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石:东北写生杂忆

文摘   2024-11-11 16:00   北京  


傅抱石文章发表于《吉林日报》

今年六月,我因创作任务得到一次去东北旅行的机会。先后访问、游览了长春、吉林、延边朝鲜族自治州、长白山、哈尔滨、镜泊湖、沈阳、旅大等地。九月底返回北京,为期近四个月。回来以后,深深感谢同志们的关怀和鼓励,把我带回的几十幅不成熟的素材性的东西,作为工作汇报在南京展出,真是既光荣又惭愧,感到很大的不安。

傅抱石《千山》

一路上,匆匆忙忙画了百来幅画,观摩、座谈约十来次。不少的同志问我:“这些画是怎样画成的?”“现场画的?”“回到旅馆画的?”“画稿勾的仔细吗?”“有没有色彩稿子?”“先画浓的还是先画淡的?”“先用墨还是先敷色?”“勾稿子用什么样的笔?”““雨”是怎样“下'的?”等等有关笔墨、技法的问题。

傅抱石《天池瀑布》

我初步的、浅薄的体会是,这些全不成问题。各人随自己的方便行事就行。据我所知,有的人喜欢并强调现场写生,有的人就不习惯;有的人画底稿特别仔细,有的人就画得粗糙些,有的就像“张天师的符”,只有自己明白。譬如我自己,显然是属于后一类。我从来没有在现场画过,我的稿子很少完整的,有时比“张天师的符”还要草率,要是日子稍久,连我自己也莫名其妙。

傅抱石《天池瀑布》

那么,问题在哪儿呢?我想起了古人说过“意在笔先”的一句话。我认为这句话对画山水的人,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不知道对不对?这句话对我的影响比较深,我也喜欢到处谈谈。什么是“意在笔先”呢?就是先要立“意”-首先考虑的是应该画什么?什么主题,内容是什么?把主题内容初步地确定下来,然后动“笔”,才去考虑形式、技法-怎样去画它的问题。一幅画从立“意”到动“笔”的全部过程里面,对画家说来,应该相当鲜明地经过这两个-酝酿和制作的阶段。很大程度上它们的主次是相当分明的。先后是不容颠倒的。但必须注意,“意”和“笔”又是不容分割的完整体,是两者的高度统一。既具新“意”,又出以妙“笔”,“笔”“意”相发,才有可能画出满意的作品来。

傅抱石、关山月《长白飞瀑》

所谓应该画什么?绝不是说有什么规定,有哪些题目。今天的画家们,谁不一管在手,挥洒自如的呢?我的意思是:当画家们深入到生活里面,面对着今天日新又新、气象万千的现实生活,能够无动于衷、没有丝毫的感受?不能,这是绝对不会的,也是不合常情的。我认为,画家的这种激动和感受,就是画家对现实生活所表示的热情和态度,对现实生活的评价。另一面也是画家赖以创作,赖以大做“文章”,大显身手的无限契机。我们知道,每一个人的素养、兴趣、爱好乃至笔墨基础都是不同的,所以每个人的对现实生活的感受和评价也各有差别,正因为这样,才能充分发挥每个人的擅长和每个人的创造力量。

傅抱石创作图

至于怎样去画它,乃是指的从现实生活中在酝酿、确定了主题内容之后,所考虑采取的形式、风格、技法的问题。也就是艺术处理的过程。这个过程,从一幅作品的样式构成来看,仿佛它是独立的、完整的一个处理过程。若是正确的予以理解,那末它不过仅仅是构成作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为它是从属并决定于主题、内容的需要和与之相适应的。绘画究竟是造型艺术的一种,它之所以成为绘画,就是依靠通过形象的艺术加工,其重要性是不待言的。古人为了画一株松树,尚不惜在深山幽谷中往来多少年。很显然,笔墨不高,还谈什么艺术呢?但是,它必须从生活出发,从主题内容的要求出发。

