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稿选粹】 周子杰|白菜地中黄
文摘
文学
2024-08-16 21:06
河北
这条路以前他是能摸黑走的，鸡鸣的时候脚步赶些，到镇上还能赶上集。逢二五八的日子，母亲总会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背个竹编小背篓叫醒他，说：赶场去。他会在被窝里犹豫，但一想到也许能捞些馋嘴儿，蹬开被子就起身。这个时候父亲总是站在门口等，他不催也不急。但母亲总是会说：你看你爸也不知道换身干净衣服。印象里，捞残嘴儿的时候总是过得很快，那胶皮水果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诱惑力。去的每一场，母亲总是买上一背篓，这一篓有时候管七天，有时候管半月。等他再次回乡的时候，他看见金坪乡好多老人空背篓来，又空背篓去。初三的那个秋天，班里的同学几乎都在为未来着想。他觉得自己考不上也不想考，索性跟着父亲去犁田。 父亲扶着犁耙发出：驾驾驾的声音，他拿着斑竹条儿跟在旁边。不管父亲怎么发出号令，牛都不往前走。他拿着竹条儿抽了一下，牛弹了弹腿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父亲又发出号令，他有些窝火，这牛宁愿挨打也不往前走。他大牛的力气越用越大，父亲和他一样窝火。他把手举得很高，使劲儿抽下去，牛像是忍耐不了，突然狂躁地在田里跳起来。父亲拉紧手里的牛绳，转过头来大声说：你不知道这牛是借吗，牛认生不走你下狠手，老子下次也这样抽一抽你。是在后来，他在工地的烈日骄阳下，想起那天父亲犁田的愤怒里，其实还有着几分憋屈。 村长的儿子已经在工地上做了好几年，也算是混了一个小包工头的位置。去工地的时候，他只说待在村里赚不了钱别人都出去闯荡，他也要去。其实他只是不想做那个被抽的牛。做工地的日子是在外颠簸的日子，做完这一个工程下一个工程可能在其他地方，也可能根本没有工程。去奉节的那一次，两辆面包车在路上开了四天。有一次女儿燕燕问：爸爸为什么要开车去上班，不可以坐火车吗？他摸摸女儿的头笑着说：那开车可比坐火车便宜呀。坐火车一个人也要几大百，我们两车人的车费早就够油钱了。包工头比我们会算账得多哟。燕燕打小就被放在了爷爷奶奶身边，妻子和他分居两地，他干工地妻子做服装店销售。![]()
每次过完年离家的那天，他和妻子都趁燕燕睡着的时候悄悄地走。燕燕说她从来没有睡过，爸爸妈妈的大包裹总是在前一天就打包好的。燕燕总是在他们走到镇上后打来电话，电话打过来，小时候燕燕只是哭最后不了了之变成爸爸的声音说要注意安全到了打电话，燕燕再大几岁开头的第一句就是：你们走了呀。燕燕的玩伴是村里张老头的孙女婷宝，燕燕比婷宝大两岁，但村里只有两个老师，大班小班一起上，分成两个大年级。张老头家里的在村头开了小卖部，燕宝的玩伴很多，大家都为了那个馋嘴儿。可是燕燕不这样，她就想有个玩伴和她一起等着爸爸妈妈回来。有一次她去找婷宝，婷宝坐在小卖部里面，婷宝奶奶打开门让她进去坐。婷宝拉着她去看小卖部里新来的小零食，还分给她一个。她慌了神说：我不要不要，奶奶说不能这样。我回去拿钱来买。她刚要冲出去，张老头就来了。 张老头笑着说：就是一零食，你和我们家婷宝玩得这么好，这一点不碍事。说着就把她抱起来，抱起来好一会儿，张老头又说：燕燕和我们家婷宝身体差不多重。燕燕觉得张老头的手勒得她的胸有些痛，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在小卖部待了一会儿，借口奶奶说有事要让她早点回家就走了。事情发生的那天，他正准备上班，夏天的班是早起赶晚。下午五点过，妻子打来电话哭着说燕燕出事了。 他脑子一下空白，不敢往下想。前几天听家乡的工友说，老家涨水，培石的小娃娃淹死两个。他停顿一会儿，接着往下问是什么事。妻子断断续续：燕燕被人欺负了。燕燕奶奶说，孩子回来的时候裤子上有血，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话。还以为是孩子长得快，来了初潮。奶奶把燕燕叫到厕所，叫她把裤子脱下来换，燕燕说痛。奶奶腿软了一半，问下午去了哪里玩，燕燕说村头小学的小卖部。奶奶又问：去小卖部干什么了。燕燕回答：婷宝叫我今天去找她玩，但是她不在。她奶奶就叫我等一会儿，张爷爷带婷宝出去玩了。 但是之后婷宝没有回来，张爷爷先回来。张爷爷说婷宝在楼上，他就牵着我上楼。张老头牵着燕燕，心里想这个女娃老实本分又听话，上次也没喊疼。他把手去抱住燕燕的背，谁说小孩子没有腰。他顺着往下，问燕燕：摸不摸。燕燕没有回答，她的心跳得很快。突然间，他抱起燕燕就到了楼上，关上门。 燕燕想要叫，他抽起燕燕的衣服堵住她的嘴。发泄完的他像一摊烂肉躺在旁边，燕燕穿上衣服忍着痛跑回家去。老太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突然腿一软蹲在地上抱住燕燕，带着哭腔开始喊到：畜牲啊……畜牲。爷爷听到声音跑到厕所门口锤着门问怎么回事。奶奶脱下衣服检查燕燕的身体，全是红印，手肘还有淤青。奶奶给燕燕换上干净衣服叫燕燕去睡觉。奶奶打开门抱着爷爷说：村头那个张畜牲，又指了燕燕换下的衣服。爷爷一听脸变得通红，转身就要拿着弯刀去找人。 奶奶拉住他，你这样去，其他人知道了怎么办。燕燕还这么小。别人怎么看她。爷爷听到后愣住一下，丢了弯刀。两个老人坐在地上，还是爷爷先说，给燕燕她爸妈打电话。他听妻子讲完电话，愣在原地。他打电话给包工头说家里出事了要马上回去。包工问他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他很难再说，只说孩子在家出事了。他在路上，只想着要怎么样打怎么样杀那个畜牲。刚到镇上，包工打来电话，：“兄弟，我听我妈说了。你先不要冲动，听我说，千万不要冲动。去告他，不要把你自己搭进去。狗咬你你不要咬狗。报警不在村里去告，张老头家的警局有人。”见到妻子，妻子问他怎么办。他问父亲，要去报案吗。母亲哭着说，报案的话全村人都要知道，这以后怎么做人。我要去和他拼命。妻子听了连忙劝住，她说：我最心痛，自己的女儿遭了这么大一件事，我在她身边做不了任何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要去报案，让他坐牢。警车开进村子，这一前一后用了三个月。张老头被带走的那天，他借了一辆摩托车跟在警车后，他只想亲眼看着。 他不停地扭动右把手的油门，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双手。风吹得很大，他感觉自己要飞起。风像箭一样擦过他的脸，他要超越风的速度，追上去。距离越来越近，警车慢慢减速。就在他以为快要追到的时候，警车走了另外一条路上了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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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周子杰，巫山青年，供职于巫山县融媒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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