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降级?进口药为何消失在医院货架

文摘   2025-01-14 09:07   广东  

如果你最近在公立医院想开一盒辉瑞的“希舒美”,大概率会得到医生的一句:“停了,没药了。”

不仅是希舒美,罗氏的卡培他滨、GSK的拉米夫定、默沙东的地氯雷他定……一长串耳熟能详的进口药,正在悄无声息地从中国的公立医院中“消失”。更直接的例子,是曾占据中国降糖药市场八成份额的“格华止”,如今在医院买不到,只能在药店找到国产仿制版——价格从原来的几十元一盒,变成3元100片。

你可能会觉得这是市场规律,国产药打败进口药,理所应当。但再仔细想想,这个“胜利”来得未免过于彻底。进口药消失的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现象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国家药品集中采购(简称“集采”)。自2018年大规模推行以来,集采的核心思路是“以量换价”,通过大规模采购压低药品价格,让患者负担得起所需药物。但从结果看,仿制药迅速占领市场,进口药几乎全军覆没。集采现场鲜有外企原研药的身影,低价仿制药成了唯一选项。

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趋势。根据集采数据显示,2021年后,进口原研药品在集采中频频缺席,大量药企选择直接退出,而非降价竞争。失去集采资格的药品,逐渐被撤出医院采购目录,公立医院的药架上,进口药的位置迅速被国产仿制药填补。

以格华止为例,这款默沙东生产的降糖药,长期以来是中国糖尿病患者的首选药品。但随着集采的推进,默沙东放弃了价格战,格华止退出集采,未能进入医保采购范围。随后,这款进口药便从公立医院彻底撤离,只剩下低价的国产二甲双胍独自坚守市场。

患者的感受是直接的:便宜的仿制药确实减轻了荷包负担,但疗效却成了新的隐忧。有人感叹:“3块钱买100片,效果也打了对折。”

为什么大批进口药会以这样的方式撤离中国市场?仿制药真的能完美替代原研药吗?进口药的离场,背后是否预示着中国医疗市场更深层次的转变?

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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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口药“隐退”,仿制药登场:谁在改变药品市场格局?

进口药的撤离并非悄无声息,而是伴随着一个个熟悉药品的突然消失,在患者与医生的日常问诊间反复上演。

辉瑞的“希舒美”曾是呼吸道感染的“救命稻草”,罗氏的卡培他滨片是无数结直肠癌患者的续命神器,GSK的拉米夫定更是乙肝治疗的标配。但从2021年开始,这些药逐渐从医院药房的货架上消失,像一场“药品大迁徙”,原研药撤退,仿制药接班。

以降糖药格华止为例,这款二甲双胍类药物,长期以来几乎垄断了国内糖尿病市场80%的份额。然而,当国家药品集采的车轮驶过,格华止黯然退场。市场中剩下的,是3块钱100片的国产仿制药,价格令人咂舌,效果却让人忧心。

辉瑞、默沙东、罗氏等外企的集体撤退,并非因为它们不想在中国分一杯羹,而是因为竞争的赛道已经悄然生变。集采,是一场价格屠杀,低价者胜,高价者退。进口药就像西装革履的绅士,被拉进泥地里拼刺刀。仿制药敢豁出去不要利润,进口药不行。

数据显示,自2018年药品集采推行以来,五批集采共涉及294种药品,其中超过90%是国产仿制药。进口药寥寥无几,更多的是被市场淘汰的故事。仅2021年,就有超过30种进口原研药失去在中国公立医院的销售渠道,药企或主动放弃,或因价格未能“比低”。

集采的本质,是让原本复杂的药品市场变成一场“一刀切”的低价竞赛,任何价格高的药都难以存活。这种“价格驱动式”的市场重构,仿佛是一场拔河比赛,一头绑着患者的钱包,另一头牵着药企的利润。而进口药,总是先松手的那一方。

为什么进口药难以参与这场游戏?要理解这一点,必须先看清进口药与仿制药的根本区别。

进口原研药的价格,不仅是药物本身的成本,更是对前期研发、临床试验和专利投入的回收。仿制药只需要复制一份说明书。原研药往往经历10年以上的研发周期,耗资数亿美元,药物上市后,定价自然要将这些成本分摊进去。而仿制药仅需通过“生物等效性试验”,证明其在人体内的代谢速率与原研药相似即可上市,成本微乎其微。

