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天有不测风云

【按语】本刊自2022年7月1日起，以每周更新一章的节奏连载联播旅法作家陈言齐的长篇小说《巴黎女侠行》，敬请读者听众关注。/总第655期

【内容提要】一位德国的女侠要来法国武馆挑战！消息一经传出，法国方面文武皆惊，如临大敌，紧急动员，做好迎战准备。如此引出了一位铁骨柔肠的女侠闯荡异国他乡的非凡经历……

【Résumé exécutif】Une Allemande vient défier l'école d'arts martiaux française ! Dès que la nouvelle se répand, les parties martiales et lettrées sont alarmées et mobilisées pour se préparer au combat. Cela conduit à l'expérience extraordinaire d'une femme au cœur de fer et au cœur tendre qui se rend dans un pays étranger .......

刚才只顾着听丹丹谈她的创业经历，不愿打断她的思路。此刻，便有了向她提问的机会。

还是楠子先发感慨：“哇噻，丹丹姐，你这次创业也太顺利了！不知是你过于努力还是老天爷在眷顾你，我觉得这太顺了吧，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困难就成功了？”

丹丹苦笑道：“也许是一半努力一半天助吧。你要说我没努力，这可不是事实。想想看，我上面说了，我不但跑遍了巴黎大街小巷所有的珠宝店，而且还去了全世界10个最著名的珠宝出产地。先不说别的，就这辛苦程度也够意思吧？”

我点头肯定道：“丹丹说得是啊！一般人还是很难做到的。你这个工作做得非常细致，而且知道占领整个珠宝行业的至高点。因为你是半路介入这个行业，只有全面了解行情及流行的趋势，你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对了，你刚才说过地域这个词。那么，你的客户群有无地域定向？”

丹丹回答道：“地域当然有啦。一方面呢，得继续巴黎正在流行的款式，这个可以保证基本业务。但是，如同我前面所讲，我是半路起家的新手，想直接插入市场很难。所以，这一块只能占有四分之一的份额。另一方面，开拓属于自己的客户市场，这个是必须的。所以，作为来自中国的新手，我就把自己的重点方向放在在东南亚和东亚这两个区域。我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虽然是个新手，但是，我仍然具备四大优势：

第一，站在巴黎几个全球珠宝行业的至高点向全球辐射，如同站在青藏高原的喜马拉雅山珠穆朗玛峰上，正所谓站得高就看得远。

第二个优势，就是巴黎品牌的影响。毕竟那个时候，华人在巴黎创造自主品牌的情况极少，我应该算是头一个。反正我没见到华人珠宝品牌。

第三个优势，我来自中国大陆，还在香港工作过几年，熟悉东南亚和东亚地区女性的佩戴习惯。我之所以同时在巴黎和香港注册我的商标，目的就是锁定了我的客户群体。和巴黎是欧洲珠宝的龙头一样，香港是亚洲珠宝的领头羊，集设计、生产、批发、消费与一起，引领着东南亚和东亚的时尚潮流。

第四个优势更加独特，我是孙承祖业，从血液里继承了我祖父对珠宝的独特感受与眼光，可以说，天生就对珠宝有一种独特的爱好，这一条是其他人所没有的。我设计的款式，已经具备了下一个复古潮流的雏形，具有民国时代珠宝的影子。这种传承是其他设计师所不具备的。

有了以上几个优势，就确保了我起步的高水准和对市场的精准预测。”

我点头道：“看来，丹丹对自己的定位非常的准确，对市场的把握也有独到之处。”

楠子再次竖起大拇指：“有丹丹姐如此精准的预测，焉能有不成功的道理。那后来呢？”

丹丹道：“真正进入高效益的是接下来的三年：订单大幅上升，原先的生产节奏已经远远跟不上趟了。每一年都比上一年翻一翻。所以，我的收入也同比例上升。第四年的收入已经是我老公的两倍，第五年是四倍，第六年已经飙升至十倍了。”

这让楠子的眼睛惊讶得不能再大了：“那他是高兴呢还是嫉妒呀？”

丹丹淡然一笑：“两者都有吧。一开始是他在鼓励我，帮助我。你想想，前期调研市场的花销和第一批原材料进货的本金都是他垫付的。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他给我的两道约定：3年+10万欧元。等我三年给他还清了本钱时，他的感觉是长长嘘了口气，一副有惊无险总算没有亏本的后怕样子，后来，就是高兴，还逢人便夸奖他的中国老婆多能干，再后来就不再张扬，开始沉默了，甚至感觉有些压力山大了。毕竟在在西方，女人的收入超过男人，这并非什么好事，相反，这让男人感到压抑，甚至产生了一种不安全感。从社会与家庭角度考虑，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楠子点头道：“能让男人产生自卑的不安全感的女人真了不起。丹丹姐，你真牛！总算给咱华人女性争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不知何故，丹丹的脸色突变，一下子阴沉下来。这令我俩一怔，不知又出了什么事。

只见丹丹用悠低沉的语调悠悠道：“有一句戏词，叫作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时不算计，过后一场空！人间世事难料,商海更是风云多变。”

