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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星辰昨夜风
——在邓丽君墓前（下）
邓丽君（1953-1995）
选自陈漱渝先生怀人散文集《昨夜星辰昨夜风》
作者 陈漱渝
诵读 西山红叶
编辑 林 枫
参观完“筠园”，我跟友人来到长廊，坐在石板地上休息。这里已聚集了不少游人，除台湾各地的歌迷外，还有日本、新加坡和中国香港、澳门地区的记者和观光客。友人告诉我， 1995年5月28日， 也就是为邓丽君举行公祭和葬礼那一天，自发前来吊唁的歌迷更多。成千上万民众通晚在殡馆等候，为的是跟邓丽君见上最后一面——其中有坐轮椅的老人，也有怀抱婴儿的妇女。启灵时，由于通道被挤得水泄不通，灵车一度寸步难行。
歌迷们注视着灵车送别邓丽君的现场
由谈论邓丽君的葬仪引发，在场的相识和不相识的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邓丽君魅力之所在。有位来自新加坡的老华侨说：“邓丽君的歌喉很甜美，无论是海峡两岸，还是其他国家的华人社区，都有数不清的邓丽君的歌迷。她自己并不是一个很快乐的人，但从20世纪6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她的歌却带给中国人很多快乐。”另一位台湾演艺界人士说：“邓丽君虽然走红，但绝对不摆红歌星的架子。这是她的一贯作风，也是她为人处世的态度。在生活上她也比较简朴，坚持不用名牌，佩戴的珠宝大多是假货。”这时有一位女中学生翻开她的日记本，朗读起邓丽君生前答记者问：
最喜爱的服装：网球装
最喜爱的蔬菜：空心菜
最喜爱的玩具：洋娃娃
最喜爱的休闲活动：一个人品茶听音乐
最多的藏品：有关自己的新闻剪报……
乐坛歌星邓丽君
周围的人们得知我来自中国大陆，便好奇地让我谈谈对邓丽君的印象。我坦率地说：“我并不是邓丽君的追星族，只是对考察文化现象怀有浓厚的兴趣。无论对于古典音乐、民族音乐和流行音乐，我都有广泛的爱好。我以为，邓丽君演唱的歌曲内容虽然水准不一，但风格是一贯的。如果说，中国古代的词人可以分为以苏轼、辛弃疾为代表的豪放派和以李清照、李后主为代表的婉约派，那么可以说，邓丽君就是中国通俗歌手中婉约派的代表人物。她对海峡两岸歌坛的影响恐怕是不可抹杀、不可低估的，不过，邓丽君死后，中国大陆也流传着关于她的政治身份的一些说法……”我刚说到这里，在场的人几乎众口一词地说：“台湾官方想在政治上利用邓丽君的影响，这是毫无疑义的，但邓丽君决不是一个政治性的人物。只不过她从小生活在国民党部队的眷村，潜移默化，接受了一些糊涂的政治理念。”他们反问我：“如果她对台湾的政治现状有好感，为什么还会长期侨居国外，甚至客死他乡?”“如果她是台湾国防部的什么人，为什么死后竟不许葬在国防部的墓地?”邓丽君与孩子们在一起
暮色渐浓，天边的云彩变得更加迷离缥缈。不知不觉间，游人渐渐散去，此时，山间又回荡起邓丽君甜美的歌声。不知怎的，我脑海中浮现出了与白朗宁夫人齐名的一位英国女诗人的诗句：“请你记着我，当我动身走远，走远了，到那静寂的国土?(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请你记着我》)又忆起了邓丽君生前演唱的歌曲中的一句歌词：“我会永远永远爱你在心底，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我想，《圣经》中所谓“你本是尘土，复归于尘土”，这仅仅是指人的肉体；对于人的事业而言，墓碑并不是生死的界标，坟茔也决非人的终极地。凡是在不同领域为人类文化做出过独特贡献的人，人们是终究不会把他(她)忘记的，即使她本人已回归那静寂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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