，不上头，所以才不愁销路。”五弟说到。
“是呀，这种用白花花的农家大米酿出来的酒应该没有假酒，大家都喝得放心。”我说。
“没有假酒？”老爸说到，“你们知道吗？有一次，有人跟我说，我的酒既然这么好卖，为什么不到白沙糖厂买些食用酒精，然后用白沙河的水勾兑成酒来应急，卖给那些当天抢不到的客户？”
“这种事你应该不会干吧？老爸。”四弟问到。
“这还用说？我要是这么干了，那就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毕竟纯粮酿造的酒和酒精勾兑酒的口感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那些喝惯酒的人一入口就能区分出来。”老爸继续说到，“有些造假更没有底线。有些人为了增加酒的度数，会在酿酒时通过巧妙的方法添加适量甲胺磷。这种酒喝了后虽不至于中毒身亡，但会让喝酒的人口干舌燥，头疼难忍。有些人会在酿酒时通过巧妙的方法添加一种叫做红尾的有毒植物，让酒闻着更香。这样的酒喝了也会损害身体。”
老爸的话让我想起一件事。在一次邻村的酒席上，我倒了一杯据说是某某酒厂的散装白酒，刚喝了一口就觉得味道怪怪的，于是连忙倒掉了。我心里明白，那酒一定是添加了什么。
老爸喝了一杯酒后又接着说：“这么多年我就是靠着诚信经营这个酿酒来维持收入，把你们几兄弟养大的。如今你们都长大了，出外面自己闯天下。但请你们记住，做人的本分是诚信，没有诚信会寸步难行的。”
老爸刚说完，我们再次举起酒杯，异口同声地说：“为了诚信，我们干杯！”
放下酒杯后，我突然觉得，这酒是那样的纯，那样的香，因为它融入了父亲对我们的爱和希望。
原来，最好喝的酒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