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徐静| 送别
文摘
文学
2024-09-28 21:19
河北
白驹过隙,岁月荏苒,千帆过尽,往事随风,看着这些学生青春逼人的文字,既羡慕又嫉妒。羡慕他们如旷野之鸟,活力满满,间不容发,憧憬生活的样子;也嫉妒他们意气风发,神色坦夷,无所畏惧,走向生活的勇气。毕竟成熟带来的结果,虽可避免幼稚的伤害,却也错过了起始的勇气。
这些年轻人,做着自己年龄段该做的事,穿自己年龄段该穿的衣,写着自己年龄段该写的文字;将风景丢失在山水间,将点滴往事储存了下来,将爱恨怨恋诉诸于纸上,将喜怒哀乐渗透在笔端。他们笔下,有春天相识,夏天热络,秋天分手,冬天疗伤的故事;也有片言只语,皆是经历,万语千言,化为闲笔的感悟。他们深知,每个生命里出现的人,都有其原因与使命;每个生活中的偶然必然,都会成为青春路上的印痕。茨威格说:“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也许,给别人的礼物,还需要积攒;但给自己的礼物,就在这字里行间。相信穿行于乱花之中,他们的每一个拐弯,都是为了走到一条更好的路。
好吧,年轻不为梦想埋单,老来凭何话说当年?然后,推荐一下,鲜衣怒马少年时,字里道尽长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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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君
我站在榕树下,双脚踩在它蜿蜒爬行的根上。翠绿叶片尖端的雨滴随风,落在水泥地上的坑洞里,深深陷进去。是因为雨滴长期的侵蚀才有了坑洞,还是因为坑洞本就存在,刚好能容纳雨滴呢?还没得到答案,我的伞顶被什么东西猛叩了一下,是一颗榕树的果实,粉色饱满的,滚落在地上。我拾起来,揣进口袋。这件外套是从衣柜最顶端翻出来的,指尖触到一张薄薄的纸,我将它掏出来,是一张旧照片,上面印着一个笑容灿烂的短发女人。一看到她那张和我无比相似的脸,我就难以入睡,尽管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见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我总是在幻想,要是有那么一个机会,要是有能和曾经的她对话的机会,我要将我满腔的情绪倾泻而出,要问问她为何做出那样的选择。公车缓缓驶来,我踩上塑料踏板,选了最后一排的拐角位置坐下。上班的路程不远,但车开了好久都没到站,我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车到站了,我走下公车的三层铁皮踏板,外面的天蓝蓝的,楼房低低的,墙体没有什么粉刷颜色。路上车很稀少,一些行人骑着黑色的自行车从我身边经过,我记得姑姑也有一辆,她骑着车载了我半个童年。街道是熟悉的,只是建筑变了,但是伫立在路边的老树没变。我跟着记忆奔跑,上了大坡,转弯,再爬一个坡,我的家就是半山腰那栋低矮的平房,我看到它,桃树的枝从院子里伸出来,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跟我打着招呼。爬上去,就到家了。我气喘吁吁地走到院子的铁门前,刚准备推门,门被“砰”地撞开,两个人影从门里窜出来。我追上去,她穿着拖鞋,披散着头发,右手捂着脸,左手牵着一个女孩,两个人从坡上往下跑。我也跟着她们跑下去,风在我耳边穿梭。跑到路边,她将女孩抱起来,擦干脸上的汗渍,焦急地等着车,直到看她们上了车,我才悄悄走出来。那天她又被打了,忍无可忍,不知道是第几次。于是她回到娘家,衣衫不整地在路上奔跑,什么也没带,只带走了女儿。我坐上了下一班车,车的响声很大,晃晃悠悠开到江边,坐上跨越长江的船,又从三轮车坐到摩托,隔着栏杆,我在熟悉的屋子里看到她们的身影。厨房飘出米面的味道,那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我站在院子外面贪婪地闻着。天黑下来,时间也变慢了,我靠在屋子外的红砖墙上,望着满天的星星。离开娘家的时候,她拗不过父母,带了大包小包回去,母亲说是带给亲家的赔礼,她不明白,但仍照做了。回去的大巴上,人群像蚂蚁一样挤满每个角落。她将女儿送进座位,再用瘦小的身躯隔开人群,将一个又一个包裹塞进大巴上端的隔层里。被人群和包裹挤着,坐在充满烟味和臭味的大巴里,她呆滞地望着窗外,随着车的颠簸而颠簸。到站,乘务员拍拍熟睡的她,用尖锐的嗓音提醒她下车,她慌乱地站起来,开始搬运她的包裹。突然,她愣住,车顶上的包裹全都不翼而飞,她开始在车里寻找,拉着乘务员不停地问,最后,她带着女儿,坐在车站的台阶上哭起来。初中刚毕业,她辍了学,进了厂,拿工资供弟弟上学。一个人的夜晚,她点燃煤油灯烧腌菜吃。煤油灯的光很微弱,火很小,腌菜咸的难以下咽,不过好歹让嘴里有了些味道。那个时候她就发誓,要过上好日子,也不要再哭。结婚后,被打了那么多次,她一次都没哭,次次咬着牙忍着。此刻,坐在路边,她哭的激烈而绝望,六岁的女儿站在她身边,不知所措。那一刻,那个时候,那个阶段,她也只有二十多岁,和如今的我一样。回去,按部就班地生活,直到忍无可忍,逃回娘家,然后再次返回。一个傍晚,她翻出结婚前的小洋裙,那是她攒了很久工资买下的。她穿上,摸摸脸上因为生育而出现的雀斑,她用粉饼盖住它们,涂上口红,悄悄出了门。寂静的公园没什么人,树影在月光下随风摇曳。她徘徊在路边,像是在等什么人。过了一会,一个男人走上前,两人寒暄了几句,两人在凉亭里坐下。主路两侧摇曳的黄色路灯在道路尽头相交,远远看上去宛如一条金色的项链。她觉得脖子一阵冰凉,伸手去摸,又与一双温热的手触碰。她再低头,一串项链正悬在脖颈处,天色很暗,借着月光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那也没关系。在结婚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可是现在,她觉得爱情就应该是这样的,应该循序渐进,应该是两颗心的试探,应该是在寒冷的冬天能有一双紧紧抱住你的手。于是,她的脑子里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东西。我没什么情绪,只是看着他们,远方相交的黄色灯影摇曳着。她无奈地接过钱,背着包出了门。望着眼前的一切,她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像是提前拿到了剧本的导演,我提早来到汽车站,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等,车站外堆了很多卖小吃的摊子,我买了碗馄饨回到台阶,一扭头,正好看见他们下公车。男人跑向馄饨摊,买了碗馄饨,两人放下东西,他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喂给她。风卷起她的头发,他将黑色的发丝并回她的鬓间。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看着她越走越近,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啊!说你不想让她走,说她走了以后你是如何度过的,说你有多想她;问问她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带你走,问问她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觉得自己是错误的;告诉她没有她的这十几年你有多痛苦,多孤独。我觉得委屈的时候,她在哪里?凭什么是我经历这一次又一次的分离,凭什么我要拥有这样的命运。
徐静,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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