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去过新疆，但主要景点几乎没有玩过，退休后有闲时间，就想去“补补课”。
新疆幅员辽阔，其地形地貌被概括为“三山夹两盆”。北有阿尔泰山，南有昆仑山，中间天山将全疆分为两大盆地：南叫柴里木，俗称南疆；北唤准噶尔，又称北疆。这次我的旅游目的地是北疆。
出发那天，我驱车前往浦东机场，将车寄存到民营停车场，准时到达航站楼。下午3点的飞机晚点3小时，又飞了5个小时，半夜才落地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好在朋友带车等在这里。车在，朋友在，一切就OK。
1
我确定的第一个旅游点是可可托海，属于阿勒泰地区富蕴县，因盛产稀有金属矿石，曾被列为军事禁区。然而，封禁这么多年且交通闭塞的它，却因一曲《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名声大噪。
从乌鲁木齐到可可托海有520多公里，我们先向东再折向北，沿着准噶尔盆地的东缘前行。一路上地形地貌丰富多变，有平原、戈壁、丘陵、沙漠，远方始终横亘着绵绵群山。尽管因气候变暖、雨水增多，沙漠荒丘上出现了植被，但一路上几乎未见大江大河，甚至像模像样的溪流都没有。缺水，这是新疆地广人稀的重要原因。
高速公路直达富蕴县城，终于遇见了额尔齐斯河，它是我国唯一向西向北流向北冰洋的河流。车子穿城而过，进入一条蜿蜒曲折的峡谷，两侧山体并不高大，落石和卵石把中间的溪流挤的弯弯绕绕。行走其中，有点车在峡中行、景在身边移的感觉。走出峡谷，视野渐次开阔，穿过起伏的牧场和可可苏里湿地，我们来到可可托海镇。
可可托海没有海，痴情的“牧羊人”也不见踪影。我们前往额尔齐斯大峡谷，可能沿额河有很多这样的峡谷，景区的招牌成了可可托海世界地质公园。办了自驾证，驱车沿额河上行，路窄弯急，险象环生，车辆不得不单行。沿河风光旖旎，密植的山林拥抱着白浪碧波，那些倒下的白桦树与山上的落石，横七竖八躺在湍急的河流中，更让人感到自然、古朴和原始。
峡谷的入口，是平地拔起的一块巨石，酷似倒扣的古钟，它有一个雅致的名字——神钟山。巨石有三四百米高，浑身光溜溜的，上端因风化看似有一只大鸟在展翅欲飞。河的对岸，也有一块巨石与之对峙，其上面却布满一个个近乎半圆形凹洞，每个洞下端还有黏糊糊熔岩。川流不息的清澈河水，孤芳傲立的万仞石壁，构成了阿尔泰山叹为观止的峡谷景观，给当初原始部落的人们留下了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这个峡谷十分幽深，是额河的主要发源地，沿河连绵不断的钟状、圆丘状及石壁状的巨石，据说有70多公里，我们只能浅尝辄止。
可可托海是个聚宝盆。在稀有金属国家矿山公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深达150米的巨形大坑，一圈圈内壁旋环车道直达坑底。据介绍，这是将一座高200米的山峦挖平再下挖形成的，也就是传说中的三号坑。在其上方，是阿依果孜矿洞，足有1000米长，上下五六层，出产过大量的稀有金属矿石。在马灯的照耀下，洞壁上各种颜色的矿脉依稀可见，白云母石仍熠熠生辉。导游介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没有施工机械完全靠人工开凿的条件下，这里创造了惊人的GDP，不仅偿还了苏联债务的近一半，还创汇支持国家经济建设，为我国“两弹一星”的成功立下不朽功勋，被誉为英雄矿、功勋矿。站在这里，不禁对先辈肃然起敬。
晚上预定住“三号院”的欢喜文宿，一位神交已久却素未谋面的歌星开办的。虽然主人不在，塔塔尔族的管家很热情，不仅房费免单，还炖肉招待。欢喜文宿东两间是上世纪苏联专家的宿舍，扩建部分同样用红砖砌筑，茶社、书房、歌厅一应俱全。“三号院”并无围墙，大概有七八幢建筑，风格既古典又现代，开办者多是歌星、诗人、画家等，充满着文艺范。
