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起第一人胡启坤
1968年 8月11 日,这是一个难忘的日子,我们上海六十一中学和陆行中学等51名同学,背负行囊,一同来到了井冈山,开始了上山下乡的艰苦历程。
我的爷爷和我的外公在年轻的时候就是很好的朋友,在他们的安排下,父亲母亲相识并相爱了。1948年,我在江西南昌出生,两岁时,父母迁居上海,从此开始了我的幸福童年。
只是美好的时光太过短暂,1958年我父亲胡德熙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后来爷爷胡先骕又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我们没有了生活经济来源。日子过得贫苦并不是最可怕的,知书达理的母亲成了反革命家属,我们姐弟三个成了狗仔子,残酷的现实,人来人往的冷眼,时时处处不让我们抬起头。还好那时母亲特别坚强,她没有和父亲划清界线,带着我和弟妹苦苦度日,到了能去看望父亲的时候就会带上我们前去探望,自己饿肚子也要省下粮票换点吃食带给父亲,就是这样的情感,成了我的精神支柱,让我无比地想改变生活的现状。本来,知青上山下乡是绝对轮不到我这样的人(1966届高中毕业生)。为了让家里的成份变得好一点,我幼稚地以为下放才是出路,于是我写了血书表明自己的决心,母亲那时已身体不好,妹妹还要读书,但我还是丢下了母亲、弟妹加入了知青的队伍,生活的重担也全部落在了弟弟身上。
刚到生产大队(井冈山拿山小通),老乡们对我们非常关心和热情,教会我们怎么犁田,怎么插秧,怎么灌溉,还要防治稻田里的病虫害。不经历就不知道种田的辛劳和艰难,特别是双抢季节,半夜三更提着马灯拔秧,打谷一天下来全身湿透,挑完担子腰痛得只想躺在床不再起来,累得什么都吃不下,又饿得一顿想吃掉八个大馒头的这种感觉。
1970年,我离开小通,被借调到罗浮水电站参加电站建设,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分给我的活也是最苦最累的,有段时间我被派去做风钻工,打电钻是技术活,更被叫做“男人活”,一向好强的我咬着牙把这活硬扛了下来。
都说人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到知音或者伯乐,我也一样遇到了。当时建设电站时,我们的领导是一位很受大家敬重的南下干部,大家亲切地称呼他“周大炮”,因偶然一次到上海出差,不知道他听谁说起了我家的事,了解到我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受到迫害,回来后他把我调离了原来的岗位,给我安排了更适合我的工作,让我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到今天,我在内心深处,都忘不了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之后的工作生活,我都得到过很多身边同事好友给予我的关心和帮助,这就像冬日里的小暖炉,永远都有一团火,温暖着我。
劳动之余,我的业务爱好就是参加文艺小分队演出宣传,唱歌跳舞演话剧,大多情节我都遗忘了,只记得有一个节目叫《一担粮(柴)》。业余时间我们就是这样自编自演各种节目,贴近实际,喜闻乐见,反映当时我们的真实生活。那时候条件比较艰苦,文化资源贫乏,业余生活十分枯燥,文艺宣传队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讲,丰富了我们的文化生活,营造了当时的文化氛围,也锻炼了自我。那时我还创作了一首歌《姑娘我爱上了井冈山》,我对井冈山所有的热爱都在这词曲行间里。
从踏上去往井冈山的火车开始,我们就将自己的青春泼洒在了井冈山这片贫瘠却又神圣的土地上。在这里,我们学会了吃苦耐劳,我们学会了坚韧勇敢。也就是在这里,我认识了我的爱人并嫁给了他,因为他是当地人,所以后来所有的知青都可以返城,我却享受不到这一政策,只能留在了井冈山,远在他乡,父母全靠弟妹照顾,不能在他们身边尽孝,成了我终身的遗憾。
难忘的知青岁月是我们人生的第一阶梯,苦难的日子让我们这代人饱尝了酸、甜、苦、辣,给我们留下了最深刻、最难忘的回忆。如今我们这一代人正在逐渐步入人生的晚年,回头望去,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那些挥之不去的情景,就象岁月酿造的酒,需要与人分享,与人品尝。
人,总是在兜兜转转中过完这一生,我也会想,如果给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会像现在一样吗?还是和现在截然不同,我不知道……年青的岁月,我努力过,迷茫过,奋斗过,失落过,所有不好的都已过去,留下的,就是那些美好的青春印记。
生活的真谛是什么,就是等到苍老之时,依旧会回忆那段充满酸甜苦辣的日子,感激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作者简介:胡启坤,女,上海市第六十一中学1966届高中毕业。1968年8月赴江西省井冈山拿山公社小通大队插队落户。1972年2月到井冈山罗浮水电厂参加工作。2000年6月退休至今随女儿在井冈山生活。
公众号编辑:周培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