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妈妈回家过年了
一
小年又叫辞灶,有“官辞三民辞四”之说,有腊月二十三辞灶,有在二十四日的。我们家是二十四,所以今天要送妈妈要回家过年了。
妈妈打点的行李除了过年的新衣服,最重要的就是那一包子一包子的药了。我给找了皮箱装上,她说用鸡皮袋子装就行,我说,拖着皮箱回家,显得就跟出国归来似的,多洋气。
她有些心事重重,是想让我们住下,但是没说。直到我临走她才说,你带着孩子住一宿,明天再回柳沟过小年多好。
所谓年关,最重要的是要过心理关。去年此时,我记录下快过年了,老妈说她睡不着了。她有什么可睡不着的呢?儿孙满堂,吃穿无忧,一切都有人安排。
这个多愁善感的老太太,睡不着,源于心理上的不满足感。
就说今天吧,老太君回家,前呼后拥不说,八方都来客。外甥、孙子、孙女、孙女婿带着宝宝们,呼啦啦一大群。就她那点心事,不就收拾家吗,不就觉得自己不能干吗?可哪一年用得着她干呢?
从我们小的时候,过年收拾家都用不着她干,指使一下就行了。这是孩子多的优势。
二
这是每次回娘家都要进行的大扫荡,又一次的一番扔扔扔。床底下的旧鞋子、角角落落的瓶瓶罐罐、旧衣服破布……这些老母亲的宝贝都要瞒过她偷偷摸摸地扔,要是被看见了,又得生气了——恁都给撇了咋,巧了好使使wu的。
主卧次卧的床罩被单、沙发罩全部撤下进洗衣机,铺床换新,餐桌也换上了新桌布……整出过年的新气来。
孩子们都长大了,尤其是男孩子,这些高高大大的男子汉,今年是出乎意料的能干。抹墙擦玻璃,卫生间,厨房,阳台全面大扫荡……爬高伏低的,面面俱到。那种感觉就是呼啦啦地旗帜招展的热火朝天场面。
侄女婿开着车跑采购,回来忙着各屋换灯泡。
哥哥没在家,但鸡鱼肉蛋一应俱全地都给准备好了。我和妹妹在厨间一起忙碌,整出了满满一桌子饭菜。
虽然人员没能到齐,但餐桌边还是满满的坐不开。我和妹妹站在一边看他们吃饭。
有句话说,“人少了好吃饭,人多了好干活。”人少了好吃饭,那是从前缺粮食。如今还是人多了好吃饭,要不剩下很多饭菜还是心事。
“现在都不愿多要孩子,你看还是孩子多了好呀!”我满足地看着孩子们说,“哎呀,我怎么试着没吃饭也饱了?”
“看就看饱了吗?”孩子们问。
“是呀,看着你们心里很满足,不吃饭也能饱。”
侄子说,大姑录个视频,每次吃饭时看看,就省下粮食了。
饭后,我去刷碗,上初一的外甥过来了:“大姨,我来刷。”
“不用呀,我都已经沾顾手了。”
“哎呀,你做饭很累,还是我来吧。”不由分说就抢了过来。
我们家孩子都是孝顺的孩子,细心、体贴。不管是外甥们,还是侄子、侄女,都是暖男暖女。
刚当老师的外甥第一个月发工资就送来礼物,说一看这套茶具淡雅的颜色,就觉得符合大姨的气质。其实她大姨啥气质?哈水就像灌驴。
侄子当兵回家,给两个姑带来辣子鸡的礼品盒。
侄女即将升级三娃之妈,却还对所有家人都体贴牵挂,不仅对父母、公婆,对姑姑,对奶奶,都很操心,是那种特贴心的小棉袄。
前些日子看到一篇文章说,没有必要对兄弟姐妹的孩子好,我觉得这真是屁话。这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吗?
从小到大,一年年看着他们慢慢成长,却又好像是一下子都长大了。那种感觉就是对岁月的感动。
孩子是我们生命的延续。他们突然长大了,我们也突然感觉老了。
三
昨晚在党校大礼堂“莒南春晚”的演出现场,观看了小品《不一样的爱》,宣传当时代进入了老龄化社会,当子女没有时间与精力照顾老人,进养老院托养的必要性与好处。
其中有一句说,我县现在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的比例是总人口的四分之一。提到这个岁数,吓了我一跳:六十岁就是老人了吗?而五十加的我,感觉再走一步就迈到了老年人的区域了,突然地在心里涌上了悲凉之感。
看来年关也是我的心理关。
而今天我逾越了心理关,是被眼前的孩子们治愈了。
饭后,妹妹切了猪肉做炸肉,搅了牛肉做丸子,我摘了刀鱼,开火炸年货。
匆匆忙忙地临走拍了一下,拍成这个样子。
妹妹拍了发到群里的炸肉
有个妹妹真好。其实她不是妹妹,是姐姐。因为优柔寡断的姐姐总是要征求她的意见,她是我当机立断的参谋长。
比如今天,妈妈的旧鞋子扔不扔?看上去还能穿呢,扔了她会不会生气?
“扔!能穿也穿不着了,搁那里一堆一拉的占地方。别让她看着偷偷扔了就行。”妹妹总是果断勇敢。
收拾厨房时,清洗抽油烟机这活没人跟我争的。拆拆卸卸,连热水再加大公鸡清洗液,再加苏打粉,黏糊糊的抽油烟机变得锃亮了。可是却安装不上了。
这奇怪了,以前都是我自己安装的呀。妹妹看了说,叫俺姐夫帮你安。我说,他没安装过呀,不会吧。
“他没安过也比你强。”
说着说着,那位同志过来了,三下五除二安上了,还表示了不屑之情:“切,恁姐姐还天天觉得自己比我能似的。”
家务就是干不完的活,一大家子人都来干,我和妹妹还整整一天没住下。忙得差不多了,跌坐在沙发上,浑身都疼。
昨天蒸馒头揉那硬面,累得肩胛骨缝疼,今天回娘家又是站了一天,腰酸腿疼。这还得亏有个能干的妹妹一起。
又想到了L十一,她每次回娘家也都忙得不可开交。她只羡慕我有个可以依赖的哥哥,其实还应该羡慕我有个一切都分担的妹妹。
想想就幸福。回娘家,累并幸福着。
只是临走时,妈妈的一句希望留下的话,那种离情别绪的怅然,让我一路不安。她真的老了,像孩子一样脆弱依赖。
回到家,天也黑了。刚拉下手刹,就像心电感应,妈妈的电话打来了。问我回家了吗?
一天又过去了。就在这一天天忙来忙去中,年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