2
翌日清晨，我们驱车返回富蕴县城，重走那段车行景移的峡谷，觉得这里比昨天游玩的额尔齐斯大峡谷，山体更紧凑，景色更多变，更像峡谷。这应了新疆的一句俗语：最美的风景在路上。
从富蕴县到福海县，车程3个多小时。这里有离海最远的“海”——福海，又叫乌伦古湖。乌伦古湖由大海子和小海子组成，中间有河道相通，是新疆第二大淡水湖。乌伦古湖有几个景区，朋友推荐去新开发的海上魔鬼城。这个景区位于小海子（又叫吉力湖）东岸，是雅丹地貌与湖光水色交相辉映的景点。来到景区大门，偌大的广场，夸张的门楼，透出土豪气势。进去坐景区中巴车，几分钟就到了所谓“魔鬼城”，其实就是高出湖面二三十米的雅丹地貌，经过千万年的水刷风蚀，形成各种象形的沙丘，偏于湖滨一隅，足有5华里长。站在高处的观景台，可以一览吉力湖全景。从沙丘拾级而下，走到湖边，湖边芦苇摇曳，湖水平静如镜，真是放飞心情的好地方。
我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不一会儿，有朋友回信说，这个景区是泰州老板投资的，我也没深究是谁投资的，只能佩服他眼光准、手笔大。更有朋友从山东打来电话，说已在福海县城定好了桌子，让我们去吃正宗的冷水鱼。恭敬不如从命，但明确告知下不为例，不能打乱我们的旅行计划。中午应约去吃鱼，味道果然不错。
中饭后，我们前往布尔津。车行至北屯市地界，但见广袤的大地上，灰黄色的雅丹山丘连绵不断，仿佛是从海上魔鬼城延伸出来的。突然，我看到左前方，地凹下去一大片，远方是湛蓝的湖面，根据地理方位判断，应是乌伦古湖的一角。路旁已停了数辆小车，游客们正在观赏美景。我也毫不犹豫地停车，走了下去。这里的风景太美了，远超刚才玩过的海上魔鬼城。蓝天白云下的湖泊湛蓝湛蓝的，岸上的雅丹山丘以白色为主，点缀着黄的、红的，加上山丘下面的绿树青草，真像上帝打碎了调色板，五彩斑斓，美艳极了，让人如入梦幻世界，久久徘徊，不忍离去。最美的风景在路上，此言不虚。
穿过布尔津县城向西不远就是五彩滩景区。在额尔齐斯河北岸的阶地上，高低错落的河岸，经过长时间的河水冲刷和狂风侵蚀，岸边的沙丘和岩石色彩各异，红黄白绿紫，五彩缤纷。河的对岸绿树成荫，青草茵茵，是翠绿秀美的河谷风光。额河中分，一半是戈壁，一半是绿洲，河中有诗，河岸如画，在夕阳斜照下展现了宁静的美。
当晚我们入住布尔津中苏大酒店，向东向南走一点，就是当年中苏通航的额河老码头，可可托海稀有金属矿石就是在此装船运往苏联的。当地政府沿河打造了中俄老码头风情街，建筑和雕塑多带有苏俄元素。不理解的是，这到底是纪念中苏友谊，还是让后人不忘当年被掠夺的耻辱？
布尔津是著名旅游城市和游客集散地，大街上除了宾馆就是酒店。前不久走红电视剧《我的阿勒泰》的女主马伊琍，曾为布尔津的额纳斯塔桥代言，这座类似伦敦塔桥的大桥成了网红桥。到了夜里，塔桥被封闭，操着不同方言的人们纷纷前往，我也不能免俗，也去塔桥打了卡。
3
喀纳斯，蒙古语的意思是美丽而神秘的地方，是新疆标志性景点。正是由于对喀纳斯的憧憬和向往，才有了这次北疆之行的冲动。
从布尔津到喀纳斯约有130公里，有一半是狭窄曲折的山路，非常难走，必须抢在众多大巴车出发前上路。早晨7点，我们即驱车出城，先向西再向北，一路上车子很少，公路两侧或是沙漠，或是戈壁。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驱走了清晨的寒意，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们的车穿过白沙山，翻过白石山，驶入两车道的山路。爬过了两三个山头，这里的山体大开大合，起伏很大，但植被很好，全是牧场，星星点点的白毡房是牧民的家，靠近公路相对集中的蒙古包，则是自驾营地和民宿。
