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出生的前两天,我们带着老二步行去了一趟墓地公园。关于墓地我最早的印象就是老家地里的坟头。小时候我对墓地一直存有好奇,尤其那些种植松柏且墓碑高大的坟头。但后来因为听说了不少鬼故事,每逢经过坟地,尤其晚上时分,便觉脊背发凉,对墓地终究产生了挥之不去的厌恶感。这也延伸到其他一切关于死亡的事物,墓地,死人,天堂地狱,鬼,灵,宗教,信仰。闭口不谈,视而不见。忌讳,害怕,厌恶,拒绝,逃避,抵挡,无视或者嘲笑。假如让我在耶稣死后三天去他的坟墓那里,我认为那里只会有腐朽的恶臭,或模棱两可令人不悦的东西。这是彼时教育带来的人生观和对死亡的态度。
在这里,亦可以通过墓碑对比不同文化对死亡的态度。华人墓碑常雕刻成门,加上对联,并有狮子或者龙把守居多。大部分只写上父母生辰名字,有一些则有相当长的一段生前介绍,留名千古之感。基督徒墓碑多以十字架为形状。或者一本石书。天主教徒,会加上小小天使的石雕,作守护之状。亦可以看到犹太教的大卫之星。还有些风车,风铃,小狗,小鹿,鲜花之装饰,反而让墓地有很多生气。这让我们不由自主去想象自己一生和将来的情形。面对死亡,也是面对苦难,面对真实,面对自己。
其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墓碑,简单到只有一个名字,Crisp,甚至没有姓氏。但它上面两句话,“God gives us Love. Loved ones he lends us.”却引起我深深的思考,为着这个不认识的和我曾经认识的人,几乎泪下。这句话直译是“上帝赐给我们爱,并把所爱之人托付给我们”。而包含的意思,则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爱,是永远的爱。他托付给我们的所爱之人,却属于上帝,终了,要回到他那里。上帝收回我们所爱之人,但他不收回他的爱。
墓主Crisp,是一个曾经的小姑娘的名字。我想起前不久因为车祸不幸去世的六岁外甥女。对于父母而言,这是一生当中最苦的痛。而Crisp的亲人或许也遭受了这样的苦痛,但他们在对上帝的信仰中写下了上面的话。我是多么愿意我的姐姐知道并相信,虽然上帝收回了我们所爱之人,但上帝没有收回他的爱。他愿意给每一个人他永远的爱,继续去爱这个世界上的所爱之人。苦难虽然深重,死亡已然降临,但上帝赐给我们他的爱,却永不消逝。继续去爱,是对苦难最好也最艰难的回应。
两天以后,老三如期而至。之前老二出生的时候,曾记载过第一次在产房陪产的经历。以及照顾太太坐月子的经历。一晃快两年过去了。我们给老三起名 Grace,恩典,这也是我们一个朋友的英文名字。准确的讲,这其实是老四的出生。因为太太曾经掉过一胎。那段时间的前后,她曾陷入极度的抑郁,和我的关系也是冰点,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我们的婚姻险些结束。加上太太熊猫血的原因,极容易产生胎儿溶血。所以我一直认为自己除了第一胎以外,不再可能会有孩子。而且由于经验不足,第一胎的养育,使太太产生过极大的焦虑和痛苦,不愿意再要孩子。如今,竟然有了第三胎,而太太乐意多生,因为每一个孩子对她而言,都是上帝的奖赏。我们深知,这样的转变是出于上帝的恩典。待以后有空再叙。