傅抱石《天池林海图》

仅仅认为只有掌握了传统的笔墨技巧便走遍天下画什么也有办法,果真有此人的话,我想此公的笔墨,也就不容易提高的了。

上面接触到的,是我近年来在外面跑跑所感到的点滴体会。是极不成熟的。为了更好地就教于同志们,顾意借这次东北之行的某些画稿,扼要地谈谈制作当时的一些情况。

傅抱石《镜泊飞泉》

先谈谈长白山吧。长白山是祖国东北的名山之一,海拔二千七百四十四米。最高处有驰名世界的“天池”,稍下有瀑布,瀑布之雄伟,远在一二百里外就可以清楚地看见。它又是“东北抗联”的主要根据地。我永远不会忘记,在高约二千二百米“冰场”附近,一棵苍老的松树表皮上,留下当时抗日英雄金银松刻的“抗联从此过,子孙不断头”的革命豪语。

镜泊湖

我们一行二十多人在六月十三日从延边出发,当晚宿旧安图县城。这一天,只感到边走山势边高,还没有看到连绵不断的林区,也没有看到长白山。第二天就不同了,出发不久即进入了林区。过了“二道白河”,汽车在浓荫蔽天的森林中连跑几个小时,“真是走不完的“松树胡同'(同行画家史怡公老先生语。他是老北京,因北京有“松树胡同')”;下午五、六时,才到距“天池”十公里的冰场歇下来。大家虽经受了整天的劳顿,却精神振奋,情绪饱满。准备明天攀登过去所不敢梦想的长白山巅,一览“天池”、“林海”之胜。可是,据陪我们同游的安图县委林业部长联系,山上昨天还下了一次雪。

傅抱石《林海雪原》

第二天,天气好得很,霭霭朝暾,闪烁着霞光万道,大家兴奋极了,肯定可以上“天池”了。冰场距“天池”虽不过短短的十公里,却费了近两个小时。这天的天气实在好,据说一年之中难得有这样的几天。刚走了不久,只见两边山上的白桦树,屈曲夭矫,奇态横生,远远望去,好像盆景展览一般。原来这是高山气候变化的关系。再走几里,又突然一根草也看不到了。而脚底下铺满了云锦般的带嫩黄色的杜鹃花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又软又厚。大家说这张“地毯”太舒服,太美丽了。将近“天池”的时候,满地积雪,间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主人解释着,这些石块,是火山爆发的岩浆凝结而成,每一块全是蜂窝似的小洞,可以说是玲珑剔透,但拿在手上,又好像纸糊的那么轻。为了难得的纪念,大家带了不少回来。谁知,当天夜里,天气突然变了,风雨交加,还杂着雪子似的。第二天怎么办呢,不能出去做任何活动,只有穿着皮大衣坐在房间里烘火、谈话、下棋,同时,更担心下不了山。

傅抱石印章《往往醉后》

我们后来知道,上“天池”那天正是端午节的前一天。而端午节,却是大家穿着厚羊皮大衣围着火炉子过的。记得头一天将要接近“天池”的时候,青壮年同志兴奋得在积雪上乱跑,古人“振衣千仞岗”的诗句,到这儿也觉得并不稀奇了。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雄壮、奇特而又嶙嶙峋峋的“天池”和无边无际郁郁苍苍、浩浩瀚瀚的“林海”。同志们禁不住高呼:“祖国真伟大啊!”“富饶美丽的东北呀!”于是作画的作画,摄影的摄影。

游长白山确不容易,能到“天池”更不容易。对我来讲,真是“兹游奇绝冠平生”。饮水思源,不是解放后的今天,能有如此的幸福吗?我从这天开始,老是琢磨着“长白山!”“天池!”“林海!”······的问题,也就是我应该画什么的问题。很肯定,“长白山”我是要画的,“天池”、“林海”,我也是要画的。

