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和中西艺术观点往往会流于肤浅,cheap,生搬硬套;唯有真有中国人的灵魂,中国人的诗意,中国人的审美特征的人,再加上几十年的技术训练和思想酝酿,才谈得上融合“中西”。
(《傅雷谈艺录》p217 傅雷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2010年6月第1版)
……造化之现于画面者,决不若摄影所示,历千百次而一律无差;古今中外凡宗匠巨擘,莫不参悟造化,而参悟所得则可因人而异,故若无“有我”之技术,何从表现因人而异之悟境?
……傅雷致黄宾虹,一九四三年七月十三日
黄宾虹作品
中国画和西洋画最大的技术分歧之一是我们的线条表现力的丰富,种类的繁多,非西洋画所能比拟。枯藤老树,吴昌硕、齐白石以至扬州八怪等等所用的强劲的线条,不过是无数种线条中之一种,而且还不是怎么高级的。倘没有从唐宋名迹中打过滚、用过苦功,而仅仅因厌恶四王、吴恽而大刀阔斧的来一阵“粗笔头”,很容易流为野狐禅。扬州八怪中,大半即犯此病。吴昌硕全靠“金石学”的功夫,把古篆籀的笔法移到画上来,所以有古拙与素雅之美,但其流弊是干枯。白石老人则是全靠天赋的色彩感和对事物的新鲜感,线条的变化并不多,但比吴昌硕多一种婀娜妩媚的青春之美。至于从未下过真功夫而但凭秃笔横扫,以剑拔弩张为雄浑有力者,真是自欺欺人,如大师即是。还有同样未入国画之门而闭目乱来的,例如徐……
鄙见更以为倘无鉴古之功力、审美之卓见、高旷之心胸,决不能从摹古中洗练出独到之笔墨;倘无独到之笔墨,决不能言写生创作。然若心中先无写生创作之旨趣,亦无从养成独到之笔墨,更遑论从尚法而臻于变法。艺术终极鹄的虽为无我,但赖以表现之技术,必须有我;盖无我乃静观之谓,以逸待劳之谓,而静观仍须经过内心活动,故艺术无纯客观可言。
傅雷致黄宾虹,一九四三年七月十三日
黄宾虹作品
……摹古鉴古乃休养之一阶段,藉以培养有我之表现法也;游览写生乃修养之又一阶段,由是而进于参悟自然之无我也。摹古与创作,相生相成之关系有如是者,未稔大雅以为然否?尊论自然是活,勉强是死,真乃至理。愚见所贵于古人名作者,亦无非在于自然,在于活。彻悟此理固不易,求“自然”于笔墨之间,尤属大难。故前书不辞唐突,吁请吾公在笔法墨法方面另著专书,为后学津梁也……
傅雷致黄宾虹,一九四三年七月十三日
黄宾虹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