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津桥 东津渡》之（34）朱得男摸出匣子枪
文化
2024-10-19 09:05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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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得男书记隐隐担心的事情，终于在挨近“十一”节的一天找上了门。今年的国庆、中秋节同一天，东津镇的第一个的双庆节日，公社新近成立了广播站，街东街西巷南巷北的，凡有人家处，必在檐口出头椽子的丁头，钉上白瓷葫芦。原有杆桩的地方，一杆两用，广播线串电线的下方。无桩无杆的空旷处，也从篁村后山伐来粗壮毛竹，掘坑立桩，预想节前施工结束。东津镇要在家家亮电灯的基础上，梅开二度，来个户户通广播，过一个革命化的双庆日。朱得男甜滋滋的一脸喜色，僵在了唬着老黑脸的吴黑男、和身背长枪的陌生人前头。四个民兵的肩头，全是“五六”式步枪，朱得男面孔僵硬眼晴活络，滴溜溜的转了几个一圈，眼睛瞄牢身背全自动步枪人的脸。弄明白称呼后，斜背长枪的小个子中年人，躲开了朱得男辣辣的目光，急巴巴地说。他是北溆公社后堡大队的民兵营长，前几天，有人到大队部揭发了学校金姓教员大搞封建迷信活动的事，人当场擒牢关押了。据他交待，为给他害痨病死去几年的父亲迁阴宅，特地翻过山，到东津镇原来的西津寺，现在的东津大队猪棚棚，上疏录籍、化钱供奉，还让一个叫毛老头的和尚，夜半时分鬼鬼祟祟地爬野山坡、钻荒坟墩，点穴破土、烧香插烛、超度亡魂。这一趟迷信活动，毛和尚的口袋净落二块洋钿和三斤老黄米。这件事，在人民群众中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严重妨碍了后堡大队国庆、中秋双节合一的革命化庆典活动，大队干部向公社领导汇报后，决定前来东津大队养猪场，捉拿伪装成和尚的反动分子毛老头，游行批斗吃官司，挽回影响。朱得男眼光定定的望着，吴黑男抢过话头说：“后山的营长同志，我再讲一遍，作为东津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对你们破除封建迷信活动的革命热情表示肯定，但是，有件横戳戗的事体你们勿晓得，这个假和尚毛老头，二十多日前的七月廿九的夜快头，勒西津桥上烧‘狗屎香’、灰堆里掊老百姓厾脱的香火钿，畀亲自带队巡逻的朱书记同我们一群干部民兵当场捉牢，对他的嚣张气焰，准备一烙铁烫平。我们老早决定，要勒迎国庆的活动中，押到中市街批斗，你们看看，现在勿是正勒嗨排线路装广播吗？批斗会现场要直播的，今朝你押了去，我们东津公社的批斗会勿是开勿成了？”“这个老封建、老顽固，看上去像个不会做坏事的老实头，赲转身，一个雷响矆睒，眼睛一眨，老步鸡变鸭。烧‘狗屎香’让我们搇得着着实实，想勿到前头还有这桩事体，贼胆勿小，竟敢答应翻过山来的外公社人，大搞封建迷信活动，那个引诱他的啥教员，应该一道抓到东津公社批斗，他们的罪行，是勒养猪场的阴暗角落犯下的，作案现场勒这里”。![]()
朱得男从抽屉摸出匣子枪，拍在桌子上，恶狠狠地骂道：“这只教勿会的青肚皮活狲，我从小打仗，江北打到江南，揵白刀子，劈红刀子，杀脱坏蛋百十个。先起头，我带二个人，一把算盘二把枪，勒东津镇成立革命政府，这么多年，从来朆碰着过这样的顽固派。”说到这儿，猛擦火柴，狠吸了一口，眼定定的喷出长烟：“他勿撞鼻头不转弯，原来的罪名够吃两碗辣火酱的了，加上新罪行，中市桥上戴高帽示众，能立断他的老腿了。我说这样办吧，你们拿他的罪行同我们公社的杨文书讲清爽，让他记录下来，两罪并一罪。考虑到属地管理的原则，加上他先勒东津公社犯罪，斗！只能勒东津斗。十月一号早上头，家家户户的喇叭会响开来，让朆到现场的女人和小官，亦能听到批斗会的声音。几位外乡的同志，你们家离东津镇勿大远，翻过两条山岭就到了，国庆节来东津镇的中市街趤趤嘛，顺带便张张批斗的假和尚毛老头，看他阿敢再贪嘴勿留穷性命？”一通话，早把后堡大队的几个民兵唬住了。虽说隔山住的，且同东津公社没有隶属关系，山那边来山这边，除了农历逢六市日的赶集，平常极少往返，但这个桌面拍出匣子枪，长个湖羊鼻子、榆树叶眼睛的老家伙，当年二把短枪一把算盘，拿东津镇治理得服服帖帖，早在四乡传开。带头的民兵营长嗫嚅着，干巴的嘴唇掰动几下，说不出话来。朱得男倒又说开了：“你们想拿回二块钱，三斤黄米吧？”他呷了口茶，目光究着几个的脸：“那是勿来赛的，十月一日早上，钱和米作为罪证，要挂到毛老头的头颈上的，他的两爿夹䩍丝白的面孔，还要搨上棒香灰，准备斗他个灰头土脸。勿相信？你们问问吴书记，棒香同棒香灰准备定当了呒不。”吴黑男说：“老早端正好哉，到辰光拿他的面孔搨成戏台上的坏人一样，朝后斗一趟搨一趟。断头香和香灰，民兵当日夜里掸了半畚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