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上方蓝字"长河副刊"关注我们
小时候，我不会看日历，对时间没有概念，只知道水仙花开了，年也近了。
当寒风将树上的叶子吹得七零八落，几乎看不到一丝绿意时，外公就会捧出一个沉睡多月的瓷盆来，椭圆形，嫩绿色的瓷面上浮现朵朵玲珑的兰花，那是春天的颜色，温润而婉约。
瓷盆里铺了一层五彩斑斓的雨花石，是外公早年在南京买的，阳光一照油光发亮，个数却在逐年减少。每年外公清洗石头时，总会把我最爱的红色放在上面。尽管他知道，只要一转身，这几块石头便会神秘消失。
从水仙的种球浸入清水那一刻开始，我一天至少看上十回，盼望它早日抽叶，早日开花。因为外公说过，水仙花开了，在外地的舅舅一家、大姨一家都会回来，聚在这个小院里，围成一桌，热热闹闹的。
外公说这话时，脸颊闪动着微红的光，是我平日里很少见到的。我想起了外公写的春联，红彤彤地贴在院门外，远远走来就能沾染些喜气洋洋的红光。
不管我一天看几回，水仙还是不紧不慢地生长，每日只窜出一点细长的叶尖。外公却变得异常忙碌，他去市场买了五花肉、草鱼，还有鸭子，洗干净放在一个个陶瓷盆里腌制，待上五天等有太阳，把它们串起来晾了几竹竿。
外公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腕，一边自个唠叨：“这些天太阳好，到春节就能吃了，放上冬笋一炖，鲜掉眉毛的，他们都爱吃。”我在竹竿间快乐地穿梭，在盐味和花椒味中穿行，心里想着这个“他们”指的是谁。
等到水仙露出第一个花苞时，外公家的大铁锅也开始登场了，花生、瓜子在里面翻滚欢唱，香气飘落在院子的每个角落。
竹匾里的炒货还未凉透，我踮起脚尖，迫不及待地抓了几把，塞入口袋，飞奔而去。我急切地想告诉小伙伴，水仙快要开花了。
水仙开始有了它的第二个、第三个花苞……如紧裹着亮光的碧玉珠子。外公给它换了水，凝望墙上的外婆照片，轻声说：“你喜欢的水仙花快开了，孩子们也快回来了，还有十天。”
我掰着手指数到第九天，水仙花终于在清晨绽开笑靥，白色的裙裾舞动于碧水之上，恰似欲语还休的仙子，秋波里盛满了思念。
爆竹声唤醒了岁末的夜空，随之而来是越来越近的足音，院子门“吱嘎”一声，原本冷冷清清的小院，片刻之后盈满了熟悉的笑声、浓郁的菜香，以及久久不散的花香……
数年后，当我看春晚时，欣喜地发现，嘉宾席上摆放着一盆盆芬芳馥郁的水仙花。是它，从未离开过，在冬的尽头，陪伴我们吟唱同一首歌，“难忘今宵，不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一如多年前那个夜晚。
原来，水仙花又称“年宵花”，在除夕夜，它的寓意是思念与团圆。
（已载1月24日《德州晚报》）
■作者：孙亦倩 ■编辑：王晓松
■责任编辑：陈广江 ■终审：张富涛
■投稿邮箱：xiaosong@idzwb.com （报纸）
民生湿地 文化高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