上述两幅《丰满道上》有赝品出现

怎样画呢?“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长白山”是不以峰峦取胜的。雄浑阔大,山顶积雪,的确气象非凡。主山以外,尽是一望无际的林海。孤立地来突出它,我觉得应该考虑。因为山的起伏不大,曲折不多,加上寸草不生,除了白的积雪,无非是黝黑的石块,恐怕画起来画面易流于干枯,流于琐碎。“天池”原是个火山口,若处理不当,则又画成一个“破脸盆”。我曾经画了好几次以“天池”为主的画面,为了避免画面上摆个完整的“椭圆形”,画过左一半,也画过右一半,全部失败了。不但表现不出“天池”的气概,反而连长白山的雄浑也被大大削弱了。但是我还不死心,回到长春,把我的愿望请教吉林省委到过长白山的同志,得到不少的帮助与鼓励,经过不断商量讨论,思想上明确了许多问题。为了及时征求同志们的意见,决定用长卷形式(大约一比七)来尝试经营。“天池”位置在偏左方较高的地方,

《傅抱石、关山月东北写生画选》

满山积雪,作为主峰;顺势经“气象站”向右下倾,作次峰一二,以资拱卫,在位置上渐渐接近全画的右边,同时,也就渐渐露出森林的顶部,将到靠边处,紧紧地和整个山峰背后的苍翠的“林海”相接。这样,“林海”既环抱着“长白山”,而“长白山”又突出了“天池”。大家觉得,这幅画,长白山的气势是有一点点了。历时五天,这就是《天池林海》(图卷)那一幅。此外,还先后画了《天池飞瀑》、《呵!长白山》、《白山林海》、《长白山冰场》、《长白山再见》(因在京制版未能展出)、《白山温泉》、《林海雪原》等等。

傅抱石《天池林海》局部

“镜泊湖”的那一段创作生活,也是令人难忘的。湖在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宁安县(旧宁古塔)境,作不规则的狭长形,南北有一二百里,屈曲盘回,中多小岛,也是东北抗联的根据地。这儿接待客人,虽还是近一二年的事,但有些地区已经建设的可观了。我一到哈尔滨,主人就介绍,不几日前,陈叔通先生等几位去游过一次,并写下了不少的好诗。可想它的风景之胜了。叔老有一首诗是这样的四句:抱水皆山水抱山,置身如在翠屏间,莫忘此乐从何得,游击当年历百艰。

傅抱石《天池林海》局部

镜泊湖从前也是个火山口,形势曲折,水平如镜,好似群山抱着一块透明的碧玉;又好似碧玉盘中摆着大小苍翠的宝石。叔老第一二句,道出了镜泊湖山之美。这美丽的湖山之中,流传着许多美丽动人的传说故事,也流传着许多惊心动魄、惊天动地的游击时期抗敌斗争的故事,“莫忘此乐从何得”,又是大家心里的话了。

傅抱石《天池林海》局部

它和洞庭、鄱阳、太湖、西湖都不同。远看看,有些地方疑是江南,而江南无此雄壮;某些山峰很像四川成都一带,而它们下面却又衬托着清澄碧绿的湖水。时而林业局的汽艇上下往来,所过之处,静静的湖面上闪着一道道的白光。时间正是关内大热天的七月中旬,而这里早晚却非穿毛衫不可,难怪同志们个个都说:“我们做了神仙了。”

傅抱石《天池林海》局部

我游过一次湖,游过一次“飞泉”。镜泊湖的自然景色之美,对一个喜欢画山水的人来说,是寤寐求之的。我在那里完成了近十来幅小画,目的是试图通过美丽湖山的描写来反映今天的新的面貌。如有关生产的《运木场》和《水产养殖场》;有关建设的《水电站进水口》和《在建设中》;有关生活的《镜泊夏日》、《镜泊一角》等等。当然这样来画都是个人的主观企图,效果如何,还有待于广大读者的鉴定。

傅抱石《天池林海》局部

这几幅小品,基本上是得自真山水的。但又不是如实地把真山水搬上画面。一般说,或隐或现,或成或败,我都动了几下手的。所以这样干,无非想尝试尝试、练习练习怎样把兀然不动的“山”和流转不已的“水”,变做我的“代言人”,或者说我是它的“代言人”。如《水电站进水口》的那一幅,因为游湖的时候,距离较远,画的并不仔细。左下角那只小汽艇当时是没有的。然而有了它,我觉得既不是“空山无人”,而且工业化的气息也有了一点。又如《镜泊湖在建设中》的一幅,这是半截大型建筑物,静静地躺在明秀的山水之间。通过主人的介绍,那是一所未完成的疗养所。现在我把它画成工程正在进行的情景,看来忙的不得了。谁说这不是即将到来的“镜头”呢?