上午10点，我们赶到贾登峪游客集散中心，换乘景区大巴前往喀纳斯游客中心站。临近景区山林渐渐密了，涓涓细流从林间流过，汇流成河后冲击水中的碎石，溅起片片白浪，水急而浪高，这是著名的喀纳斯河，纯粹而充满生命力。
在喀纳斯游客中心站，换乘中巴，来到被誉为“神的后花园”、图瓦人心目中的“圣湖”边上。喀纳斯湖是一个狭长的水面，虽有雄伟的喀纳斯山脉相倚，但山上的树木仍未经秋风吹拂变黄，色彩显得单调。走到亲水空间，湖水清澈但无色彩变化，更无人文古迹。传说中的水怪，只是传说而已。总之，没有惊艳和激动的感觉，甚至不免有少许失望。
朋友遥指骆驼峰说，要一睹喀纳斯的伟姿，必须登上观鱼台，所谓“不登观鱼台，枉来喀纳斯”。遥看那山的高度，心里不免打退堂鼓，但既然来了，不上去徒留遗憾。我一狠心，还是决定上山。回到游客中心站，这里对前往观鱼台的游客实行分时限量，所幸正逢饭期，我们得以顺利乘车。上山的路更窄更险了，大多数路段仅供单车通过，中巴把我们几乎送到山顶，但还需从木栈台阶走上去。尽管走步梯很费力气，我们还是努力向上攀登，越往上走，视野越开阔，看到的湖面也就越大。走到一半，从观景台俯看，在下面看上去波涛不兴的湖面，却像上帝随手抛下的翡翠镶嵌在群山之中，非常耐看，真应了那句“无限风光在险峰”！既然上来了，我拼足力气继续攀登，直走到观鱼台前，一共要走1068级台阶，游客纷纷在此留影。
登上观鱼台二楼，喀纳斯的美景尽收眼底，远处群峰矗立，隐约可见雪山。山下图瓦人的小木屋点缀着绒毯般的草原，翠绿色的湖面因云彩的飞舞变幻着颜色，湖光山色，令人陶醉。如果到了深秋，山上的森林绿中透黄，黄中有红，肯定令人惊艳，那个景致才是人间仙境哩！
喀纳斯河从湖中流出，在下游形成“三湾”景区。我们下山搭乘景区观光车，分别参观。湛蓝的河水，将森林和草地分割成一块块似连非连的小岛，形成沼泽浅滩，人称神仙湾，当然我们没有遇着神仙。月亮湾须从观景台上俯视，一湾清水蜿蜓于河谷之间，水面平波如镜，河水将白桦林一分为二，河道随山势迂回，恰似一芽初升的弯月，倒是有点神似。卧龙湾因河湾中有一条酷似霸王龙的河心滩而得名，但这盘卧河水中的霸王龙似有人造的痕迹。不管如何，三湾还是值得游览细品的。这样，喀纳斯的“一湖三湾”被我一网打尽。
4
回到贾登峪取回自己的车，赶往下一个景点禾木村。从喀纳斯去禾木，全程60多公里，山路十八弯，车还特别多，形成滚滚车流。好不容易开到禾木游客中心，外来车辆一律停放此处，换乘区间车进村。一上车，前后左右居然坐着五六个操泰兴口音的人，万里之外遇到乡亲，自然十分亲切，他们也是来新疆旅游的，只是与我们走的线路正好相反，他们今天游禾木，明天去喀纳斯。
区间车的终点是禾木的新村，去老村还须搭乘环线公交车。我们预订的民宿是花田山庄，位于老村的美丽峰站。下车一看，美丽峰未见山峰，花田山庄也无山，就是普通的小木屋，外表陈旧破败，屋内却十分整洁干净。
来新疆之前只听说有个景点叫禾木，其他全无概念。禾木村位于阿尔泰山山脉深处，地处中俄蒙哈四国交界处，是图瓦人的最后也是最大的聚居地，是一个被群山环抱、被河流滋养的美丽山村。进入禾木，再也见不到其他蒙古部落常见的白毡房、蒙古包，而是独具特色的小木屋。这种小木屋用就地取材的原木垒成一个长方形的屋子，上面用几块木板钉成人字型的屋顶，平顶与尖顶之间的空间，或住人或储物。大多数小木屋都是独立的，门前用木棍围合成一个庭院，过去养马养牛，现在种些花草。
我们到达时间已是傍晚6点，太阳还悬在半空，院子里的野花、向日葵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鲜艳。安顿好行李，我们向村子的热闹处走去。这是一条南北大道，两边的木屋全改成了饭店、酒吧和咖啡屋，敲锣打鼓的，唱歌跳舞的，更有一哈族青年吹着口哨将切碎的羊肉羊油向空中抛去，引来一大群老鹰飞来争食，场面壮观。走到尽头，禾木河像一条蓝色的绸带从村边流过，许多游客在湍急的浅水中翻寻石头捡宝。河上有一宽大的木桥，桥上两头木头钉成的桥门，禾木两字赫然在上面，这就是禾木村的网红打卡地。走过桥去，是一片树林，除了白桦树，还有松树、杉树和榆树，树龄总在百年以上，非常粗硕壮实。从这里隔河凝视那些错落有致的小木屋，自有一股质朴、原始而温馨的气息，偶有几个烟囱冒出袅袅炊烟，与远方的山峦、眼前的河流，构成静与动、宁静安逸的田园风光画卷。
