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你“武梁祠石楯片”四张,乃系普通复制品,属于现在印的画片一类。楯片一称拓片,是吾国固有的一种印刷,原则上与过去印木版书、今日印木刻铜刻的版画相同。惟印木版书画先在版上涂墨,然后以白纸覆印;拓片则先覆白纸于原石,再在纸背以布球蘸墨轻拍细按,印论后纸背即成正面;而石刻凸出部分皆成黑色,凹陷部分保留纸之本色(即白色)。木刻铜刻上原有之图像是反刻的,像我们用的图章;石刻原作的图像本是正刻,与西洋的浮雕相似,故复制时方法不同。古代石刻画最常见的一种只勾线条,刻画甚浅;拓片上只见大片黑色中浮现许多白线,构成人物鸟兽草木之轮廓;另一种则将人物四周之石挖去,如阳文图章,在拓片上即看到物像是黑的,具有整个形体,不仅是轮廓了。最后一种与第二种同,但留出之图像呈半圆而微凸,接近西洋的浅浮雕。武梁祠石刻则是第二种之代表作。给你的拓片,技术与用纸都不高明,目的只是让你看到我们远祖雕刻艺术的些少样品。你在欧洲随处见到希腊罗马雕塑的照片,如何能没有祖国雕刻的照片呢?我们的古代遗物既无照相,只有依赖邦片,而拓片是与原作等大,绝未缩小之复本。武梁祠石刻在山东嘉祥县武氏祠内,为公元二世纪前半期作品,正当东汉(即后汉)中叶。武氏当时是个大地主大官僚,子孙在其墓畔筑有享堂(俗称祠堂)专供祭祀之用。堂内四壁嵌有石刻的图画。武氏兄弟数人,故有武荣祠武梁祠之分,惟世人混称为武梁祠。同类的石刻画尚有山东肥城县之孝堂山郭氏墓,则是西汉(前汉)之物,早于武梁祠约百年(公元一世纪),且系阴刻,风格亦较古拙厚重。“孝堂山”与“武梁祠”为吾国古雕刻两大高峰,不可不加注意。此外尚有较晚出土之四川汉墓石刻,亦系精品。石刻画题材自古代神话,如女娲氏补天、三皇五帝等传说起,至圣、贤、豪杰烈士、诸侯之史实轶事,无所不包--其中一部分你小时候在古书上都读过。原作每石有数画,中间连续,不分界线,仅于上角刻有题目,如《老莱子彩衣娱亲》《荆轲刺秦王》等。惟文字刻画甚浅,年代剥落,大半无存;今日之下欲知何画代表何人故事,非熟悉《春秋》《左传》《国策》不可;我无此精力,不能为你逐条考据。武梁祠全部石刻共占五十余石,题材总数更远过于此。我仅有拓片二十余张,亦是残帙,缺漏甚多,兹挑出拓印较好之四纸寄你,但线条仍不够分明,道劲生动飘逸之美几无从体会,只能说聊胜于无而已。
白雪石作品
《国画见闻志》里的黄荃改吴道子的画:
昔吴道子画钟馗,衣蓝衫,鞹一足,眇一目,腰笏巾首而蓬发,以左手捉鬼,以右手抉其鬼目。笔迹遒劲,实绘事之绝格也。有得之以献蜀主者。蜀主甚爱重之,常挂卧内。一日召黄荃,令观之,荃一见称其绝手。蜀主因谓荃曰:“此钟馗若用拇指掐其目,则愈见有力,试为我改之。”荃遂请归私室,数日看之不足,乃别张绢素画一钟馗,以拇指掐其鬼目。翌日并吴本一时献上,蜀主问曰:“向止令卿改,胡为别画?”荃曰:“吴道子所画钟馗,一身之力,气色眼貌,俱在第二指,不在拇指,以故不敢辄改也。臣今所画,虽不跢古人,然一身之力,并在拇指,是敢别画耳。”蜀主嗟赏之,仍以锦帛鋈器,旌其别识。
吴道子作品
吴道子作品
吴道子作品
黄宾虹:作画不可照抄对象,要在写实的基础上,去变化对象的状态,使其凸出动人。韩干、赵孟頫画马,生动有致,乃画家能把马的神态夺出来,取马的精华,而以简洁不乱的笔法把它表现出来。故画中之马,可以比真马更动人。此是化的方法。但要能化,便要求画家对于对象有更深切地观察和认识,不是随随便便能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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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宾虹作品
黄宾虹作品
黄宾虹作品
黄宾虹作品
黄宾虹作品
……汉代石刻画纯系吾国民族风格,人物姿态衣饰既是标准汉族气味,雕刻风格亦毫无外来影响。南北朝(公园四世纪至六世纪)之石刻,如河南龙门、山西云冈之巨大塑像(其中很大部分是更晚的隋唐作品——相当于公元六至八世纪),以及敦煌壁画等等,显然深受佛教艺术、希腊罗马及近东艺术之影响。(傅雷致傅聪,一九六一年四月二十五日)
黄宾虹:
写生须先明各家皴法,如见某山类似某家,即以某家皴法写之。盖习国画与习洋画不同,洋画初学,由用静摄影实物入门;中国画则已神似为重,形似为轻,须以自然笔墨出之。故必明各家笔墨及皴法,乃可写生。
黄宾虹作品
前接三月十日来示,敬悉对丹纳《艺术哲学》加入插图一节表示同意。唯此事颇不简单,经半月来反复考虑,图片至少需增至九十六幅左右,占据页数达五十面(即二十五页)上下,与原来拟议相差甚巨,因并详述原委,请考虑后示复。……本书性质原系艺术史讲稿,丹纳在一百年前巴黎美术学院所担任的讲座就是“艺术史讲座”。丹纳在本书开头也有说明,所谓“艺术哲学”乃是作者整理讲稿,预备出书时另起的题目;实际所谓“艺术哲学”是作者解释艺术史时所用的观点与方法,一方面也是以艺术史来证明作者对于艺术的理论。原著论列绘画雕塑部分占全书百分之八十,文学部分占百分之十五,建筑及音乐占百分之五。原著第一编只是第二、三、四遍的绪论,至第五编方纯以论理论为主。因此,人文出版此书,固作为文艺理论书籍,但实际上等于同时出版一部西洋艺术史。我特别提出这一点,供诸位考虑问题时作参考。因作者编目虽以意大利、尼德兰、希腊三大艺术为主,但对于英、发、德国的艺术,随处有论列。而迄今为止,我国尚无一部比较详尽的西洋美术史。既然本书同时须以西洋艺术史看待,则插图之重要自不待言。最近有人持示一九四九年份沈起予译本(群译版),亦有插图三十五幅。但取材其狭,与原著联系不够,并无多大作用。足见不加插图则已,加插图必须相当全面。以上是最基本的原则问题,似乎值得最先考虑。(致人民文学出版社欧美文学组,一九五九年四月十四日)林泽注:好的外文原著,最好是自己有本事能读;如果不能读原著,那也必须找到有水平的译本,否则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或者风马牛不相及;这就是学习外文的重要性吧,可以自己读懂为最佳。同样读古文也是一样,如果有古汉语的底子,真的没有必要看那些水平不咋的、还乱解经典的坏书;因为说不到点子上或者歪曲了经典的愿意,还不如自己捧一本古汉语字典,慢慢去咀嚼经典,这样读出来的收获起码是原意。
牟成作品
牟成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