打个比方,进口原研药像是花巨资拍了一部大制作电影,而仿制药则是靠着电影票房的成功,迅速做出一部翻拍版——投资少,票价低,故事一样,但观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格华止的退出便是这一现象的缩影。默沙东不愿参与这场“翻拍”,放弃了低价竞争,宁愿退出市场,也不愿用更便宜的价格出售自己的“正片”。而市场上剩下的,是各种版本的国产“翻拍版”,虽然票价低廉,却再也找不到原来的味道。

患者的选择变少,医生的处方空间被挤压,医院药品库存也趋于单一化。公立医院逐渐成为仿制药的天下,进口药要么退出,要么转战私立医疗渠道,或者依靠零售药店维持微小份额。

但问题是,仿制药真的能完全替代进口原研药吗?从疗效和安全性来看,这并非是一个简单的价格问题。

在药品市场上,价格可以是相对的,但疗效往往是绝对的。格华止和国产二甲双胍的差距,不止在价格,更在于稳定性和副作用控制能力。对很多慢性病患者而言,稳定的药效意味着生命线,而仿制药能否提供相同的保障,尚未得到完全验证。

进口药撤离,让中国患者的用药选择走向分层,普通患者依赖便宜的仿制药,少部分经济条件好的患者则转向私立医院或境外渠道获取原研药。这种分层,直接撕开了“看得起病”和“看得好病”之间的裂痕。

进口药撤退的背后,折射出的是医疗公平与药品市场竞争之间的博弈。在降低药价、减轻患者负担的目标下,市场机制催生了另一个极端:药品降价了,但患者未必能得到同样的治疗效果。低价仿制药成为市场主角,是否意味着医疗质量也必须同步降低?

这一问题,才刚刚浮现。进口药撤离只是一个开始,更深刻的变革还在路上。


02

集采背后的逻辑:为何进口药败下阵来?

集采的牌桌上,进口药一直是那个不合群的玩家。

仿制药报价低得令人咋舌,而进口药企面对集采时,报价往往高出国产药好几倍。以至于一场报价大战下来,外企药品直接“缺席”,连参与竞标的资格都失去了。辉瑞、默沙东、阿斯利康,这些跨国巨头仿佛集体“认输”,将大批药品主动撤出公立医院市场。

现实中的数据更直观。2023年,全国第五批药品集采落地,涉及62种药品,共计280个品规。但中标的进口药寥寥无几,国产仿制药再次占据绝对主导。进口药的缺席率高达85%以上,仿制药以绝对的价格优势横扫集采市场。

进口药并非没有意愿参与集采,而是集采的规则不允许它们赢。集采要求的“价格战”,拼的是成本结构。仿制药只需要支付原料、生产和少量研发成本,而进口药肩负着数十年的专利研发、全球市场推广以及复杂的临床试验费用。

这是一场无悬念的对决,就像让奔驰和五菱宏光一起竞标出租车项目,后者不仅便宜,还能载货。

但问题在于,药品不同于汽车。药品的核心在疗效,而非单纯的价格竞争。仿制药能否完全复制原研药的效果,往往取决于微小的差异。即便是通过了“生物等效性”测试,实际使用中仍可能存在差距。

以格华止为例,仿制药与原研药之间的代谢速率虽然相近,但患者反馈中,仿制药的副作用反应更为强烈,部分患者出现更严重的胃肠道不适。同样一片药,价格下来了,体验却打了折扣。

这是一种“隐形的医疗成本”,不体现在账单上,却直接反映在患者的身体感受里。

进口药的退出,不是因为不愿意降价,而是降价的后果超出了企业的承受范围。原研药企的商业模式决定了它们无法轻易削减价格,正如奢侈品牌不能大幅度打折。进口药价格之所以昂贵,本质上是对创新的补偿。

药品市场的本质是一场“时间的战争”。原研药花费10年时间攻克疾病,而仿制药仅需几个月便能以极低成本复刻。集采让这场战争提前结束,进口药带着未回本的研发费用退出市场,留下仿制药一枝独秀。

这种逻辑下,进口药的退出成为必然。

医院的采购部门逐渐适应了这个新常态,医生的处方习惯也在悄然改变。2024年数据显示,在三级公立医院中,仿制药的使用率已达91%以上,进口药的占比降至不足9%。进口药企试图通过“院外市场”和私立医院维持生存,但销量已不可同日而语。

进口药的退场不仅影响患者,更改变了医疗市场的生态。

长期以来,进口药在公立医院扮演着“市场定价者”的角色,价格虽高,却为其他药品设定了参考系。进口药的退出,让仿制药成了唯一标准,市场价格体系彻底失衡。

更关键的是,仿制药的低价策略削弱了市场对高质量药品的需求,形成了一种“劣币驱逐良币”的效应。原研药企业开始减少在中国市场的新药引进速度,2024年上半年,跨国药企在中国递交的新药上市申请数量同比下降了27%。