傅抱石《天池林海》局部

《镜泊飞泉》画过两幅,这是第一幅,是游了“飞泉”以后两三天完成的。我们去游的那天,正是雨后初晴,又是下午三点多钟,金色的阳光,正对着“飞泉”,澎湃雄壮,银花四溅,恍如雷霆万钧之势的冲岩而下。通过一段狭谷,水面开阔了许多,形成了深潭。潭边尽是石块,不少同志或坐或立,目送手挥,沉浸在那汹涌咆哮滚滚流入牡丹江的水声中。我则站在中间黝黑苔石之上,左右看看。实际是:向左,只看到上面的瀑布,看不到右边下面的深潭;向右,看到大部分的深潭,却又看不到主要的瀑布。我分别记录几个草稿。回到住处,怎么办呢?分别画,很自然的是两个画面(瀑布和深潭),稍加剪裁,便可拿出来见人。可是对于“镜泊飞泉”这样的主题来要求,分开来可能不是最好的办法。于是经营了两张稿子,一是横幅(一比二点五),把我当时所能看到的构为一图,“飞泉”仍是一幅之主。我以为这样处理或者比较完整些。一是直幅,把“飞泉”位置上半部,中隔崖壁,把瀑布转个弯从崖壁下面,注入下部的深潭。可惜因时间关系,直幅这张,始终未曾着笔。

傅抱石《长白山天池》

其次,想谈谈关于煤都(抚顺)、钢都(鞍山)和海滨(旅大)的几幅作品。

煤都画了两幅,即《煤都壮观》和《煤都一瞥》;钢都只有《绿满钢都》一幅。我全不满意。特别是钢都,还有待今后付出更多的劳动,更多的体验来提高它。但是从酝酿制作的过程回顾一下,煤都和钢都都是我此行费心血最多、伤脑筋最深的两个题材。有的同志说:“吃力不讨好的事,少碰些”,有的同志说:“不入画的东西,是画不好的。”

傅抱石、关山月东北写生合影

抚顺我只去了一天,自然谈不上什么生活的体会,连感性认识也是极不完整的。我是仅凭那雄伟的西露天煤矿给我的震动,结合现场的一些草图来进行构思,进行创作的。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党委书记告诉我:这个矿的发展经过,大跃进以来每年不断增长的生产数字,一天能出多少煤,有多少工人,范围多宽······如数家珍地边走边讲,边讲边指,忽然指着对面一层层正在开采的煤层对我说:“您看,这颜色多美呀!”我禁不住心里一怔!心想,这位书记同志实在不愧为一位高明的画家。谁不知道煤炭的颜色黑黝黝的,几十万人的露天矿,真是黑烟弥漫,尘土飞扬,而在我们党委书记的眼里会觉得它是多美的。我能不画吗?所以一回到沈阳,就动它的心思了。最初是技法上有困难,墨已是黑的,用墨去画煤炭,好像很方便,实则大大不然。由于我没有丝毫经验,暗地里糟掉了不少的纸头。就是《煤都壮观》这一幅,中间也动摇了几次,实在画不下去。可是我一想到“您看,这颜色多美呀!”这句话,我又摸起笔来,坚持画完了它。虽然,这几幅,我始终不满意。

关山月《天池瀑布》

大连(旅大市)是我访问东北最后的一个城市。由于一路上羁延过久,预定只停留几天,看看市容,看看博物馆,便取海道一绕崂山再经青岛回北京的。感谢主人的盛意,结果住了二十三天。

大连是我国一座美丽的滨海城市。我大部分时间住在棒槌岛(现名东山村),从我住的房间内,就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络绎不绝的进出大连港的世界各国的商船。对我这个和“海”没有多大因缘的人,一切都是新鲜的。八月下旬,还是游泳的好季节,可是我,只打湿过一次脚,下水没有超过十厘米,引起了同志们的大笑。

