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稿选粹】 周子杰|​缝纫机

文摘   文学   2024-09-05 20:09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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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纫机

九月,重庆地区开学延期,付齐回到巫山,在他眼里,库区的天气是闷热的。背心汗湿、额头冒着热气、手背热得通红,付齐向地下吐了一口白花花的口水,发出吱吱的声音。
夜幕降临,锈色的卷帘门咔嚓一下关了下来,山里的夜猫发出喵呜的声音,付齐头戴蓝牙耳机走在巫山县广东路街头,身着一袭红衣,身后是三峡之光的霓虹璀璨,他的iPhone手机始终震动着。
“死娃娃,回巫山了怎么不联系!”
“龟孙子,你老爸死了都不回来,你最近咋个了?”
终于,一个QQ特别关心铃声响起,是付齐前女友小姜。
“你,回巫山了?”
“关你屁事”付齐冷冷回复道,摘下耳机。
卖秋月梨的老人看了看付齐,招呼他买些秋月梨,付齐看了一眼,骑上了一辆橘色摩托车。
摩托大灯亮起,在广东路疾驰着,一个收废纸的老婆婆哼了一声:
“哼,哪里来的鬼娃娃,开那么快,找死啊!”
橘色摩托继续疾驰,停在巫山县红旗酒楼门口,一个老妇人正打着衣服,妇人佝偻着腰杆,一针一线给一件黑色西服缝补着,最后一个结打下,一天工作即将结束。
一辆黑色考斯特停在酒楼前,挡住了付齐的摩托车,付齐狠狠按了喇叭,考斯特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瞥了一眼眼前这个青口子娃娃,从老妇人手中拿过西服,扔下几张绿色钞票。
“付齐,付齐。是你吗?儿子”老妇人抽了抽老花镜,喊着。
付齐没有作声,不吭声帮母亲收拾着缝纫机,老妇人拿出一个篾子粑,付齐推开,吼道:“妈!听我的,去重庆厂里缝纫,我帮你联系好了,在大学城,老板是我们学校校友,挣的钱是巫山的几十倍!”
老妇人微笑着,问道,“儿,钱还够用吗?妈八月又挣了些,开学后你拿去零用。”
付齐抽了一支利群的香烟,烟气袅袅在神女市场散开,老妇人的背影摇摇晃晃消失在夜色中。铁墙发出嘣嘣的声音,青年狠狠打着铁墙,铁墙上写着“房屋出租”“门市出售”的字样。
近些年,重庆区县经济不景气,巫山县的实体经济受到冲击,许多门市房产都出现了转让潮。

一张摩天岭民宿出售的传单递在付齐手中,付齐抬头一看,小姜!是你。眼前皮肤白净的女子没有说话,安静了几秒,吐出几个字来:“付齐!你为什么拉黑我?”
“我没脸回来。”付齐抽着那根没有抽完的香烟,喃喃道。
“你是拉不下脸,公务员你也考了几年了,也鬼混了,你到底要怎样?”小姜的传单散落一地,哭了。
付齐露出一个青蛇纹身,摆摆手,“姜姑娘,我会耽误你,快滚呐!”
啪嚓,老妇人在酒楼前倒下,小姜捏了付齐一把,那是阿姨,是你妈啊,快去看看。
老妇人在青石板地面上颤抖着,嘴里嗫嚅着:“小齐,小齐啊。我疼!”
“阿姨!阿姨。”小姜喊着,这些年来,小姜晚上发传单,白天就在缝纫铺给老妇人帮忙裁衣服,只是因为付齐前年离开巫山告诉她,没有工作,就去老妇人那继续干着,老妇人也没有亏待小姜,一起起早贪黑,辛苦且过得去,只是偶尔遇到不懂事的混混,对两个女人恶语相向,但老妇人总是陪着笑脸,没有屈服。
付齐扛起缝纫机,小姜扶起老妇人,老妇人悄悄告诉付齐:
“上个月你回巫山后,两个人不是那么好,小鬼!姜姑娘怀孕了。”
付齐砰的一声,脑子里嗡嗡地,站在神女广场,看着小姜微微挺起的肚子。
这时,三峡之光熄灯,巫山城彻底黑了下来……


【 作者简介】:周子杰,巫山青年,供职于巫山县融媒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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