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山人作品
许多国画家，都能大胆地、巧妙地在画面上留下若干空白。这也就给观赏者留下了许多想象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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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来，我一直佩服国画家的这门“空白艺术”，也想把它应用到自己的小说里，散文里，生活里。然而，我却常常做不到，不是文章写得太实，就是生活安排得太满。因此，别人读我的文章就会感到累；我自己也生活得很累。可见这门“空白艺术”也不是很容易就能学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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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春天，朋友邀我到福建去参加那个60部80集的《聊斋》电视剧的系统工程，充任编剧之一。这才使我对“空白艺术”有了个初步认识。首先，我们要从492篇《聊斋》故事中选择60篇适合于改编电视剧的、又能代表蒲公这位伟大的短篇小说作家的作品，虽然请了几位专家学者担任文学艺术顾问，这项工作的难度仍然很大；其次，我们每位编剧又要选择几篇自己喜欢而又“拿”得下来的剧目，这也要费一番心思，还有“竞争”-两三个人选中了同一篇怎么办？再次，《聊斋》是系列片，每一部都是独立成章的，几乎由50位导演分别执导，而他们至少要挑选60位聪明美丽而又具有仙气妖气的“小狐狸精”担任女主角······总之，整个《聊斋》从改编到摄制的全过程中充满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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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选择就有扬弃，有选择就有空白。
改编的过程中，又进一步感到，蒲松龄老先生也是擅长于“空白艺术”的大师。他的短篇小说真精炼呵，几百字就能刻画一位美丽善良的小狐仙，讲述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之所以能够如此洗练，毫无疑问，是他删节了一切废话，挤干了所有的水分，这也是选择和扬弃吧。而我们改编者，要把这几百字的精华“演绎”成一万多字的剧本，50分钟的电视剧，做一种类似于“补白”的工作，又不敢损伤原著的神韵、结构和节奏，内心必然是诚惶诚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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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北京一次《聊斋》电视系列片的观摩座谈会上，该片顾问、78岁的文怀沙教授在发言中讲到有关“空白”的几句话，对我颇有启发。他说，他的一位老友，年轻时过目成诵，能记住大量的知识文章，却用处不大；年老了，忘掉了许多，才在某些领域里有了深入的研究，获得可贵的成就。信哉斯言！我想，这就是有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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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润“忘”掉了许多事，连自身的病痛和健康也忘了，他才能在数学领域里有超人的精力和成就。这是科学家的“空白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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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出息的文艺家，对官职、金钱、出国、获奖，以及吹捧文章，不争不求，不闻不问，这样才能集中精力，集中时间，多出作品，多为人民做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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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祛邪方可扶正。大凡真正作学问的人，都是会讲究“空白艺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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