傅抱石、关山月在长春

“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白居易《观海图屏风》),问题在于我这个没有“海”的生活的人,怎样去画海和海边的生活呢?刚刚天气好的风平浪静日子居多,我就更少办法了。回忆一下,约三十年前坐过几次海船,几年前,到过黑海之滨的“康士坦查”,碰上罗马尼亚海军节,画过几张海景。而这次一到大连,大连的老虎滩、星海公园······旅顺的许多胜景······都足以令人不断描写的。

傅抱石、关山月登长白山

在老虎滩,我采取了渔港的那一角(公园和疗养院也自可画),并且把它位置在傍晚的时分,一天的劳动,大家都归来了。在星海公园那天,正遇着旅大市教育工会组织的教师休养活动。老年、青年的老师们,携着爱人、小孩,来这儿度过幸福的休假。我画上所点缀的人物,可能不清楚,而我是从他们来的。

有关旅顺海港的几幅,可以说是我的新尝试。非常可能在某些具体的东西上面,弄错了或者画错了。希望指出来将来可以纠正。

长白山实景

最后,还想提一下《将到延边》和《丰满道上》(因在京制版未能展出)这两幅小画。

这两幅都是捕捉旅途中刹那间的印象酝酿而成的。当我从吉林市乘火车去延边时,记得是六月十一日上午三时左右,天已有点亮了,我起来刚推开房门,只见霞光灿烂,满天满地一片红光,近处有几位朝鲜族妇女出来在水田边汲水。太动人了!原来这里多种水稻,由于季节较迟,绝大部分还没有插秧,所以天上的红霞把田里的水也照红了。我问列车员同志:“这是什么地方?”“将到延边了!”这印象深深感动了我,但画起来确有不少的顾虑。首先,满纸鲜红,怎样处理呢?特别是我这个过去极少用红色、不太会用红色的人,思想上一直摇摇摆摆,没有决心下手。可是那强烈的动人的形象我又忘怀不了。于是暗地里试试,在延边,在长春,都失败过几次。就是展出的这幅,我也到处请教,很不放心。

长白山实景

《丰满道上》则是构图上的尝试问题,也是我不放心的一幅。还是在去延边之前的六月四日,我去参观丰满水电站,听了有关工人同志们在解放时英勇机智地和敌人进行斗争的介绍,又游了风景宜人的松花湖。大约下午四时左右,我们一行在归途中汽车驰过水坝蜿蜒下坡的时候,我坐在驾驶员右边,我们向前(下)一看,山势起伏,风景绝胜,前面(小山岗上)和右边点缀了几座新型的建筑物;平坦的公路,曲曲折折地向前(下)伸展······;抬头向窗外一看,无数的高压电线交织在我的头顶上。······看着,想着,同时汽车在飞驰着······这一刹那,我觉得它告诉了我东北山水的雄壮美丽,同时,也在我面前展示出东北电气化的雄姿。于是在车上我就用笔在小本子上画了几道“符”,以后,几乎我每天都要翻翻,总觉得无法下手,像我这个本钱薄,框框多的人,想到这,想到那,也就算了。后来终于在镜泊湖的一天,和几位搞国画的青年同志谈到国画的构图问题,把我向前(下)看的景色画了出来。时间大约是七月中旬。但是交织在我头顶上的那些钢架电线怎么办呢?我一路上记录着各种不同型式的电架,总想试它一试,哪怕闹笑话,却非冒一冒险不可。

长白山实景

话虽如此说,一路上,哈尔滨、沈阳我都多次拿出来考虑过,先用木炭条在原画上打好位置,似乎还可以,换枝毛笔,我又踟蹰了,又把它卷起来了。后来到了九月上旬快要离开大连,尽可能不带半成品回来,于是横下心肠,用秃笔蘸墨,画上了交错在我头顶上的高压电线。才完成了这幅《丰满道上》。

1961118日南京

长白山实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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