“哦......”我和楠子不约而同发出一声疑问性感叹。

丹丹继续道：“受此初步成功的鼓舞，我信心百倍准备乘胜追击，大干一场。我不但在香港开了家实体分店，同时还花了大本钱，一次性购入巨量原材料，因为量越大，价格越便宜。譬如，你买10千克拉需要花1万欧元，那你若买100千克拉，不就是10万欧元？而实际上，只花8,5万欧元。在这个比例下，除非手头没钱，否则，你会尽量把所有钱都投入进去。时间到了2008年。就在我把所有能够动用的资金全部拿出来，从巴西购入能用一年的钻石原料后，制造出第一批宝石时，那场世界级金融风暴突如其来，袭击了大半个地球。而受灾最严重地区，就是东南亚和东亚。可想而知，我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东南亚和东亚业务萎缩了八九成，欧洲萎缩了六成。可我80%的产品是销往东南亚和东亚。如此，原材料和成品积压成山。虽然，宝石是耐用奢侈品，可以放，可是，大量积压卖不出去，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如此，一场金融风暴，令多少人倾家荡产，又令多少人一场金融风暴退至解放前。我这边若无老公那份稳定的高薪工作做后盾，那凄惨的景象不堪想象。至今想起来，仍令我半夜惊醒，颤抖不已。正应了李煜那句词：故国不堪回首，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说到这里，丹丹双手抱头，左右疯狂摇摆，情绪大为失控，趴在桌上，痛哭不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即引来了楼下服务员的关注。他急忙跑上楼，问出什么事了。我赶紧让楠子搂住丹丹竭力安慰，同时向服务员摇摇手示意没事。就这样僵持了约5分钟，丹丹才终于恢复平静。楠子给她一块手巾纸。丹丹擦了擦脸，接过楠子递给她的一杯水，扬起脖子一饮而尽。然后，她站起身，向我和楠子鞠了一躬，满脸歉意道：“对不起，我失态了，让二位受惊了！”

我赶紧摆摆手，安慰道：“遇到种突变，任谁也顶不住啊！”

楠子也双眼通红道：“丹丹姐，我都快被你吓坏了。没想到，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这个打击对你仍然有如此的沉重！”

丹丹仍然如在梦中，凄然道：“你们不知道，当初我差点儿都挺不下去了。至今一想起来，就天旋地转，如同世界末日！”

看来，这件事对丹丹的打击可谓巨大，痛彻骨髓。否则，也不至于在十几年后谈起来仍然如做噩梦。

我继续安慰道：“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事情。古人也说过，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们能做的就是勇敢面对，尽最大努力，把损失降到最低。”

楠子又问道：“丹丹姐，那后来你是怎么应对的？”

丹丹已经彻底恢复了理智与镇静：“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金融风暴，我在被击倒的痛苦中艰难地爬了起来，采取了一系列止损措施，将损失最大限度降到最低点。我首先关掉了香港分店，实体店业务全部撤回巴黎。把一部分原材料及半成品半价让给大型珠宝商。巴黎这边的实体店，我裁掉雇员，自己亲自坐店，坚持开门营业。巴黎实体店的业务也大受影响：因为其中一大半客户也是来自中国大陆，韩国，日本，新加坡和台湾地区的游客。首先，来巴黎的人数大减，其次是购买消费能力大大下降，低过往日六成。如此惨淡经营，总算保住了这家实体店。至于网上，那更是一片大萧条，业务降至三成：因为客户多为年轻女性，也是金融风暴中受害最大群体，消费奢侈品的能力和意愿骤减。”

我鼓励道：“能坚持开店已经不错了。只要挺过金融风暴，客人终究会慢慢回来的。”

丹丹一脸苦笑道：“风暴来时突然，去如抽丝。况且，平抚伤痛需要一个漫长过程。短则三、五年，长则七、八年，实难预料。所以，可以想象，后面等待我的是一种什么日子！”

楠子问道：“这期间，你家先生是怎么个反应？他......”

我觉得这个问题提得稍有唐突, 万一有大的变故，又会刺激丹丹，加重她的痛苦，便赶紧打断楠子道：“这个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毕竟他还有一份高薪工作，不会影响到家庭收入，降低生活水准。”

丹丹稍作停留，便回复道：“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比较复杂。如上所讲,在金融风暴到来之前，他对我已经有点羡慕嫉妒恨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因为他已经不太带我出去应酬了。金融风暴来了之后我被砸得晕头转向一时间没了主意。这个时候的他反过来安慰我，帮我分析局势，给我出来许多止损建议。他说，虽然受到很大的影响，但是我所投出去的钱，都是我这三年来所挣钱的，而并没有动用家里的积蓄。他让我想开点，就当这几年我啥都没干，和前几年一样。他的这种态度令我哭笑不得。一开始我是感到很大安慰，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没有打击我，更没有推我一把，放弃我。可是，事过之后静静一想，这问题就来了。我感觉他有一点暗自庆幸的味道，让我觉得，还是他靠谱，这个家还得由他来支撑，而我的那些折腾都是白费劲，没有什么好结果，是靠不住的。想归想，可事实也的确如此。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家能够得以维持，全靠着他支撑着。我也更没有流落街头，依然可以过以前那样阔太太的日子。然而我心里明白，这次的大失败，令我在家里的地位荡然然无存，远不如不入以前当阔太太时那样稳固。纵使我心里有一万个不服，目前也只能低头认输，毕竟这个世界仍然是成败论英雄啊。你们可以想象，彼时彼刻，我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我俩听了，也只好点头认同。

我再次安慰道：“那也只好忍一忍了,先治好以前失败的伤口, 平安度过这段艰难时期之后，另谋东山再起。毕竟你们还是夫妻，你跟他也没有很大的矛盾。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一个锅里吃饭。正常的日子过下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丹丹的口气变得坚毅起来：“如果我从此栽倒不起，那我后半辈子在他面前就永远抬不起头来。所以，等养好伤口之后，我必须重新爬起来，东山再起，捡回我失去的尊严。”

楠子又问：“那后来呢？”

丹丹长长吁了口气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不久，一个新的机缘变化突然来到，给了我一段喘息治疗的机会。”

我俩同时发问：“什么机会？”

丹丹又端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而我俩却急等着听她的下文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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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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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白鹿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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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主编：呦呦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