集采不仅让进口药撤退,更在无形中抑制了全球新药进入中国市场的步伐。

中国医疗市场正在向“价格驱动型”转变,而非“创新驱动型”。进口药企面临的选择是,要么降价妥协,要么放弃市场。

进口药败下阵来的根本原因,不是价格太高,而是市场环境不再需要它们的存在。当仿制药成为主流,进口药便成了“奢侈品”,而奢侈品终究无法在大众市场立足。

然而,进口药的离场只是表象,更深层次的矛盾在于,中国医疗市场对“疗效”的忽视。价格战赢得了账单上的数字,却失去了患者真实的感受。

未来的医疗市场需要平衡价格与疗效,找到进口药与仿制药之间的共存路径,否则,我们终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03

低价药背后的隐忧:看得起病,却未必治得好

仿制药的胜利,账单上是光鲜亮丽的,但医生和患者心里,却未必是。

2023年,全国第七批国家集采落地,阿莫西林、头孢类等常见抗生素价格降幅超过70%,部分药品甚至低至几分钱一片。对于患者而言,这似乎是医疗平权的又一场胜利。但另一端,医生却抱怨道:“病治不好,开药时我都心虚。”

仿制药充斥公立医院后,“便宜管用”的逻辑开始松动。辉瑞的希舒美没了,阿奇霉素换成了3元一瓶的国产仿制版;默沙东的格华止退市后,糖尿病患者只能选择廉价的二甲双胍。3元买药,300元调理身体的情况,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门诊病例中。

中国医疗的困境,不是“买不起药”,而是“买不到好药”。

2024年初,一项针对1万名糖尿病患者的问卷调查显示,超过35%的患者在换用国产仿制二甲双胍后,血糖波动明显增加。进一步的临床数据显示,仿制药引发的不良反应率比原研药高出22%。

这不是单一案例,也不是偶然现象。

仿制药的疗效不稳定,源于生产标准和工艺的差距。进口原研药从原料选择到生产工艺,每个环节都有严格控制,而仿制药则仅需通过“生物等效性”测试。这意味着,只要药物在血液中的浓度接近,就可以上市。

仿制药和原研药的区别,就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和工厂流水线上的复刻品。外观相似,细节难免走样。

患者在意的是疗效,市场在意的是价格。这种错位,直接导致了医疗市场的两极分化。

普通患者在基层医院拿到低价仿制药,勉强控制病情,而经济条件较好的患者,则转向私立医院或境外渠道,继续购买原研药。“有钱看病,没钱凑合”的现实正在形成。

2023年,中国私立医院进口药品销售额同比增长18%,远高于公立医院药品采购的增速。这种分化,让进口药在市场上“重生”,但代价是医疗公平性的逐渐流失。

医疗市场的分层,不是偶然,而是市场规律的必然结果。

仿制药能解决基础医疗问题,但复杂病症和慢性病,仍需要原研药提供疗效保障。当所有医院都配备仿制药,却无法满足部分患者需求时,医疗资源的倾斜,反而加剧了医疗负担。

这场仿制药引发的医疗“降维打击”,更像是一场无声的风暴。

医生成为这场风暴中的“中间人”。他们明知仿制药疗效不如原研药,却不得不开出,因为医院库存只剩下这些药。患者出现病情反复,医生只能反复调药。看病像在走钢丝,能撑过一天是一天。

仿制药的普及,让医生和患者失去了“选择权”。

2024年,一项针对公立医院医生的问卷调查中,超过60%的医生表示,在处方中选择仿制药是“无奈之举”,因为医院药房缺乏进口药可供开具。医生成为集采政策的执行者,却无法保障患者得到最佳治疗方案。

医生失去了开药的自由,患者失去了治病的希望。

仿制药的低价策略固然是患者的福音,但背后的医疗困境,值得深思。

市场并非一刀切的法则。仿制药和进口药本应在市场上共存,满足不同患者需求。但集采的“一刀切”,直接切断了这种平衡,让仿制药成为市场唯一选项。进口药的退场,带来的不仅是价格的胜利,更是疗效的损失。

药品市场的未来,不能只看价格标签。疗效、安全性和患者需求,才是市场真正的标尺。

仿制药的推广,必须有底线,而这条底线,是患者的真实感受。价格可以降,但疗效不能降。

医疗市场需要反思,集采的初心是减轻患者负担,而非降低医疗质量。如果集采变成了“只看价格不看疗效”,那么,这场改革就背离了最初的方向。

仿制药背后的隐忧,正在逐渐显现,留给市场和政策调整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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