朋友介绍，来禾木游玩，一看日出，二看晨雾，而这两条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禾木村的北面有一低矮的台地，从上面可以俯瞰禾木全貌。日出我已多次观看，晨雾需要天公作美，但俯瞰山村全貌我是最感兴趣的。
第二天凌晨5点多，我一个人起床，把能穿的衣服全部穿在身上，以抵御清晨的寒气。漆黑的山村已无昨晚的喧嚣，异常的宁静，偶尔听到几声狗吠，一个人独行是需要胆量的。幸好走了不远，前面似有一对情侣也在前行，我跟着他们埋头疾行。跨过禾木桥，终于与观日出的人流会合，牧马人叫喊着租大衣，租马上山，并无人搭理。沿着木质栈道爬上百米高的哈登观景台，山顶是超大平台，足有上千亩，据传这里曾是成吉思汗的点将台。站在观景台上才发现，东南方向有座山，这就注定了太阳不可能按预报时间升起，而从山那边升起的太阳绝非红彤彤的朝阳。果然，太阳晚了近1个小时才出现，且一出现就十分眩目。不过，太阳升起前的云彩还是很壮观的。而且，从哈登观景台俯瞰禾木，第一缕阳光洒在深邃而纯净的河面，整个河从金色演变成白练，而那些原本看似杂乱无章的小木屋，如珍珠般镶嵌在山谷密林之中，虽然没有晨雾的点缀，但足以让人终生难以忘怀。
5
结束在禾木行程，开车回到布尔津，来到“一鱼三吃”布尔津总店，这里简直把狗鱼做绝了，非常爽口。饭后驱车去往克拉玛依乌尔禾区，那里有个世界魔鬼城。
接近乌尔禾区，是浩瀚无垠的戈壁，偶见雅丹沙丘，这里是新疆原产金丝玉的地方，来此捡石头的人很多。在戈壁滩上，老式“磕头机”和新型电动抽油机越来越密集。到了世界魔鬼城景区大门口，各种采油设施简直把景区包围了，说明魔鬼城下面是个大油海。
其实，魔鬼城并无魔鬼，人们也不可能见到魔鬼。为什么叫做魔鬼城？有两种说法：一是神话的说法，天神为了惩罚人间的尔虞我诈，把曾经繁华的城堡及所有的人压在废墟下，每到月黑风高之夜，废墟下的亡灵发出诡异狼嚎般的哀鸣。一种是科学的说法，这里地处风口，常年大风不断，狂风裹挟着一些石块和沙砾长时间击打软硬不一的岩石上，形成怪异的吼声。
进入景区看了介绍才知道，这里是一座风蚀城，总面积高达260平方公里，核心景区22平方公里。至此方才明白，乌伦古湖的海上魔鬼城，它的“母亲”原来是这里。因为这里的雅丹地貌叫作魔鬼城，那靠“海”的雅丹地貌，就叫作海上魔鬼城了。景区规模太大了，必须乘坐小火车深入景点。这里有克拉玛依油田的原始采油区，谱写下石油工人艰苦创业的雄伟篇章，现在还遗留下当年采油设施和天然沥青池；这里的荒凉空旷成为电影的绝佳取景区，《英雄》《卧虎藏龙》《七剑下天山》等大片都在此取过景；这里还沉积了大量古生物的遗䠹，有著名的恐龙谷，出土了大量的恐龙化石。千万年的沧海桑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精心雕琢了大量的象形石，孔雀、骏马、粮囤、宫殿，甚至金字塔狮身人面像、泰坦尼克号，古今中外一应俱全，让人目不暇接。
新疆的行政区划有时让人看不懂。游完世界魔鬼城，我们决定夜宿独山子区，属于克拉玛依市，在乌尔禾区与独山子区之间隔着奎屯市。独山子区与奎屯市以连霍高速为界，两个城区紧紧相连。独山子是克拉玛依打出第一口油井的地方，也是克拉玛依最大的炼化企业所在地。大型炼化企业，加上为其服务的配套设施，从城市规划布局看，与同为石化城的上海市金山区极为相似，规模甚至略超金山。因为儿子曾在金山工作3年，我多次去过金山，看到类似的城市格局，倍感亲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